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浔:旧日清如许,来年细水长

去过很多古镇,走过无数桥,坐过许多船,唯有南浔是回了又来。

        01

        四年前仲夏,孑然一身,梦想还很漂浮,仿佛可以在任何一个角落寻觅到。对于江南的水乡,我有一种隐秘的情结,道不清说不明,如同单恋白衣飘飘的书生,非要听一曲他的吟唱,方能罢休。南浔,仿佛就是一把清笛,一袭素衣的化身,非要一睹其丰姿,才能了了念想。

        那时候,草深花繁,暑气横溢,路径不识,数次转车,到达时已近黄昏。从一小巷口转进,斜阳余晖拉得青石板的小道犹如梨园中的水袖,光影暧昧不清,婷婷袅袅。这样的情愫,是怀旧的,温柔的,馨香的。我的脚步走走停停,仿佛稍微一顿,就可以到了另一个年代。屋是江南的屋,黑瓦白墙,木雕石刻。水是江南的水,静寂流深,脉脉含情。彼岸草木掩映,此间鸟雀相呼。美人靠上的老人摇着蒲扇,眯着眼,在她的梦境里,那遥远的时光,曾经的青葱岁月大概被这午后的暖风熏得摇摇欲坠。屋檐下几处豁口的盆皿盛满了雨水,盛着这日子悠远流长。我站在水边,便有一种天荒地老的错觉,大致二十多岁点的文艺青年都有这般矫情的遐想。古镇的人们摆出了木椅木桌,菜色朴素小雅,米饭喷香生津,偶有小妇人拎起一脸盆的水倒进河中,竟被这自然朴质的俗世生活感动地一塌糊涂。四年前,行色匆匆,四年了,依旧有余音回响在相册里,日记中。这里总觉得蛰伏着我所不知道的好光景。

四年前,行色匆匆,四年了,依旧有余音回响在相册里,日记中。这里总觉得蛰伏着我所不知道的好光景。

“旧游旧游今在否?花外楼,柳下舟。梦也梦也,梦不到,寒水空流。”

老夏未曾来过南浔。两个人的日子变得不同,梦想在辗转中尘埃落定。他说想去这里看看,我说好。再次走进南浔,变得那样正式。

       02

         买了门票,带了相机,来到正大门检票入内,我心里猛然觉得少了什么,是曾经单独的留恋?抑或莽撞的青春?还是无限的未知?比如我再也不能碰到一个书生站在桥头,凝眸相望。但当老夏牵起我的手走进水乡里,风如柔软的爪子突然抓住了我的心,原来我的书生已经来到我的身边,风吹过树梢,吹过屋脊,吹过古桥洞,已经写下我们的动人故事。

        南浔,“古巷同户宽,古街三里长,古桥为单孔,古宅均挑梁,户户有雕花,家家有长窗,桥在前门进,船在门前荡。”好像每一个水乡都有这样的韵脚,这也是我第一次对它的记忆,也许记忆总是会混淆,变得相似。实际上,南浔在婉柔中透着气度的,苍茫劲的。

        小莲庄,小家碧玉的名字,旧年来时,未曾入内,只隔着围墙木门的缝隙窥见碧莲一池。是以踏着毛毛细雨入内之时,还是破了心怀,鹧鸪溪畔,碧水养莲,绿木深遂,曲桥怪石,湿答答的烟云笼罩下,宛如瑶池一畔。深深浅浅的绿色被雨水浸润地越发分明,浓稠的树荫下,人影和空气都仿佛染上了不一的绿意,莲池对面,满塘荷叶拥簇着一座红白相间的中西合璧的小楼,顿时,有种颠覆年月的错意。这样的建筑不一而足,刘氏梯号(红房子)、张石铭旧居都别具特色,或融入罗马式建筑,或体现了欧洲十八世纪的风格,大宅高敞恢宏,辅以各种精美的砖雕、木雕、石雕、玻璃刻花。工艺精湛,风格独特,只此一角,便可见南浔是中国近代史上罕见的一个巨富之镇。我们站在红色的墙角下,望着雨帘遮天蔽日,屋内灯火昏黄,轻叩着厚厚的墙,一梦繁华。

        南浔,这两个字似乎不再那般轻灵温柔,反而透露着难以言喻的荒芜,那是穿越历史路径而来的冰凉感,内心哗啦啦地下起了倾盆大雨。我和老夏紧挨着,只撑了一把伞,天色戛然昏暗,黑沉沉的气息不打招呼地侵入水乡,当驻足在百间楼时,只见原本密密扎扎山墙高耸的楼房都低了头,逶迤绵延的河道也陷入了沉思,整个江南的绿色似乎更加浓重了。

        03

        归去,老夏拿了两张照片给我看:一只黑白相间的猫犹如老电影般镶嵌在花墙廊檐下,望着风雨飘摇;一个穿着复古衣裙的姑娘背影,她顶着风雨走向灯火处。旧日时光,无论你的还是我的,有的被定格,有的在消逝,有的被历史记载,有的被妥善珍藏。世事变化,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不变的是我们相依相恋的情怀,细如流水,亘古绵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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