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设定底线：转变你对伴侣的态度
到目前为止，我为大家介绍了我在辅导来访者的过程中总结出来的小窍门，以及我自己设计的小练习，这些能帮她们认识自己的伴侣，同时也认清自己的心情。现在我们要直奔最具挑战的一个主题——转变你对伴侣的态度。
前文中我介绍了情绪宣泄的方式。由于情绪过于强烈或痛苦，我明确提醒过大家不可独自练习，必须要有专业人士在一旁辅导。不过，本章中介绍的练习则不同，从本质上来说，这是一种行为，而不是情绪。虽说有一点风险，但不会让你义愤填膺，或是悲痛欲绝。改变行为简单易学，而且能改变你们亲密关系中可能存在的权力不平等。
重写“剧本”
与控制型男人相处的女人往往守着一个“剧本”，她与伴侣各自扮演一个固定的角色：男人嚷嚷，女人道歉；男人找碴，女人分辩，诸如此类。要帮来访者改变这一出出家庭闹剧的结局，我首先得帮她们重写剧本。
葆拉告诉我，如果格里一进门，发现晚饭还没做好，当即就会大发雷霆。我问她，格里发脾气的时候，她是怎么做的，她说：“我会说是我不好，然后一边找点借口让他消消气，一边手忙脚乱地做晚饭。”遇到这种情况，别的女人也是类似的反应，比如：
●对不起，我没工夫去菜市场。
●我尽了力呀。我上班也累得要命。
●我有个班要加，所以回来晚了。
这种回应的问题在于，这不是解释，而是开脱责任。你为没按他的要求去做事找借口，让自己处于不利的境地。现在你要学着不用借口来回应。
我告诉葆拉，下次格里再为晚饭发脾气，不妨用下面的话答复他：
●是呀，晚饭的确没做好。
●下次我尽力早点做。
●我们出去下馆子吧。
葆拉发现这一招有着意想不到的效果——她改掉了不假思索的借口式回应。她发现自己不仅控制了对话的走向，而且不给格里继续闹下去的机会。她不再找借口、推脱责任，格里也就没了发泄的对象。
葆拉渐渐明白了，格里其实是无理取闹。就算晚饭按时做好了，他还会找别的茬儿。如果她解释、分辩，就给了他吵下去的理由；如果她急着保护自己，就看不清是他在胡搅蛮缠。晚饭没做好不是问题的症结，这不过是格里找的一个小借口，以此对她展开心理战罢了，目的是逼她承认她不在乎他。
控制型男人大发脾气针对的往往不是眼前的对象，而是另有隐情。明白这个道理的人不会像格里一样为了一顿晚饭发那么大的脾气。你可别忘了，控制型男人发怒没有底线，一点小事就能引起轩然大波。他认为饭没做好是直接冲着他来的，哪怕你再低声下气地求饶或解释，对他来说都没有任何意义。
“不分辩”在这里是一记妙招，因为这算不上认输。这一招不仅能帮你平息争端、掌控局面，也能让他不再无理取闹。
为了改善你们的关系，你们两个人至少要有一个像成年人那样处理问题。那个人不是别人，只能是你。靠“不分辩”这一招，你其实已经营造了一种和谐的氛围。你为他的行为设定底线前，关键是要营造出这种氛围。
设限的意义
为了下一步——改写老剧本，你必须学会给伴侣的行为定一个下限，明确地告诉他，你需要什么，什么能忍，什么不许他再犯。你不妨参考第十二章中“发出你的声音”和“明确你的愿望”中列的事项。
妮姬一想到要质问艾德，简直吓坏了。以前只要和他交锋，他不是威逼，就是恫吓，她最后只得败下阵来。葆拉那次质问格里，最后反而连声赔不是，但他就算表示会改，要不了多久，又会故态复萌。因此，葆拉和妮姬非摒弃以前的套路不可。你也是一样。旧套路根本行不通，但并不等于说你就此束手无策，只能忍气吞声。你还可以试着改变你自己的行为。哪怕这么做并不能如愿以偿地改善你们之间的关系，但至少能给你一个好心情。
和许多来访者一样，“新剧本”推出后，你也许会经历一段难熬的时期。为缓解你的紧张和焦虑，我一般会建议你事先排练一段时间。你最好背下下文中符合你情况的句子，把它练熟，就像平时说话一样。但现在还不到你对他说这些话的时候，仅仅是私下排练时间。
新主张
●你不能跟我这样说话。
●你不能这样对我。
●你扯破了嗓子也没用。
●你这次吓不倒我。
●我知道这招一直很好使，但你给我听好了，从现在起，这招不管用了。
●我站在这儿可不是听你嚷嚷的。
●等你冷静下来，我再跟你讨论这个问题。
●我不许你贬低我。
●在乎我的人可不像你一样对我。
●你以前靠这种态度摆布我，但你给我听好了，那种日子一去不返了。
●你以为我还会像从前一样听你摆布？
多排练
每次我让来访者改变态度，她们往往都会产生一种莫名的抵制和恐惧。她们担心如果自己的反应变了，会导致天翻地覆的后果。我发现要打消这种恐惧，最好的办法是提供一个安全的环境，让她们放心地、充分地排练新态度和对话。排练得越充分，第一次采用新态度的时候，她们就觉得越自然。
第一次排练，我建议你找一个没人的地方，面前放一张空椅子，想象丈夫就坐在你对面，正在责备你。接着，你挑一句上文列举的话，比如“我站在这儿可不是听你嚷嚷的”，大声地说出来。你要一遍遍地练习，听起来才能让人觉得有力、可信、自然流畅。
我们再来想象丈夫将如何反击你的新态度。在想象中，不论他采取什么手段，你都不用担心。任由他发脾气时，你一贯的身心反应顿时涌上心头。对这种反应，你要见怪不怪，接受这种反应始终陪伴你左右，即使你已变得主动、果断和自信。昔日的反应模式由来已久，不会一下子消失。不过，随着新行为练习得越来越好，昔日的反应自然不会再那么强烈，由此造成的不适感也会渐渐淡去。你清楚事情将如何发展，就不会太过恐惧。
你对着空椅子一个人练习的时候，不论在想象中你先生怎么羞辱你，对你恶语相向，你都要坚守阵地，不为所动。请你用上文所列的措辞回应他，哪怕一开始听起来不够一气呵成。请你记住，你是在检验自己的新力量和决心。
下文中的练习，看上去有点不可思议，但它让不少来找我咨询的人幡然醒悟，下定决心再也不重蹈覆辙。
找一张空椅子，想象你先生坐在上面。请你跪在他跟前，说以下几句话：
●我是个可怜虫，卑微、招人反感。
●你厉害，全知全能，是个人才。
●以后你怎么样我都忍着。
●你批评得都对。
●不管你怎么对我，我都认了。
●为了得到你的爱，我愿意听你的。
做了这个练习后，来找我咨询的女性无不觉得愤怒、羞愧和自卑。一个女人告诉我，以后再也不对先生说这种话了。我对此深有体会——神智清醒的人都说不出这种话，做不出这种事。我问她：“即便不说这种话，你对他的态度是不是也传达着这个意思呢？”
做了这个练习后，许多女性意识到，尽管她们没大声说出这些话，但她们唯唯诺诺的态度却明白无误地传达着同样的意思。你可别忘了，是你的行为，而不是语言在告诉人家，从虐待你中能有什么收获。
找个人陪练
有一部分训练，找个人陪练比你一个人练习往往更有效果。有人陪练能营造出真实的场景。你可以找平时信赖的朋友，也可以找家人，但切记别找孩子。你们最好达成如下共识：
1.他不对你做出评价。
2.他不给你提出建议。
3.排练中，不论你流露出什么情绪，他都支持你，护着你。
请注意，这个人是来支持你、鼓励你的，不是来教你怎么做、怎么感受的。我建议你最好找朋友，不要找家人，因为朋友看待问题的角度比家人客观。
在下面的训练中，朋友将扮演你的伴侣。为了演示得更逼真，你不妨挑一段你和伴侣最近闹过的不愉快，由你来扮演你丈夫，先向朋友再现当时的场景以及他对你说的话。比如：
你（扮演丈夫）：你怎么回事？我叫你把我要赴的约记下来。我爽了约，你这下开心了！你不把我当回事，对吧？你心里只有你自己，自私自利的女人！这次约见事关我的前程，可你就写几个字，到时候提醒我一下这点举手之劳你都不肯！
这个练习，你在模拟时最好尽量贴近当时的场景。如果丈夫平时喜欢嚷嚷，你说话时也要尽量提高嗓门。如果他一向吹毛求疵，你也要这样表演。
再现丈夫的所作所为期间，你要留意自己当时的感受。你第一次处于他的立场和角度。如果你扮演得生动，会更明白他的刻薄和幼稚。这段体验有助于坚定你改善自己处境的决心。
你向朋友演示了先生平时的一举一动和一言一行之后，接下来由朋友扮演他，你扮演自己，明确实践你的新态度，比如：
你朋友（扮演你先生）：你怎么回事？我不是叫你记下我赴约的时间，你没听见还是怎么着？
你（扮演你自己）：我站在这儿不是听你嚷嚷的。等你冷静下来再说。
除了掌握新台词，你还要掌握新的想法。其实，你是在两个层面上转变沟通方式：你要对他说的话，你要对自己说的话。你可以想象你们夫妻二人冲突时在你脑海中闪过的念头，并将它们一一列出，这就是在他指责你、刁难你时你一贯对自己说的话，我称之为旧想法。南希列出的旧想法如下：
旧想法
●他生我的气了。
●我永远也说不过他。
●我怕他伤了我的心。
●我该如何是好？
●我真不知道怎么对他说。
南希脑海中不由自主地闪现的这几句话吓得她不敢去质问杰夫。她现在要做的是摒弃这些旧想法，代之以新想法。下一次丈夫吓唬你的时候，你不妨试试这些新想法：
新想法
●我是个成年人。
●他再嚷嚷也吓不到我。
●我能控制我的情绪。
●他对自己的行为负责，不是我。
●他像一个被宠坏了的小孩子。
●他失控了。
这个练习的目的在于运用你的思考能力，置身事外，旁观你当时的强烈情绪，从而打破老一套的回应模式。你别忘了，心头油然而生的老一套想法和反应不会凭空消失。在你转变思维模式的过程中，新想法会逐渐取而代之，同时也将改变你的心绪。老一套的想法让我们耿耿于怀，新想法却有助于打破以往的桎梏，放飞我们的心情。
明确你的底线
到目前为止，我们一直在可控和可预见的环境中排练。现在到了实战的时候了。你先生精通摆布和威胁你的方法，所以恐惧和退却成了你的本能反应。不过别灰心，新剧本排练了这么久，值得你一试。
葆拉到了这个节骨眼上又开始犹豫了。她告诉我：“不行，说什么都没用。这些年他那一套我习惯了，也挺过来了。推翻这一切可不是闹着玩的。”
为了帮她缓解这种心情，我让她再复习一遍前文中所列的新想法，直到完全内化为止。等到格里下一次发作，她就能从容应对了。我提醒葆拉：“你既不能指责他，也不能任他指责。你要给他设个限度，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你不爱听。”
过了几天，葆拉来咨询时说：
那天我带孩子们出去了一趟，也及时赶回来做饭了，可那天不晓得什么原因，格里早早下班回到家。看到我不在，他大发雷霆，一再追问我去了哪儿，接着又来了老一套，说我只顾孩子，不管他。我的第一反应是解释我们去了哪儿、为什么要去，但我忍住了。我告诉他：“我站在这儿不是听你说这些话的。”他蛮不讲理，我也懒得跟他解释。我说：“别跟我比嗓门儿，我不吃你这一套。”他听了，惊得脸都白了。我也吃了一惊，我做到了！一招不成，他又耍起了另一招。他说：“你不会是经前综合征吧？”见我没有反应，他自顾自说道：“我真替你担心。你最近的行为有些反常，不会是咨询得走火入魔了吧？你现在格外冷漠，斤斤计较。”虽然当时我的手在发抖，但我能清楚地看出这一幕有多可笑。他把错全推到我的身上，就因为我能受得了他。我也不知道从哪儿来的力量，耐着性子告诉他：“你那一套再也不管用了。”这一招真有效！他气哼哼地冲出了家门，把门摔得山响。几个小时后，他又灰溜溜地回到家，生了一个晚上的闷气。这事要是搁在过去，肯定是我赔礼道歉，向他示好，但这次我忍住了，让他自作自受，没去理他。
葆拉这种一辈子低声下气、担惊受怕的女人非常希望挺起腰杆，大胆说一句真话，陈述自己的意见和要求。葆拉在小组讲诉这段经历的时候，脸上露出掩饰不住的自豪。她惊讶地发现，采取了自信的行为，她在婚姻生活中变得强大起来，这一招效果显著。当然，娴熟地运用这一招还需要时日。从那次之后，葆拉每次都明确告诉格里，她赞成什么，反对什么，给出自己的底线，她变得更加坚强和自信，同时也更加坚定了改变的决心。
掌握他的反应
当你质询或威胁一个幼稚的、没有安全感的人时，他往往会拿出他的老一套，企图把局面拉回到过去他熟悉的模式里。毕竟他那一套现在不一定管用，可放在过去的模式里还是非常管用的。因此，你丈夫对你新表现的打压恐怕会变本加厉。要渡过这一关，你要牢记自己有一招杀手锏：与你离不开他相比，他更加依赖你。他害怕被抛弃，害怕孤独，所以才千方百计地留住你。
你给出底线，采取新行为，在他看来是与他争夺控制权。你收回了之前由他掌握的权力，他怎么肯轻易放弃，只会与你争斗下去。他也许变得更加霸道，更加盛气凌人，说不定会与你冷战，扬言离家出走，或者想着法儿地惩罚你。你别忘了，他内心有一个被吓坏了的小孩，他霸道、为所欲为，不过是为了掩饰内心的不安全感。这说不定是件好事，告诉你只有内心恐慌的人才是这种表现。自信的人不需要控制别人。
面对伴侣的新力量，有些控制型男人采取了截然不同的一套反应，他们声泪俱下、连声道歉，信誓旦旦地答应悔改。控制型男人使出这一招，像个吓坏了的、伤心的小男孩，显得楚楚可怜，女人见了恐怕都会心软。不过，耍横、霸道也好，哭哭啼啼、连声求饶也好，控制型男人的目的都是一个：让伴侣别想着改变这种关系，维持之前存在的、令他觉得安心的权力。
男人的上述种种反应进一步证明，你才是两个人当中的强者，因为只有你才愿意调整态度，改进行为，不惜代价地做出改变。你最了解自己的心情，不靠摆布或制服别人，你也能活得下去，活得很好。
葆拉挑战格里的权威时，格里的反应是变本加厉，葆拉不知何去何从，不知究竟谁更有优势、更强大。如果你也遇到类似的困境，不妨试着换一个角度想，不是“我究竟哪儿有问题，他要这样对我”这种老一套的观念，而是“他究竟哪儿有问题，为什么要这么做”。男人变本加厉地对你的时候，这种新角度会一路陪着你坚守阵地，承受痛苦。当他胡搅蛮缠的时候，你不妨试试以下几种方法：
●我用不着去管他。
●我吃得消。
●他要对自己的行为负责，而不是我。
另外别忘了提醒自己这一点：我是谁，跟他的评价没有关系。
与我辅导过的许多女性一样，葆拉非常在意自己在别人眼中的形象。一直以来，她始终在意格里认为她“还行”。一旦她挣脱了渴望得到格里认可的枷锁，就会明白她痛苦的根源在把自信建立在另一个人一时的兴致上。
有备而来，不能退缩
接下来的几个月，格里使出了种种手段，希望葆拉放弃她的新行动。他经常大发脾气、生闷气、横挑鼻子竖挑眼，利用他的专业知识跟她打心理战，还经常一出门就好几个小时，故意不说要去哪里，每次出门，他都故意把门摔得震天响。幸好葆拉看出了他这一套背后的鬼把戏：他指望靠虚张声势、恐吓让葆拉回归“常规”状态。她没有退缩，她的新行为最终取得了效果。
谁也说不准要多久才能见到新行为的效果。谁也说不好你要捍卫多少次自己的权利，设定多少次限制，才能改善你们的夫妻关系。不过，你们相处得越久，他越是固守从前的行为模式，就越抵制改变。但你别灰心。你要记住，每次都采取不同的方法，要慢慢来，别指望产生立竿见影的效果。我对葆拉说：“你和格里这种情况不是一夜之间形成的。你要不厌其烦、一遍遍地展示你的自信，格里才能重视你。”
教他如何表现
由于控制型男人往往不清楚自己的态度和行为有多过分、多伤人，因此妻子必须教他如何表现。葆拉必须明确告诉格里，他的哪些行为伤害了她，哪些行为她无法接受。
她要用到的其实是一些简单的行为矫正法，包括不用老办法巩固或奖励格里的负面态度和行为。另外，格里亲切体贴的时候，她要表示感激。
我告诉葆拉，格里对她格外好的时候，她要学会使用下文的语句：
●你……时候，我真的很感激。
●谢谢你……。
●我喜欢你……时候。
●你能……真好。
●你……的时候，我真的好开心。
格里经常从办公室带些杂志回来给葆拉做拼贴画素材，这是他体贴的一面。我嘱咐她，一定要让格里知道，她非常喜欢，也非常感激他这么做。那次她一说出口，格里顿时变了个人似的。“他开心得像个小孩子！”她说。
葆拉改变了态度，格里对她的表现也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夫妻之间的关系也随之缓和了许多，慢慢地格里开始尊重葆拉。
一旦发现你再也不听任他的摆布，许多控制型男人反倒会服软，变得更好相处。如果是这样，你们就可以培养亲密无间和平等的关系。
实现你的目的
等你定了底线，赢得了丈夫的尊重之后，就可以逐步向他提出要求。首先，请温习第十二章末的练习，你不妨用它来明确你的愿望和要求。你要挑几个关键点，免得一次要求得太多，显得你太过分。
我请葆拉列出希望通过实际行动实现的愿望，她列出了如下几项：
●我希望在钱的问题上有平等的话语权。
●我希望自己开一个户头，存点私房钱。
●我希望有人帮我做做家务，照顾孩子。
●我希望格里以后对孩子说话别再那么凶。
●我希望在家里辟出一个房间，做我的画室。
我问葆拉，上述愿望，格里最有可能抵制哪一条，她说：“那还用说，钱呗。他平时给我零花钱，每一分钱都要查得清清楚楚。”因此，我们决定首先从钱这个问题入手。如果她能解决最难的一个问题，其他的都不在话下。
葆拉首先要明确自己的底线。如果格里在钱这个大是大非的问题上不肯妥协，她究竟能走到哪一步。她明确表示不愿与他离婚。带着四个孩子，其中还有一个患脑损伤，手上没钱，又没办法出去工作，她不愿过那样的日子。我告诉她：“如果你这么想，底线无异于一句空话，你得说到做到。”她说：“我可不是说着玩儿的。除非手上有钱，怎么花由我做主，否则我始终像一个跟爸爸要零花钱的孩子。”
尽管葆拉能流畅、自信地表达自己的想法，但一说到钱的问题，她顿时蔫了，都不知如何向格里开口。请看如下对话：
苏珊：“你为什么不说‘有自己的户头，有自己可以支配的钱，对我真的很重要。这涉及我的自尊’？”
葆拉：“他的话我耳朵都听出茧子了：‘你不懂理财。钱是我挣的，怎么花，谁管，我说了算。再说你有什么好抱怨的，我让你缺吃少穿了吗？’”
苏珊：“那你跟他说：‘我觉得你没认真听我说话，格里。我希望自己手头上有点活钱，如果这点小事都谈不拢，我别无选择，只好出去找份工作，挣点零花钱。’”
鉴于格里脾气暴躁、反复无常，我建议葆拉一个人多演练几遍，对他平静地提出要求，而不是求他。另外，我建议等他情绪平稳的时候再提。
后来葆拉向格里提出这个要求的时候，他的反应早在她意料之中。但她寸步不让，最后是他妥协了，他吼道：“你这是十足的敲诈！如果你非把钱看得那么重的话，行，依你！”他们讲好，过几天在银行碰面，为她单独开一个户头。但事后他又反悔了，为了不让妻子得逞，他没有如约在银行露面。葆拉带着哭腔给我打来了电话。
我建议她看看报纸的求职栏，挑四五个合适的招聘职位，重重地打几个勾，然后放在显眼的地方。葆拉提出异议：“那不是小儿科吗？”当然，我承认，这属于小儿科，但葆拉也没别的办法，只能让格里明白，她不是闹着玩的。
这个小把戏，或者说葆拉的决心见了效。过了一个月，格里为她单独开了个户头，转了一笔钱，并且答应每个月都转钱进去。她欣喜万分。这场小胜仗为葆拉开启了一扇门，方便她接着提别的要求，比如好好让格里对待几个孩子。
我当然不是说葆拉和格里从此夫妻和谐、相敬如宾。格里还是一股孩子气，为人刻薄，也不愿意来我这儿接受咨询。不过，葆拉下定决心、费了好大一番工夫，改变了自己的态度和心情，再也不像从前那样消沉。她在车库楼上辟了一间画室，在那儿作画，甚至还卖了几幅作品。她经常跟朋友聚会，每周还让格里帮忙料理几次家务。
关键是葆拉认识到，她没必要为格里干的坏事负责。她再也不去理会他对自己的负面评价。他说的话依然伤人，但她认识到，那不过是一个缺乏安全感、担惊受怕的男人在宣泄情绪，为了获得安全感一味地打压她罢了。用她在最后一次辅导结束后道别的话说：“我恐怕要做他一辈子的‘好妈妈’，而不是一个好妻子，但我也认了。”
请你记住，你给丈夫的行为设定底线，不是为了改变他，而是为了改变他对你的态度！单单定一条底线，你改不了一个男人的本性。不过，明确你的底线，什么能接受，什么不允许，能让他对你好一点。这样做可以省去夫妻间一些无谓的争吵。虽说不能立竿见影，但只要你鼓足勇气去尝试，终究会有效果。
一句警告
一旦你做得过了火，刺激了控制型男人，他恐怕会跨越心理虐待这条线，开始身体虐待。一个平生从没扇过女人一巴掌的男人到了六神无主、穷途末路的时候，说不定会一时冲动，诉诸武力。他可能只想重树威风，也可能认为妻子想跟他分手，被吓坏了。既然老一套不灵光，他说不定就会走极端。
一个男人动粗的时候，你更要对他的行为有所约束。我在前文介绍了言语的约束，但对动武，言语约束无异于一句空谈。如果对方失去了理智，开始动粗，你必须立即离开他。对一个暴徒你无法讲理，必须先躲开他，如果有孩子，请带上孩子。请你记住，你的做法是身教，教他们以后遇到类似事件的处理办法。如果他动粗的时候你还不走，等于告诉他“你做什么我都能忍”。你可以去亲戚朋友家避一避，或者直接去受虐妇女收容所，哪怕你没有挨打，仅仅是被推了一把，也要切记躲开他！
如果家暴在你们家是家常便饭，那么，除非有专业人士帮助你解决这个非常严重的问题，否则切不可贸然谈什么新行为。在此我推荐两本书：一本是戴尔·马丁（Del Martin）著的《受虐的妻子》(Battered Wives)，另一本是吉妮·妮卡西（Ginny Nicarthy）的《你可以自由：受虐女性自助手册》(Getting Free：A Handbook for Women in Abusive Relationships)。
如果为了自己的人身安全，你非得离家不可的话，你首先想到的可能会是：“我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作为从业多年的人员，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这不是你躲几天就能解决得了的问题。你先生也许一辈子也不会再动手，但谁也说不准。动手的阴影会时刻萦绕在你的心头，除非你坚持拽着他一块儿去做咨询。没有专业人士的干预，我们不建议女性自行解决这个问题。如果你要回去取钱、取衣服，千万别一个人回去，不妨带上一位朋友或亲戚。在这个关键阶段，你越强势，他才越不会再对你动粗，所以关键在于你要态度坚决。如果那是你的住所，你要回去他却赖着不走，别害怕，打电话给警察，让警察“请”他出门。
请记好了，有难处的时候请求帮助也是一种勇气和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