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屋

老屋是留在心底的一块自留地,无论多么久远,它都会在心底停留、守望。

忽然听父亲说整个村庄都被拆了,老屋没了。心里涌出一种说不出的滋味,立刻想再回去看看,看看老屋、看看即将和老屋一起消失的村庄。 

约好了时间,我们兄妹四个和父亲一起回到我们儿时生活过的村庄,再看一看给我们童年留下许多欢乐的老屋。正赶上清明节,春暖花开,一路上大片大片的金黄色油菜花把绿油油的麦田点缀的很亮,就像每每想起老屋心底就会有一抹光,它安静的照耀着心底最温暖、最柔软的地方。

到了村口,看到以前有三四十户人家的村庄,几乎变成了瓦砾厂,家家户户的房屋都被拆了,剩下的小部分残垣断壁突兀的站在瓦砾堆里。房前屋后的树木东倒西歪,没有了房屋树木显得有些孤单和零乱。加上拆除房屋时有的树被推倒,有的树被锯断,低矮的小点的树被踩的歪歪斜斜,一片颓废。诺大的一个村子几乎看不到一个人影,眼前的村庄变得那么小、那么碎、那么的荒凉、那么陌生。

我们凭着印象从一堆堆废弃的砖头瓦块里辨认着邻居家以前房屋的位置,沿着小路一直走到自己家老屋曾经坐落的院子里。走近瓦砾堆,我努力的在脑海里复原老屋以前的模样,记忆就像一扇窗,打开了就无法关上。

父母曾经辛辛苦苦一砖一瓦盖起来的四间平房已经全部没有了,剩下一大片还粘着一些水泥的红砖块乱糟糟的堆在那里。挨着平房西边盖起来的半间小瓦房还在,它依靠在正屋剩下的半截矮墙上,像个失去母亲的可怜的孩子,我们快步走近剩下的这半间瓦屋,推开斑斑驳驳的木门,阳光随着打开的门洒了进来,暗黑的小屋顿时明亮了许多。

整个屋子落满了厚厚的灰尘,地上零散着一些没有收起来的旧物,粮仓还在,空空的,上面堆放着一些木棍。墙上爷爷钉的钉子锈迹斑斑,还挂着爷爷奶奶曾经存放茶叶被掏空瓤子的葫芦,靠葫芦颈上部的那个方形的口已经发黑。葫芦很旧,它淡淡的黄色在斑驳的墙上留下一抹微光。挨着粮仓的地面上有些杂草,杂草边横卧着一叠旧碗。老哥像发现了珍宝一样,扒开草双手把那一叠碗抱了出来。他用手抹去灰尘,说:“这是我们小时候吃饭的碗,我要带回去。你看这碗上的图是葡萄,还有金鱼,都是小时候的。”妹妹说那我也带几个回去,说完也在屋子里四处寻找,看看还能不能发现点什么。她默默地走到屋角,捡起来几片老旧的瓦片,青黑的瓦片上有一些碎草屑和蜘蛛网,她说:“我要把这几片旧瓦带回去”。父亲说这些东西都用不上了,带回去也无用。老哥和妹妹还是默默地把他们找到的“珍宝”从小屋里拿出来,放在门前的树荫下。

  这是一棵柿子树,记忆中门前的这棵柿子树不大,但每年都会开很多花,秋后总是挂满了红红的柿子,像一个个小灯笼。成熟的柿子总是招来一些鸟雀在枝头叨食,有时也会被鸟叨着叨着掉下来摔在地上摔得稀烂。

这个时节,爷爷就用旧剪刀绑在一根长长的竹竿的顶端,再在顶端略微靠下的地方绑一个自制的网兜做成一个专门采摘柿子的工具。摘柿子时把竹竿伸到柿子背后,剪刀挨着柿子蒂猛的一拉,柿子不偏不倚的就落进了网兜里。再把竹竿慢慢收回来,从网兜里取出柿子放在提前准备好的竹篮里。就这样一个一个的柿子被爷爷从树上摘下来交给奶奶,奶奶忙完活会把干枯的柿子蒂一点点掰下,用剪刀剪去蒂上多余的树枝,把柿子整理的干干净净摆放门口的几个窗台上,然后把它们交给时间。

隔几天我们兄妹几个就会用手捏一捏柿子,看看哪个柿子变软了,发现有软软的柿子一定逃不过贪吃的我们。谁发现了软柿子都是小心的把柿子蒂拔掉,直接对着这个小口吸,甜甜的柿子汁儿一股脑就占满了整个口腔,然后迫不及待的吞咽,再继续吸。直到把圆圆的柿子吸的只剩下一张瘪瘪的皮,才又把皮用两根手指头顶着从破口处翻过来,再伸出舌头舔一舔皮上剩下的最后的一点汁液,最后舔舔手指才恋恋不舍的把皮扔进猪圈,两头大黑猪便抢着来吃这块柿子皮。

老屋不在了柿子树也没有往日茂盛了,枝头稀稀拉拉的几朵柿子花在阳光下略显单调。在树边的低矮的灌木里我捡到了过世的奶奶的身份证。我用手擦干净身份证上的泥土,看着奶奶慈祥的笑脸情不自禁地喊了一声:奶奶!哥哥和妹妹都围过来争着看我手里的身份证,最后被老哥一把拿了过去放进了他的口袋。

我们围着老屋走了一圈,屋后的香椿树艰难的冒出了一些嫩芽,一些带刺的杂草长得特别旺盛,在瓦砾堆边开着几丛油菜花。

我带着小妹三岁的女儿在路边采野花,告诉她我们和她妈妈小时候都是在这里长大的。她扬起可爱的小脸说:这里好脏,我要回去。

我们带着从老屋收罗出的“宝贝”走出村庄,回头再看一眼老屋:老屋没了,童年再也回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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