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朋自远方来

这是赵姨第二次来我家,从汉口火车站坐出租车到的小区门口。我去接她的时候,她正好背对着我,与其说她有背,倒不如说是一只骆驼样子,我就认得这个 背影!脱口而出,大声地呼喊着:赵姨!

她转过弯曲的身子 ,那张镶嵌的浓眉大眼的脸跟十年前没有什么变化,金黄的头发里居然找不到一根白发,头发跟以前一样稀少。

她背了一个很大很重的包 ,如果她的背上真长了两个驼峰也许可以减轻一点压力,弯成弓的背上那个大包稳稳妥妥地,我试图帮忙扶住,她说这点东西还压不住她。

这个我信,记得那时候她专门负责部队大院服务社里的供货。一个旧的电瓶车载着她, 她的肩上背上缠着装满军服军鞋的大麻布袋子。那袋子是几个家属拽着才被抬到柜台里面的,当时对赵姨的牛力气没有一个不瞠目结舌 ,心里都是敬佩的份儿。

也不知道听谁说我们是老乡 ,后来我就对赵姨格外尊重起来 ,尊重的主要原因还是来自于她对生活的态度。

一个湖北荆州人嫁给一个山东汉子在甘肃金昌安家 ,当时的山东汉子还是一个终身在轮椅上度过的残疾人。赵姨不仅仅在家里是女汉子在外面那更是独当一面。

她租下金昌当年最繁华的地段做门面,成为驻扎在当地的武警陆军服务社的供货商。屡次在部队外训时,战士需要的物资及时送到,雨里雪里 ,“赵姨”几乎是每个服务社召之即来,挥之即去滚雪球般的服务工作者。

不管多忙多累,她的热情大嗓门不曾低调过,哪怕隔着厚厚的门帘,也能感受到她的“热气腾腾”。

北方的冬天就需要一张白茫茫里盛开花般的笑脸!

把赵姨接到家里,我说给她做吃的,她一把拉住我,说要跟我好好地聊聊,说来了就心里想着跟我打电话,就是要来看看我。

聊她的女儿、儿子;聊她的生意、她的战友;聊我们曾经相处几年的嫂子们;聊那个曾经充满神秘而又威严壮观的部队大院儿。

几年之前部队解散,士兵也都撤到了格尔木,如今生意萧落,算好还有市民撑着,也能度日。只是年迈 ,老伴已去,留下她孤寡一人,儿女都在外地,回老家也不现实,只有呆在金昌继续她的余生。到时候儿子会回到她身边,因为儿子处的对象刚好是金昌本地  ,她也就不打算回湖北了。

下午还给赵姨如愿了,她非常想念那时候对她好的几位家属 ,我帮她不仅联系上了 还让她加了她们的微信。视频了一下午 看她微微发红的眼睛,感叹岁月神偷 十年光景,唯有想念一直拥有。

赵姨第一次来我家,那时刚从金昌回来的第二年。当时比较困难,住的是租房,也没有车。她是生意人,就一直建议我做生意 ,教我怎样卖电话卡卖学生日常用品。我记得当时我听得很用心,到实践的时候怎么也落不下脸来,就放弃了做生意 ,找了一个饿不死的工作。如果那时候听她话稍微厚点脸皮说不定还能发点小财补贴家用。一寸光阴一寸金,穷了生活混了光阴。

晚上炒了几个小菜煨了山药排骨汤煎了几块年糕 ,全是按照北方的湖北人渴望吃到家乡菜来精心准备的晚餐 ,一边吃一边回味。

“盘膳、田鸡、大龙虾、螃蟹依旧吃得少!”

“红菜苔还有吗?”我问。

赵姨说没有红菜苔,我说那好,冬天的时候我快递一些过去。

吃完饭我们又回到沙发上,我看到她的背似乎直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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