爬树

                                                                                          爬树

        单位修建树木，校长动员所有没课的男老师都来参加劳动。我正好没课，于是便和几个同事一起去了。一棵古柳，自我来到这个学校就立在那里，现在已经两个碗口那么粗了，大概是今秋雨水充足的缘故，柳条下垂得厉害，以至于要挡住过往车辆的视线了。

        大家站在树下，纷纷建议要上到最低的树杈上去，用锯子锯掉那几个离地面最近的树枝。 我自高奋勇，想当年，我可是学校里公认的“爬树王”。我撸起袖子，抓住那皲裂的树皮，企图身子一跃，爬上一截子。然而，却未能如愿。人到中年，微胖的身体再也没有小时候的灵便了。爬树，的确是我小时候最引以为豪的本领，没想到“英雄真的不能再提当年勇。”

        我是七十年代末出生的，在那个年代，爬树、上树好像是每个孩子都有的经历。物质贫乏的年代里，孩子们没有太多的玩具，许多游戏都是自创的。许多童年的趣事也是现在孩子没有经历过的。

        记得小时候，村里有一片槐树林，一到春天，槐花盛开的季节，这里便成了欢乐的海洋。要摘到新鲜白嫩的槐花，就得有上树的本领。眼看着小伙伴们一个个选中了自己中意的槐树，屁股一蹶，便哧溜哧溜爬上去了。我虽在他们中个子小，但自小好强的我也不示弱。终于在槐树林的崖边，瞅准了一颗槐花繁密的槐树，两手把树一抱，小腿交叉把树夹住，然后两手用力向上一抓，身体便向上展开一段距离，两腿再次夹住树干稳住下半身，上半身便又用力向上挪。爬到半截的时候，就累得气喘吁吁了。于是便停下来歇一会，抬头瞅瞅头顶那亮晶晶的槐花，一簇一簇的，好香啊！垂涎欲滴，不知哪来的力量，一鼓作气便上了最大的树杈。终于上来了！我好像打了胜仗的将军，一骨脑骑在那树杈上，往下俯视。

        哇！好美啊！一切尽收眼底！

        远处的村庄，近处的田野，还有树下吃草的羊群和捡槐花的伙伴们。春风吹在脸上，暖洋洋的，抬头便是香甜美味的槐花，用手轻轻地捋一把塞进嘴里，甜极了。树下的小伙伴抬头望着我，一脸的羡慕，那崇拜的眼神促使我后来成了爬树的“行家”。

      从此以后，我不再满足只是爬上树去，还要看谁爬得快爬得高，尽管裤腿处经常被那皱起的树皮擦破，手腕上会留下一道道细细密密的血迹。但这种伤害丝毫没有阻挡我对爬树的热爱，总觉得那是男孩子的勇敢。不敢爬树，在我的眼里简直就是胆小鬼。渐渐地，在槐树林中我练就了越来越熟练的爬树技巧，成了小伙伴们公认的爬树爬得最快的人。

      有一次体育课上，我们在操场上打沙包，有个调皮的男生竟然把沙包扔上了操场旁边的大白杨上，被浓密的树枝挡住了。体育老师其实也是我们的班主任，他狠狠地训了那男生。大家都望着那笔直又高大的白杨树，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因为白杨树的树皮太滑了，不好爬，另外，老师可不允许我们在学校爬树。这时不知谁在后面喊了声：“利娃能爬树，让他去试试!”那天，不知为什么老师竟然同意了。同学们的目光都聚集在我身上，尤其是班主任陈老师期盼的眼神让我浑身充满了力量。我卯足了劲，嚓嚓嚓，三下五除二就上到了树杈处，同学们在树下都惊呆了，他们一定没想到我爬树的速度会这么快，连班主任都不由得说到：“这娃爬树比猴子还快!”我在树杈处站稳后，把那挡住沙包的树枝使劲一摇，沙包便落了下去，同学们都喜笑颜开，班主任还表扬了我呢!

      从此，我也便有了一个“猴子”的绰号。引以为豪的是我的爬树本领还给家里做出了不小的“贡献”呢!

      每年秋冬季节，我就和村里几个同龄的小伙伴一起去树林里砍柴禾。每人背一个背篼，装上镰刀或砍刀。专挑那种树上枯死的杈枝多的树上。一个下午就能收获满满一背篼干柴。上树砍柴可是个技术活，既要保证自己的安全，又要把柴禾砍下来。有时骑在树杈间，一只手抓紧树干，一只手用力握着镰刀砍，没几下就困得不行了。有一次，我为了得到一根粗壮的柴禾，就双手去砍，猛一用力，身子一晃，差点从树上翻下来。怕母亲担心，我愣是没告诉她这件事。每天下午放学后，照样爬树砍柴，一个秋冬，后院的柴房里就摞满了一排排我砍来的被父亲劈好的柴禾，这些可都是我的战利品啊！那几年，家里的灶房里从不缺烧火又耐久火又大的硬柴 。从不夸奖我的父亲，有一次一边劈柴一边对母亲说：“你那碎小子可为家里立了“大功”喽!”

        没想到的是，多年后，我“猴子”般的爬树本领还帮我见到了我崇拜已久的“歌星”。

      那是高二的一个夏天的晚上，那天晚自习下后，不到九点吧，我就早早收拾了书本，准备回宿舍。下楼的时候，无意间听见高年级的学生说，今晚灯光球场有演出，来了个大明星。我抑制不住内心的欢喜，不知不觉地来到了距离学校不远的北操场。演出已经开始了，灯光球场里传来了那熟悉又悦耳的歌唱，我的心激动不已。 可是，像我这样在学校连肚子都吃不饱的穷学生，哪有钱观看这样高档的演出？

        怎么办呢？忽然，我灵机一动，想起了灯光球场南墙外的几棵大白杨。爬上大白杨不就可以看到场内的演出吗！ 我悄悄地来到那一排白杨树下，选了一个观看位置好的树，再看看周围没有人注意，便哧溜哧溜两下子便爬到了树中央！ 夏天，腿上只穿了一条单裤，粗糙的树皮磨得我的脚踝直发疼，也就顾不了那么多啦！一鼓作气，便骑在了一个大树杈间。

      哇！灯光球场，灯火辉煌，人山人海，座无虚席。我终于见到了我的偶像歌星!这也是我最后一次爬树的经历，没想到会让人如此刻骨铭心!

        从那以后，我就再也没有爬过树。一晃二十几年过去了，如今还想再做一次当年骄傲的“猴子”却发现岁月不饶人，“好汉”也老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