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普尔特佩克的星巴克

墨西哥人类学博物馆的屋顶是一块巨大而延伸的混凝土,由中庭喷水池边一根巨大立柱支撑着。四围的墙壁上刻着玛雅人的文献断章,巨大的西班牙语字母。地心裹挟着水花从立柱边缘坠落回地面,洒向迷茫的人群。

从武汉飞到墨西哥城的第二天,在高原的艳阳和凛冽里,为巨大的史诗所目眩神迷。第一次作如此长远的飞行,在夜里抵达墨城时,时间仿佛在错乱和重组,在出租车窗外重新构筑教堂绘制涂鸦,在历史中心区砖块房子的布景里砌下警车和Zara,将我们送达地球最后的夜间旅馆。

墨西哥的大城市并没有那么可怕,夜间街上行人寥寥,但有警笛呼啸(后来知道是天主教皇来访,封路、宵禁,各大博物馆关门谢客),有711和K-Mart在街角守候,多种自助咖啡任君享用。

到墨西哥余下的行程中,越来越感觉到安全:在墨城的地铁上有热情的当地人指路(从历史区到查普尔特佩克公园的路线爆满;第二次坐小M没挤上车,次站汇合);在瓜纳华托往山顶的路上有当地人提醒不要逗狗,有骗子在不远处守候;脚踝扭伤后,在梅里达的医院,有长相酷似陀螺导演的Dr. Hueso (骨头医生) 用充满魔力的笑声疗愈(尽管开的药方太猛,腹痛数日而不解);蝴蝶谷J&M旅馆的美墨couple馆主,攀登山峰寻找帝王蝶栖息处的路上遇到的美国阿姨,回墨西哥城时旅店里攒满墨西哥各地咖啡杯的大爷... ...记在小本子上马蜂窝和穷游上的安全提醒(特意在Muji买了贴身收纳袋),已抛在大洋彼岸。

墨西哥城庞大得无边无际无法无天,第一次初到墨西哥,在墨城停留一日休息中转瓜纳华托;第二次是从普埃布拉经过墨城搭巴士前往莫雷利亚州的Z市深入帝王蝶腹地;第三次则是返程之前在墨城停留数日。在这城市的星河里拾掇些许贝壳的我们,羡慕那些能驻在这里工作或学习的友人。


一个拥有四层历史的城市很难做到无趣:漫步在第四层现代都市的我们,随处可见刺破地面的第三层西班牙殖民时代的教堂和宫殿,而要买门票到更封闭的遗迹里却才能窥见这个城市的第二层的母体,阿兹特克的水上都市特诺克蒂特兰,而最下面是谜一般的更早的美洲文明,玛雅,奥尔梅克以及其他未知的片段。

美洲本地文化,欧洲殖民文化,以及现在属于混血墨西哥人的新文化,无缝交融成我们所见的这儿空气和土地的一丝一缕。从麦当劳蘸酱是需要自己舀的番茄和鳄梨的Salsa,到自以为熟悉的玉米和稻谷做成的米饭和玉米饼风味的陌生感;从阿兹特克神庙里骷髅堆叠的墙壁,到工艺品店里花枝乱颤的怪兽雕塑。世界史在这里是打包呈现的,历史在这里是一块可以搭配任何內馅的卷饼。

回想那一年的墨国旅行,结婚,欧洲出差和旅行,读书,离职,接下来迈入漫长的中年“低谷”。

命运也是打包好的,不让你轻易解读出它的意味。如果用某一本读过的书,一首听过的旋律,一个学过的model就可以解释这段人生,那人生回味的乐趣也荡然无存。

那人们便不再害怕镜子,不再害怕未来。


查普尔特佩克是“蝗虫山”的意思,这里的地铁站和路牌也是以萌化的蝗虫作为标识。离开墨城的前夕在动物园里的美食当铺吃配有粉红色洋葱的大餐(当时竟然没联想到蝗虫隐约在鞘翅下的粉嫩翅膀),M吃的则是一顿当地连锁品牌的中餐(买了一个熊猫钥匙扣,没想到熊猫成了第二年出生的娃最爱的动物)。M记冰淇淋仍然便宜又爽口。

当天傍晚从博物馆走向中产区Polanco,走近阿方索卡隆的罗马区,走向即将破产的TEAVANA,穿梭过江汉路夜市,循着一个个路牌,一张张门脸,在黑漆漆的夜里,只有和M握住的手指引疲惫的我们找回旅店。房子破旧,像极了海校里旧宿舍,终于修好唯一能烧开水的咖啡机,在地上烧,因为只有落地扇的插头可以用,然后慢慢整理两周以来旅行的俘获,占据满一个行李箱的在尤卡坦选中的玛雅面具,十几本在各地书店淘到的历史文学和杂志,咖啡和茶,Moleskin的本子... ...时间在短暂的夜里漫长而沉重地呼吸着。


在香港转机回武汉的小巴遗失了S6 Edge以及其中70%的旅行照片。

阶段性的人生必须有正式的告别。

Adiós, formalmente, Ciudad de Méxic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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