我有一个岛

友人贻我以一岛,无功不受禄,不欲受之。友盛情相邀,道:“且随我一去,察之,再定。”

穿过长风,穿过排排云树,飞机在万里碧霄留下一道优美弧线。夕阳的余晖下,我看见那座岛静谧如画,浮在蓝幽幽的海面上。岛上绿树成荫,有一排建筑顶着红瓦矗立着,这样的色彩把海水映衬得更加透亮。

这一切太突然,没有铺垫,对这座岛的爱意就这样喷薄而出。我们降落于此。这是一座属于我的岛,我可以给它命名,可以改造它,也可以包装它,不,我只想让它有自然的气息,它爱怎样生长就怎样生长,我将在此度过我的余生,如此想来,亢奋不知归路。


在岛上,总要找点乐子?在岛上种满鲜花,花成片地铺开,玫瑰花、薰衣草环绕整个海岸线。蔷薇、紫藤萝、凌霄要挂满我的藤架,海风吹拂时刻,花儿们纷纷说着悄悄话,并议论着从风那里听到的外面的消息。

在岛上,不再建那些看似富丽堂皇的房屋,我把一些枯木的枝桠收藏,把他们稍加擦洗,自然地装饰我这朴素但又无比富饶的小岛。

每天清晨醒来,可以听见海浪拍打我窗。那节奏和着我的心跳,像父亲的肩膀,给人踏实稳重的力量。阳光从海上折射进书房,那里有昨夜新写完的故事,在那个结局里,下了一场渴望已久的初雪,纯净一如人生初见。


岛上一年四季温度适宜,单衫是我的最爱,可以穿宽宽大大的裙子,任由身上的肉结实或松弛着。每天我都会沿着我的岛巡逻一番,我熟悉我岛上任何一处的空气的味道,咸腥潮湿还是略带一丝干燥,这是我与另一个世界交流的一种新的方式。

有时我赤足走在我的海滩,拾一些贝壳,把心里话塞进去,漂流给奔忙在城市喧哗中的朋友,海螺送去海的声音,我写信邀请他们来岛上小聚,在院子的另一端,他们想住多久便住多久。

晴天我们晒着日光,沙子和浪花亲吻着我们半裸的身子,有时美丽的珊瑚和绵绵的海带飘来给我们挠痒,天国也不过如此。晚上我们围着篝火起舞,有人在唱歌,天籁之声是漆黑又宁静夜里最醉人的音符,星星落在海里,月亮一直围着我的岛在转。这时,我借着微醺的酒意,缓慢练习新学的舞步,疯够了,尘世之苦齐齐倾倒在我的岛上,大海无语,我的岛吸纳这一切,并为任何一个人保守这秘密。



有时我们也回忆往事,衷肠互诉,相拥感泪,有人舀来半杯海水互相致意。我们共眠在天地之间。

在岛上,我学会了游泳,一直能游到海的深处。有一次,我遇到一只鲸鱼,挂着两根白胡子。当即我就腿软了,谁知它老人家从我身边悠哉哉荡过去了,应该是刚吃饱吧。游累了,就抱一只浮木,载着海浪回家。后来我造了木筏,没事就出海去捞螃蟹,带回来,利用一整个秋天看它们如何横行过我的岛。



遇到大风暴雨天气,我在岛上最高处点一盏灯,希望迷路的人可以来此。在火炉边他们烘干淋湿的外衣,围着长桌,他们讲这些年的奇遇。第二天他们收拾好行囊早早出发,一张便签边贴在我的餐桌旁。我推门远眺,帆已老远,我身后是他们为我新翻的花园草地。

在岛上,我读遍了世间好书,只安静过好每一个游手好闲的日子,一日三餐。

在岛上,我面朝着大海,和一万个海子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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