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猪

杀猪

1

在我一条腿跪在猪身上,一只手搬住猪下巴时,瞅见我的大孙子站在堂屋前面,我说:“小兔崽子,爷爷要杀猪了,你快用手捂住眼。”

小时候听我爷爷说过,我家的老祖宗是从河北移居到了山东,他还说我家祖上出了一个杀猪的能人:张飞。从我爷爷那时起村里的家家户户每顿饭都能吃到猪肉,可是自家里杀猪的却成了稀罕事,吃的猪肉都来自屠宰场,啥时吃啥时买,哪还用的费力去杀猪。可我爷爷不那么想,自我能抓起刀开始,我爷爷就对我说祖宗传下来的本领不能丢了,说是给我起名“张留飞”是为了留住先人的手艺,并一代代地就穿下去。

刚过腊八,庭院里的黄土冻得硬梆梆的,气温很低,人们嘴里呼出的气息像是清晨烟囱冒出的炊烟。我用眼光示意了一下飞娃他爹,飞娃他爹瞅了一下孩子他大伯,孩子他大伯看了一下孩子他三叔,孩子他三叔看了一眼孩子他四叔,我儿子四个都在跟我学杀猪,就和当初我跟我爹学杀猪一样,他们一人抓着一个猪腿,像是抱着城里女人的大腿,我的眼珠一转,我的几个儿子就知道我快要动手了。这头母猪喂了一年多一点,好家伙,足足有三百多斤,没四五个年轻力壮的庄稼汉是按不住它的,就算我那几个儿子按住了这头母猪,但是它的嘴没有绑上,时而嗷嗷叫,又不断地发出哼起哼起声音,声嘶力竭,惹人心怜。我爷爷从小就教导我,千万不能手软,我们养猪一年就是为了正月吃肉。我忘不了我小妹小时候养了俩母鸡,我爹过年杀了它们,小妹就和爹生气,年夜饭里的鸡肉,也没人吃,好在过年串门的亲戚吃了这些鸡肉。

冬日暖阳的光辉洒在我手中的窄刀的刀尖上,躺在木凳上母猪的肚皮上满是阳光,奶子头一颗一颗的格外显眼。一股冷风卷起了尘土,母猪闭上了眼,我喊了一声肏它姥姥的,那根布满阳光,晶莹剔透的窄刀就插进了母猪的心脏,随即将刀翻转了一下,我只觉母猪猛然地一挺,这把四十公分左右的窄刀像是被什么顶着似的,母猪的嘶叫声没有了,连喘息声都没有了,我小心翼翼地往外拔刀,奈何我怎么小心,涌出的猪血喷向了我的袖筒,我感觉秋衣黏糊糊的,一阵反刍,我踢了一下飞娃他大伯,说:“看个锤子头,赶紧接猪血啊,你家的那个娘们不是看到猪血就像看到亲娘吗!”

仅仅是插刀拔刀的功夫儿,庭院里里里外外站满了本村的父老乡亲。我把窄刀插在猪头边的木凳上,拍了拍手,说:“再有几天就要过年了,大家想吃点自己养的土猪肉的可以找飞娃他爹买一点,大家抓紧,只卖半头猪啊。”“猪毛都没褪,卖个狗屁猪肉。”乡亲们有说有笑,唧唧哇哇。

我的目光撇到了大孙子,发现他满脸泪水。这个小兔崽子杀个猪就心疼成这样,真是烂泥扶不上墙,朽木不可雕啊。

2-

窗外院子里的母猪叫的声嘶力竭,吵得我从被窝里爬出来了。刚从堂屋里走出来,屋外冬天的寒气很重,冻的我的牙床就不停地碰撞。我家住在的是韩吉村的最北面,与大汶河只隔了一块菜地,听我爷爷说这是块风水宝地,将来这里会出状元郎。我家四间红瓦水泥大屋朝南对着初生的冬日,红砖垒起的圈了养了两头猪,一母一公。朝阳的光影铺在红水缸表面的薄冰上,晶莹剔透,熠熠闪光。冬日的阳光有些刺眼,我低下了头,随即我的目光被院子里巨大的铁锅吸引住了:半球形状的铁锅放在了简易垒起的灶台上,灶台是用红砖和麦秆和的泥砌起来的,将近两米粗的黑铁锅下烈火熊熊,木柴不断地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当我盯着铁锅上空中的水蒸气时,三爷爷的呼声吓了我一跳,我见三爷爷一脚蹬猪着猪的奶子,一手扳着猪头,另一只手攥着一把三四十公分的窄刀,冬日的光辉照亮刀尖,锋利无比,我看着母猪的两排奶子头发着光,仿佛是煮熟的樱桃,粉嫩剔透。

三爷爷一声大吼,我就不由自主地捂住了眼睛,三爷爷是个爆脾气,我怕他。有次和几个朋友玩,因为见他没喊三爷爷,就招来了一顿揍,他说我不尊重长辈。我肏他老祖宗,他是个疯子,不能肏他祖宗,我听爷爷说我祖宗是哪个三国时期大将张飞,肏不过他。但是三爷爷杀猪在我当地很有名声,他杀过的猪,一刀毙命,从来没有多捅过第二刀。

我听到猪声叫了一声,宛如过年在耳边爆炸的粗爆竹,听到一股液体淌到了铁盆里,哗啦哗啦的响着,像是泉眼里的清泉,我透过手指的缝隙看清了院子里的情景:养了将近一年的老母猪斜放了木凳上,这根木凳有两米长,半米宽,听我三爷爷说这是用百年的槐木制成,专门用来杀猪。只见大伯小心翼翼地端铁盆,大伯的媳妇看着大伯手中的铁盆,喉结不给的移动,鲜红的猪血源源不断的注入,仿佛流动的红宝石。

我感到裤裆凉飕飕的,手一伸到裤裆就攥住了小鸡鸡。这时,我方才看到院子里都是人。总觉得全村的人都来了,真是可怜,都二十一世纪了,难道没见过杀猪的吗?就算没见过杀猪的也吃过猪肉,天下死猪都一样啊。三爷爷刚说完话就瞥了我一眼,吓了我一跳,这才感觉裤裆里湿乎乎的一片,尿了棉裤,想到娘还不要打死我,我哆哆嗦嗦,眼泪像是春天里的溪水,淌个不停。

我怎么会尿了裤子呢?

3-

就在昨天早上,我发现猪槽里没了吃食,就拱了一下我的男朋友,让他去拱圈门。他哼起哼起的撞了几下圈门,外面仍然没有动静,我才想起昨晚半夜里听到女主人在屋里叫,声音像是发春的母猫,当时我就踢了一蹄早早睡下的男朋友,他睡眼朦胧地抬了一下头,又睡了,我骂了一句:你笨的就像头死猪,睡睡睡,就知道睡。

结果一整天,主人都没有给我们吃的东西。晌午头,女主人来猪圈拉屎,我本想一鼻子拱她一下,让他也吃一下屎,让她也感受一下挨饿的滋味,可是我不敢,我怕男主人会杀了我。到了傍晚,猪槽早已经被我俩舔的干干净净,被逼无奈,我沿着圈里台阶,走下了粪坑。对,我去吃屎了。

第二天早上,我早已经饿的头晕目眩。圈门一打开,我以为是给我们送来了食物,哈喇子哗哗地淌,谁知男主人的手里拿着一根麻绳,后面跟着一个五大三粗的庄稼汉,手里拿着一根两三米的藤条。

藤条突然落到了我的背上,我嗷的叫了一声。那个负心汉,见到这架势,早已经跳到猪圈的粪坑里,愣愣地看着我。男主人早就打好了绳结,趁我一跳的功夫,就套在了我的后腿上,勒的我很疼。

男人拽着麻绳,拖着我的后腿,另一个男人不停地敲打我的脊背,我奈不住疼痛,走了猪圈。一出圈门我就看到了庭院里的那口铁锅,我知道要大祸临头了,发疯似的乱撞,我一下子就拱倒拽着麻绳的男主人,然后准备转身再拱那个打我的男人,谁知我刚回头,密密麻麻藤条就落在了我的头上,我转念拱向那口铁锅,铁锅没动,我却一头栽倒了地上。

两个男人按住了我,把我的四根腿两两绑了起来。我嗷嗷的叫着,用力挣扎着,像是一个陀螺,在地上转啊转,冻土硬梆梆的,猪皮上磨出了血,没力气了,只是嗷嗷叫。

四个差不多模样的男人把我扔到了一块老旧的木凳上,按住了我。朝阳的阳光在我肚皮上流淌,我感觉暖暖的,像是我发情时那头负心汉趴在我的屁股上,想着想着,两排奶头子就硬了。

一阵冷风吹起了我揉撵的尘土,吹到了我的眼里。

我闭上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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