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溯:摇椅上的老婆婆

以前住的小区里，楼下住着一位头发花白满脸皱纹的老奶奶，她的样貌已记不清，只记得她总是穿着一件淡灰色中山装样式的外套和黑色的长裤。没下雨的日子里，她喜欢躺坐在一把藤条编制的摇椅上，夏日里，手摇着蒲扇；冬天风大天寒，她就把藤椅搬进屋里坐着，卷帘门只放开我一半高左右的缝隙。
奶奶称她为叶婆婆，我本应叫她叶祖祖。不过不知怎么的，奶奶却要我打招呼时叫她“叶叶祖祖”，听起来怪怪的，我想她不是老婆婆吗，为什么要叫“爷爷祖祖”？长大后又想，可能她姓“叶”吧，“叶叶”和“祖祖”的叠字也许是一种亲切的叫法。叶叶祖祖听我这样叫她，也没什么介意，微笑着向我示意。
叶叶祖祖的包里揣着糖果和瓜子，躺在椅子上慢悠悠地剥开品尝。她是喜欢小孩子的，附近玩耍的小孩子经过时，她便叫住他们，掏出糖果和瓜子分享。我和伙伴们经常在楼下玩，于是许多次接受过她的馈赠。叶叶祖祖包里的糖果各式各样，有硬糖、软糖、花生糖、牛奶糖、酥糖……我最喜欢玉米糖，玉米模样，可爱极了，又软又甜，回家就要奶奶给我们买一袋。我和玩伴们都喜欢这位慷慨亲切的奶奶，一遍遍“叶叶祖祖”地叫着，兴奋地接过她手中的糖果，然后开开心心地跑开。
不过叶叶祖祖也有生气发火的时候，因为我们几个孩子的淘气和幼稚。那天下午我和几个伙伴在她楼上一层的阳台上打闹，可能是太无聊的缘故，便寻思搞些恶作剧。我们瞧见阳台角落一袋黑色的垃圾，便心血来潮地拿起它，“啪”地一声把它扔到楼下，一声响亮的叫骂声应声想起。我们这才知道惊动了摇椅上休息的叶叶祖祖，惊恐地四散而逃。那以后我们再也没干过这样的恶作剧，一是怕被叶叶祖祖抓到现形，受她响*亮的责骂。二是想到平时叶叶祖祖对我们的关爱，不愿惹她生气。
等我们家搬走，再回来时，叶叶祖祖家门口的卷帘门依旧敞开着，只是少了那把藤椅。向家人询问才得知，叶叶祖祖不久前生病去世了。再过了几年，我从幼稚的孩童成长为大学生，回到童年的小区，走近熟悉的居民楼，发现叶叶祖祖家门口的卷帘门已经换成了现代的防盗门，向外人深深紧闭着。附近也没看见玩耍的孩童，冷冷清清地走着一两个行人。花台里的灌木现在栽种着高大的绿树，在以前叶叶祖祖藤椅的位置投下浓重的树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