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乡的山泉水

                        文/灯心

    在家的东北角，有一眼清泉。泉水不大，涓涓细流从几棵参天的老树根流出，伴随着岁月悠悠的流向前方。不知道它的年岁有多久。在这里它是永恒的年轻，冬去春来，与一个清纯年轻的姿态示于人，养于人。它是我们的母亲，用甘甜的泉水养育了我，养育了家乡的人。它的魂早在岁月中容进了我们的血液。一生牵挂的地方。

    泉水是小，却养活了我们一寨的人。人们来这里取水、洗菜、洗衣服。在我的童年里，这里是个热闹的地方。每天早晨，人们起床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到这里来取水。那时候，因金济贫乏，没人买桶挑，取水的工具是用竹子砍成竹筒抬的。竹筒根据自己的力气来规定长短大小。砍出长短来，在上端砍出斜口，除底端一节，把竹节捣通。取水的竹筒就做好了。竹筒有大有小，有长有短。早晨，人们抬着各自的竹筒来抬水。人多了，路上的人就排成了队，抬着水竹筒，还有点像一群扛枪的军人。人们来来去去，泉边非常热闹。后来金济好了点，买了桶，大人们才丢了竹筒。对于小孩来说是丢不掉的。像我这样的小人，挑个桶，才跟桶一样高，前面的桶总是碰到石坎上，是无法挑的。

    春冬两季，这里的水是消瘦的，只有母指那么大。这里就更加热闹了。人们用竹卷槽把水小心的接出来，便于接水、洗菜、洗衣服。水小了，就接得慢了。这个时候往往是排上一队好长的取水人。取水的人再多，人们都井然有序的排着队，没有一个争抢的。而这种秩序不是谁来规定，而是在人们的和谐生活中诞生出来的，人人都遵守着这心照不宣的规则。人们谈笑着，声音响出林外。吃过早饭，这里总集着几个洗依服的女人。也有来挑水的。男人们来挑水，可就有苦吃了。本来水就接得慢，等满了，小媳妇们总是拉着水桶不让走，要开上一会儿玩笑才让走。弄得那些长辈们或小辈们不好走近，只能站在远处看着偷笑。

    人们走后，这里也不会寂寞。高处，是鸟的天堂。各种知名的，不知名的鸟儿叽叽喳喳的在树枝上歌唱，跳跃。低处，是蜜蜂和蝴蝶的世界。蜜蜂成群结对的到水边来采水。嗡嗡的像是搬家。如果你到这里来，还得防着踩上蜜蜂。蝴蝶，白的、黄的、花的、黑的，都飞了来。弄得泉边蝶舞蜂飞，好不热闹。那白的蝴蝶总是成双成对的飞来。去一对，又来一对。每当我看到它们，我就想起了梁山伯与祝英台的故事，我总要看着它们飞得看不见才回头。想，梁山伯和祝英台原来是这么的亲密。飞着都要亲亲我我的。直到长大，才知道它们双双飞的真正原因。鸟儿们像恋了水，从高处飞下来，站在水上，欢快的叫上几声，尾巴点一下水，再飞到旁的树枝上，点一下头，翘一下尾，清脆的叫上一声，然后飞上树枝头。可爱极了。夏季雨水到来，水就蓬勃起来，填满了整个洞口。清亮洁白的水在洞外铺撒开来，哗哗的流了一片。泉边洗得干干净净。水流冲在石头上，溅起一串串水珠。我常用手去接，总以为能接住那一颗颗珍珠一样的有形的水珠。不过每次都让我失望，然后叹息的离开。水大的时候，竹卷槽里是装不下水的。还在用竹筒抬水的人就不必要等着到竹卷槽上接了。随处高一点的流水都可以接。不管怎么下雨，出山水，这里的水总是清亮的，从来都不会泛浑。

    这泉的水很清凉，在炎热的夏天，来这里洗上一把脸，都能清爽一天。喝上一口，水到哪里，就清爽到哪里。别以为这么凉的水在冬天会是冰冷刺骨的。这里的水还有一个特点，就是这里的水在冬天和初春水是暖和的。越是寒冷水就越暖和，在早上，水塘上还能隐隐的看到有升腾的雾气。到这里来做事的人都把脚泡在水中取暖。再冷也不怕水。用一个“冬暖夏凉”的词来形容这里的水，是再合适不过了。而我至今也想不出这其中的道理。我无法把它和温泉这类的联系起来。因为这里的水热的只有冬天和初春，其它时候是凉的。有人说，这是因为这里的水里有瘴气才会形成这种冬暖夏凉的水。说这里有螃蟹瘴。曾有人看到这里有锅盖大的螃蟹。我不这么认为。在这里我连小螃蟹也没见过。来往的人都爱喝这里的水，也没听人说谁喝了这里的水，因为瘴气生了病。我想，是另有原因的。只是我们一直都没发现。

    这泉的水真甜。有多甜，给大家举个例吧。我的一个舅妈她到我家来，要从泉上面经过。每次来去她都不惜绕个大弯路，到泉里喝口水。她说，这里的水太甜太好喝了，不来喝口水那就白来你家了。而我，长这么大，像这样甜的水，只喝到过一处。那水在家的上面东南方，名为：“白水井”。也许是白沙水才这么甜。（家乡的水，和白水井水，还有我先前写到的黑龙塘是一山脉。我在想它们是不是同源。）

    后来，我走出家乡。也就很难喝到这里的水了。再后来人们都安上自来水。即使回去也喝不到那甜美的水了。只是那道泉，儿时的记忆让我无法忘记。

    那道泉水没有因为有了自来水而放下为人民服务，继续为家乡浇灌着蔬菜和田园。

    永不干枯的泉水，在悠悠的流淌着。                                                2019年4月23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