蹬三轮车的大爷

我能有今天的成就,最该感谢的是一位蹬三轮车的大爷。

我小的时候不爱读书,大约是因为被管的狠了,也到了叛逆期,开始逃学,兜里揣着家里顺来的5元钱巨款,当初的5元可是一大笔钱,一个学期的学费也就这个数。

我见过学校路口的那位蹬三轮车的大爷,那个年代的自行车都是奢侈品,更何况是三轮。只有家里很有钱的学生才会天天坐三轮回家。我曾和妈妈坐过这辆三轮车,那是我整十岁生日,这位大爷也刚买车没多久。放学后我和妈妈坐上了这辆崭新的三轮,青到近黑的蓬挡住了炽热的阳光,投下了一大片阴影;链条泛着油光,黑得发亮;三个巨大的、正圆的轮子顺利地在地上滚过。

今天也是我的生日。

三轮还是一样舒适,我真愿意一辈子坐在这里不动弹。大爷很健谈,跟我聊天南海北的事,或许是真的,或许是假的,谁会在乎,只要大爷不会像我父母一样让我努力读书。“我真希望能到市里去看看,听说那里有四个轮子的小轿车,还有读了大学的文化人!”大爷语气中的向往震惊了我,要知道,他是难得的正当人,三轮是他买的,据说当年还跟哪位大学生和过照。

“女娃子,我记得你。”大爷突然说:“你原来坐过我的车,当时我就觉得你特别像我原来遇到的一个城里大学生,我还跟她照了相。”我知道,我见过那个大学生,在我割猪草的时候。如果仔细看,照片里可能还能找到我扔在地上的镰刀,你们身后的草垛就是我的藏身之处。“你可一定要努力读书,去看看外面是什么样,别像爷爷一样,在这里蹬三轮”。

……

你肯定不知道,我原来最大的愿望就是像你一样,有朝一日,可以买上一辆三轮车,成为一位有身份的人。因为我知道,没有哪个正经学校会要一个哑巴。但是就像我的世界的天空是一位大爷骑三轮,你的梦想是市里的轿车大学生。不走出来,是不会知道世界到底有多大的。

我身上还剩5元钱,够坐一段路的三轮了。“女娃子,你怎么回来了!不是说在北京的大学当老师吗?没事没事,回来也好,陪父母一段时间,就你这学历,出去不愁工作。”。还是原来的路口,原来的大爷变成了老大爷,原来的新三轮变成了旧三轮,原来的我也终于长大了。“我-回来-办-学校,我-上次-的-研究-得奖了,有-奖金,专利-也-有钱,有学生-可以-当-老师”原来的哑巴终于研究出可以让自己说话的机器。

“有出息,你个女娃子有出息,大爷没看错你,你……”。我看不到大爷的后脑勺,也听不清大爷颤抖的声音,但我终于被我最希望能承认我的人承认。

“阿妹,你别挑了,他已经很不错了,只是眼睛有点斜。”

“阿妹,别读了,去玩吧”

“阿妹,别做研究了,你认命吧”

“阿妹,别回去了,太难了”

还好我没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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