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婆真名叫龙翠花,丈夫龙江曾是天津城里声名显赫的珠宝商人,夫妻俩结发四十年,相敬如宾。
人有旦夕祸福,这话半点不假,不幸的是龙江在去年一场大病中亡故了。
守着丈夫的灵柩,龙婆落了一夜泪,最后,她和儿子龙之胜商量,打算明天就随着丈夫的灵柩,上山为龙江守新坟三个月,以此凭吊夫妻间数十年的恩爱。
谁知龙之胜当即就吞吞吐吐地阻止说:“母亲,如今世道不太平,你一个人孤身居住山上,我和你儿媳翩翩怎能……怎能放心得下?”
龙婆的儿媳妇叫郑翩翩,龙之胜说那句话的时候,她正倚在丈夫的肩膀上,一双丹凤眼正直勾勾地看着婆婆龙婆手腕上的那对蓝玉镯。
龙婆心里雪亮,儿子、儿媳之所以阻止自己上山守丈夫的新坟,其本意哪里是放心不下自己的安危,分明是担心蓝玉镯遭到不测啊。
那对蓝玉镯是龙婆夫妻俩数月前花高价从玉市上买回来的。
蓝玉镯工艺精湛绝伦,不知出于何朝何代的能工巧匠之手。
镯身绿中含蓝,通体晶莹剔透,玉质世所罕见,放在水里,满盆的水立即变得一半翠绿一半湛蓝!
那是一对无价之宝!
猜到儿子儿媳的心事后,龙婆叹息了一声。
红肿着双眼从腕上撸下了那对蓝玉镯,放在桌面上,叮嘱说:“为了安全起见,这对镯子,我就不带上山,留在你们身边得了。对于母亲来说,这世上的珍奇,除了你爹爹外,再也没有任何东西能值得我留恋的了。”
龙之胜夫妻俩见母亲爽快地交出了蓝玉镯,心里甭提有多高兴了,也没再劝阻什么,欢天喜地地回房歇息去了。
由于心里兴奋过度,两口子翻来覆去总是无法入睡。
头鸡开口时分,郑翩翩一骨碌爬起身来,点着蜡烛,上厨房端来一盆水,非要再看一下蓝玉镯那种能把一盆水变半绿半蓝的奇观。
夫妻俩一拍即合,当即把那对蓝玉镯放进了水里……
怪事发生了!那盆清湛湛的水,竟然没有半点改变!
夫妻俩恼羞成怒,从脑子里冒出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母亲交出的这对蓝玉镯是假的!
郑翩翩性烈如火,一甩手就给龙之胜一个耳刮子,破口骂道:“你母亲好毒啊,你可是她的亲生儿子,可她却不顾惜母子情,竟然用这样一对赝品来蒙咱们!这分明是没拿你当亲生儿子,也没拿我当是她的儿媳妇!”
这一耳光直把龙之胜打得火冒金星,不知所措。
龙之胜心里也不是滋味啊,他立刻暴跳起来,冲出门外就要去找在中堂守灵的母亲理论。
龙之胜一口气跑到中堂,没见母亲,估计母亲睡了,于是又去到母亲的卧室,仍然没见到母亲的影子。
怪事,那天夜里,夫妻俩叫来家丁仆人,翻遍了家里的每一个角落,最后点着了松明火把,沿村找了个遍,依然没有任何结果。
龙婆就那样莫名其妙地失踪了!
龙婆究竟去了哪里?
没有一个人能破解那个谜团。
第二天是发丧的黄道吉日,抬棺人把龙江的遗体抬出龙家中堂,龙之胜夫妻两人表面上哭得呼天抢地,而心里真正惦记的,却是失踪的龙婆和那对无价之宝。
刻薄的郑翩翩暗自把婆婆龙婆骂了个狗血喷头,心想公公在世时,你虚情假意口口声声说恩爱,如今公公去了,原来你爱的还是钱财。
这不,公公的遗体今天上路了,你倒好,却带着宝贝不知躲到哪儿去了。
龙婆失踪了三天,龙之胜夫妻急得焦头烂额,该出的主意也出了,该找的地方全找了,仍是没有任何关于龙婆去向的消息。
到第三天下午,龙之胜实在是被泼辣的妻子骂得招架不住了,于是岔开了话题说:“按常理说,母亲不会拿一对赝品出来给我们。莫非是那晚是夜里,光线太暗,所以盆里的水才没变颜色?”
一句话刚出口,龙之胜的袖管就被郑翩翩的左手死死扯住了,郑翩翩右手的食指差点戳破了龙之胜的额头,大声骂道:“事情都到这个份上了,你还护着那个老不死的呀,实话对你说吧,这几天里,我也不知试过多少次了,一次也没见水变过颜色!”
龙之胜一听,登时蔫了,讷讷地说:“要不……要不咱们今天最后再试一试看看……”
“还试个屁呀!”郑翩翩脸一沉,仿佛罩了一层严霜,气咻咻地冲进屋子里,打开柜子从里面翻出那对假的蓝玉镯,狠狠地摔在地上。
玉石是脆弱之物,哪经得住摔腾,一砸落在地,登时碎成一地残物。
为了能尽快找到龙婆,让宝贝不至于流落他人之手,龙之胜夫妇上报了官府,撒谎说母亲已被歹人劫持去了,很可能已经遇害,请官府出动捕快尽快着手调查这事。
本地知府收到龙之胜暗自送去的银两后,登时眉开眼笑,立即出动了捕快,谁知无论捕快们怎么查访,就是摸不到关于龙婆去向的半点儿消息。
一转眼,龙婆就失踪了半个月了。
龙之胜夫妻心里明白,找不到母亲,也就等于白白地丢失了那对价值连城的宝贝玉镯,因而急得天天食不安,睡不酣,受尽了折磨。
那天夜里,月白风清,龙之胜翻身坐起,捅了捅和他一样也没有睡意的妻子说:“我仔细想过了,我母亲对我爹爹的感情,好像并没有假……”
郑翩翩没好气地说:“他们的感情是真是假关我什么屁事!哼,现在,你老娘身藏无价宝贝,不知身在何方自在快活呢。我只想得知她在什么地方,尽快找到宝玉……”
龙之胜抢过话茬说:“此言差矣。你想啊,假如我母亲对我爹爹的感情是真的,那么,我爹爹下葬前的那个晚上,我母亲说不定会把那对真的蓝玉镯放进爹爹的棺木里,让它陪葬爹爹呢。”
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
郑翩翩一听,眼睛滴溜溜直转,随后一下子乐得跳了起来。
一把紧紧地拉住了龙之胜的手说:“对啊,我们这些天来千算万算,怎么就忘记这么重要的一件事呢!
你老娘肯定早就策划好了,先买了一对赝品骗咱们,然后想法把真的宝玉装放在你爹爹的灵柩里。
几年后她归天了,你做儿子的肯定要为他们双棺合穴而葬,宝玉就会永远守在老两口身边了嘛……”
郑翩翩越说越是兴奋,当即要求丈夫立即去挖开新坟,取出宝玉。
这可给龙之胜出了一个天大的难题,让他亲手去挖亲爹的坟,这样伤天害理的事,他怎么能做得出来?
郑翩翩一拍桌子,骂说:“亏你还是个男子汉!
如此前怕狼后怕虎,能做什么大事!
你想想,那对宝玉镯子,假如任其埋在土里,就能光宗耀祖了是不是?
我呸,千百年后,不被盗墓贼盗了,也准会化成泥巴了!
你仔细想想,要是它真的藏在坟里,被咱们挖了出来,咱们这下半辈子啊,就什么也不愁了。
如能卖给那些达官贵人,人家出十万八万两银子也不在话下。
要是能献给当今圣上,圣上龙颜一悦,金口一开,让你在朝里出任一官半职……”
一番话把龙之胜说得心痒难耐,坐立不安。
郑翩翩说:“还犹豫什么呀,大不了日后咱们再重修祖坟。事不宜迟,咱们今晚就带上家伙,动手!”
午夜时分,夫妻二人一头扎进了后山的丛林,几转几绕来到了龙家祖坟的山头,挥锄迅速挖开了龙江的新土坟。
当撬开棺木的那一刹那,里面的场景吓得龙之胜两口子差点晕死,两人做梦也没有想到的是,失踪多日的母亲龙婆的尸体,竟然躺在埋葬父亲的棺材里!
原来事情的真相是这样的——当天夜里,龙婆一个人在烛光下守着丈夫的灵柩,忍不住悲从中来,就一个人独酌独饮,最后喝得大醉。
醉后的龙婆一想到儿子儿媳对自己并不孝顺,念及从前和丈夫恩恩爱爱的美好时光,心里更加不是滋味,忍不住涕泪双流。
悲观绝望之下,对过世的丈夫就愈发思念了。
乘着酒兴,她就掀开了棺盖,爬进了棺内,合上了棺盖。
龙婆的原意只是想和丈夫的尸体最后睡上一晚,没想到棺里空气断流,之后,睡着后的龙婆也就再也没有醒来。
次日发丧前,棺木就被工匠钉死。
所以当时,谁也没有想到,失踪的龙婆,竟然躺在丈夫的棺材里!
那么,那对稀世奇珍蓝玉镯究竟被龙婆藏到什么地方去了呢?
龙婆已死,宝贝的去向也就成了一个解不开的谜团。
直到半年后,事情才突然有了个石破天惊的新发现。
当今的皇上突然派一钦差大臣亲临龙家大院,宣旨让龙之胜夫妇交出那对蓝玉镯。
钦差大臣见龙之胜夫妇行动畏畏缩缩,语言吞吞吐吐,就是迟迟不肯交出蓝玉镯,于是勃然大怒。
喝道:“大胆刁民!实话对你们说吧,其实这对蓝玉镯,是皇宫中的珍奇,一直戴在皇后娘娘手上。
一年前,皇后娘娘外出郊游,不慎为毛贼所盗。
之所以不说破,治你们的罪,是圣上英明,早已查明了真相,得知你父母乃是从正当的生意场上交易所得,并不知其间真相。
今日你们如敢抗旨不交出玉镯,小心你们的狗头!”
龙之胜夫妇一听,吓得面如土色,全身筛糠。
郑翩翩颤声说:“回大人的话,其实家父家母临死前并没有把蓝玉镯交给我们夫妻俩。此事绝无半句虚言,请青天大老爷明查。”
钦差大臣冷笑一声,说:“这些日子来,我一直明察暗访,早就得知你母亲龙婆已把那对蓝玉镯交给你们了。这事难道有假?”
郑翩翩说:“这事倒是不假,不过,母亲给我们的镯子,其实是一对仿制品……”
为了表明自己有确凿的证据,郑翩翩立即让丫环把那对摔碎的假蓝玉镯的碎片呈了上来:“大老爷,真正的蓝玉镯,放在清水里,清水会变色,我们试过了,这假的放进水里,什么反应都没有。”
钦差大臣仔细辨别了一下玉镯的碎片,脸色大变,气得浑身直颤抖。
厉声喝道:“蠢货!蠢货!老天爷啊,你们摔碎的,千真万确是真正的蓝玉镯!
你们犯下了不可饶恕的死罪了!
殊不知这蓝玉是收天地之灵气、吸日月之精华的宝物,要想让其在水里让水色也染上异彩,必须让它先在月光或是阳光下收光……”
果然,钦差大臣让差使们把那些碎玉在阳光下晒了一会,然后放进了清水里试验,奇迹就在那一瞬间发生了,但见一盆清水登时分作了两种颜色,一半湛蓝,一半碧绿!
龙之胜夫妇呆若木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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