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道的出口处是一间宽敞的木屋,木屋的中央摆放着许多牌位,牌位上用繁体字写着逝者的名字。赵鹤望着眼前一个个牌位,心内思绪起伏。
他对于祠堂没有什么印象了,只是曾听爷爷提起以前村里是有祠堂的,但是自从被破坏后就再也没有建起来。
当时爷爷的一句话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祠堂就是祖宗,忘了祖宗还要什么祠堂?”
人为什么要建立祠堂?又为什么要破坏它?
一想到那些牌位上的名字都曾代表着一个个鲜活生动的人物,赵鹤不禁有些迷茫。
生命为何终将逝去,只能留下一个名字供后人凭吊?甚至有时连名字也无法留下?
“红绮姐,你发现什么了吗?”
骆元玉的声音将他的思绪拉回现实,梅红绮从牌位后面走了出来,她紧皱着秀眉,自言自语道:“有人到祠堂来过,但并没有碰那东西。”
“什么东西?”骆元玉问道。
“此事涉及到我村过往秘史,段将军和鹤少侠你们可想知道?”
“段某本是外人,贵村秘辛恐怕不便了解。”段思平推辞道。
“段将军,名人不说暗话,其实我知道你一心想要振兴南诏,我村力量虽然单薄,倒也可以在粮草方面为你添一份绵薄之力。我如今对你推心置腹,希望你能坦然接受。”
“我不知能否成功,实在不敢给你任何保证。”段思平愣了愣后,缓缓说道。
“你的胆识和武功我已见识过了,我对你有信心,看得出你是能成大事的人!”
赵鹤听到梅红绮这番言语又想起梅铸方说过的“真龙命格”,不免将目光停留在段思平的身上。
论谋略与武功,段思平的确足以担当大任。
“承蒙村长看得起,如果有需要段某帮助的地方直说就是,不用以秘辛奉告。”
“段兄弟,不要婆婆妈妈的,既然红绮姐想要与你结盟,那你就是咱们村子的一份子了,咱们谈谈过往,帮助你认识咱们村子又有什么呢?”骆元玉皱眉道。
梅红绮的目光投射到最高的那个牌位上,眼神中充满一片肃穆。
“当初先祖与木天王的祖先曾是生死之交,两人无论武功还是智谋都格外出众。他们三十来岁的时候想要探索一个使族人永恒延续下去的方法。那时刚好有一人自称南闲,指点了他们一番。”
“南闲?”
赵鹤浑身一震,大感好奇。
“鹤少侠一定会好奇,这与徐暇客有什么关系。其实徐暇客曾跟我说过南闲只不过是一个称号,当初先祖遇到的是他的前辈。”
“那看来你们和南闲的关系很深啊。”
“是的。我们历代族长都与南闲保持着秘密联系。”
“那个南闲前辈做了些什么?”
”他将东巴文书写的三大传说翻译成了汉字的《东巴经》,并将大量汉族经典翻译成纳西族文字,促进了我族的汉化。”
“原来还有这段过往吗?”骆元玉讶然道。
”之后他将汉化的《创世纪》交给先祖保管,《黑白之战》则放在木府,自己带着《鲁般鲁饶》离去了。先祖曾留下遗言,如果我族动乱不安,只要寻找南闲和木府帮助,使三册归一,便能转危为安。”
说到这里梅红绮不免感叹道:“”可如今木天王垂垂老矣,仗着有辰朝皇帝的支持,漠视我村生死,实在叫人心寒。”
“三大传说有什么稀奇的,我从小就会背了。”骆元玉好奇道。
“元玉有所不知,这三大奇书不只是用汉字书写那么简单。这三本书都是那一代的南闲前辈以蝌蚪文写成的,内容虽然没有差异,但是正如《暗香凌寒》一般,字图难分,能够产生无限遐想。”
赵鹤虽不知什么是蝌蚪文,但想起学习《暗香凌寒》的经历,不由得点了点头。
”先祖曾说就武功方面《创世纪》上记录着轻功,《黑白之战》上记录的是枪法,《鲁般鲁饶》上记录的则是掌法,三者各有妙用,不分伯仲。”
“那现在这《创世纪》还在你这吗?”赵鹤问道。
梅红绮点了点头道:“它一直保存在祠堂里,我本以为内奸是冲着它来的,但是它却仍完好无缺,真让人费解。”
“这是否可以说村里的确没有内奸?”骆元玉问道。
“但愿如此。”
“感谢村长告知这个秘密,在下一定不向外人提起。”段思平起誓道。
“段将军,如果,我是说如果,木府出了事,你能助我得到剩余的两本书吗?作为回报,你起义时,我村负责供应军队所需的粮草,如何?”梅红绮问道。
木府会出什么事?为什么梅红绮总是提起这事?
“段某不希望木府有事,也不希望拱石村有事,只要有需要我的时候,我绝不推迟。”
“有段将军的一番话我就放心了,只不知鹤少侠如何答复红绮呢?”
梅红绮望着赵鹤眼中充满期待。
“我……自然也是这样……应该不会出什么事吧。”赵鹤答道。
“天有不测风云,或许你们可以认为红绮很悲观,但未雨绸缪,总比危机来临时手足无措要好吧。如此就一言为定了,拱石村与二位共同进退!”仿佛心头的巨石落地了,梅红绮再次开心地笑道。
“就只说说而已吗?要不来坛酒,像戏里一样,来个歃血为盟?”骆元玉插嘴道。
“我看你就是想喝酒了,对不对?”梅红绮嫣然一笑道。
“当然。”骆元玉也不否认,爽快答应了。
“那个前辈南闲只做了这一件事吗?”赵鹤再次问道。
“是的。”
“那么那个徐暇客他在你们村里又做了些什么呢?”赵鹤追问道。
“他平时他要么喜欢喝酒,要么就是画画,遇到谁家老了人,他就写个悼词赚点钱。”
“听上去他真的很闲耶!”赵鹤脑补出一个无所事事的抠脚大汉形象,不由得大感无聊。
“还好吧。不过他经常跟我讲村外的事开拓了我的眼界。他时常鼓励我多学汉学,兴办学校传授知识,但是我们村识字的并不多,更何况害死汉字,想要找人来教书,也没几个愿意。所以我目前将村里的中心放在广开财源上,等村子有了钱,再创办学校。”
“知识毕竟是重要的。汉人的知识更加不能忽视。那南闲竟有如此头脑,看来也是个人物。”段思平喃喃自语道。
“那么他到漱玉矶去干什么呢?”赵鹤问道。
“抱歉,我也不清楚。”
“你不说我还不知道呢,没想到那家伙看上去好吃懒做,倒还有点见识。那现在是回村还是去找南闲?”骆元玉问道。
“我想先回村看看李先生和长者。”梅红绮答道。
赵鹤知道李先生一定是李郎中,他身中剧毒不知情况如何了。
究竟是去找南闲还是跟随梅红绮回村呢?
“小兄,咱们去找南闲吧。”段思平说道。
“段兄也想见他了吗?”
“嗯。”
“你们放心去吧,村子就交给我了。”梅红绮拍了拍骆元玉的肩膀道。
“红绮姐,你不要我留下来帮你?”骆元玉问道。
“你想跟他们在一起,我怎么会不知道?去帮你的朋友吧。我的伤势已经好了。”
“你一个人进村真的安全吗?万一真有内奸怎么办?”
”不要紧,如果村子都不安全了,还有什么地方是安全的?”
梅红绮朝着牌位行了个礼,随后转身推开了木门,木门外面就是她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