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视机正在讨论卡纳瓦罗适不适合做国足主帅。我想是不适合的,国足太垃圾了,找一个名不见经传的随便教教就好。现在也许不是写这篇文章的合适时机,因为我这个掉进过洗手池的手机又开始不听使唤,它莫名其妙的截屏,它没法分辨下滑和在屏幕上不规则形状截屏。
我属牛,小名叫牛牛。从小到大一直就有人说我有个性。不要脸的说一句我也觉得自己有个性。但是为什么,我根本表达不清楚这个问题,我的父母都是很没有个性的人。我妈,样板中的中国母亲,还是一个军人,打我下手特别狠,椅子砸揪头发的。最好笑的是有一次我穿的紫色衣服她不喜欢。我一怒之下把衣服从六楼扔下去。为了能让她不打我,我用日本武士一般的方式剖腹威胁她不要再打我,还真管点用。我想我除了学到剖腹能组织别人打你以外,没学到什么有用的。重度物品遗失患者还是我,身份证三番五次的丢。
“你居然能把身份证丢了!”
“这有什么奇怪的,你年龄还小。到我爸这个年龄都丢了好几次了。”
我厚颜无耻的误导别人。其实我知道有的人一辈子都不会丢一次身份证。这样的人生是多么的方便。
上了初中,初中的第一个暑假,我突然犯了惊恐发作。那是一个非常玄幻的感觉,可惜我没法修真,只能持续掉血。那天有三四个老家的小伙伴来我家,你们没法体会被关在六楼好几年的金丝雀是多么渴望这个机会。我非常兴奋,带他们看我的电脑,毕竟老家设施还不是太完备,然后我就看到了——空手指——蓬蓬指的图片。我觉得嗓子被人扼住了,但我佯装没事,继续和朋友说话。晚上,关灯睡觉,我从和爹妈分房后第一次关灯。黑暗中我看到一个巨大的影子向我扑过来。也许它是想抱我可是个头也未免太大了。我作出哀嚎和歇斯底里的吼叫的姿势,我在想要不要把所有人都叫起来。忘了说,我的仨小伙伴和我睡在一个屋。其实我好像渴望恐惧的来临,这是过去多年以后在无数个时候我照见的另一个角落。
我觉得黑色的巨人将我吞噬,我在虚幻的恐惧中睡着了。从那之后,快乐就像离开了永无岛的小飞侠。我多么想挣脱这种絮絮自语的不接轨的痛苦。在初一的时候我是一个侠客形象,有仗义执言的一面,也有呼朋引伴的时刻,当然了换个角度就是一个经常被记在班级纪律本上的名字。在班会上被批评的时候,众人的目光简直要点我一个火炬——从来没见过你这么皮的女孩子。
其实在那个类似潘神的迷宫的夜之前,我就有一些神经质的征兆。比如我看了死神来了的百度简介某一季有一个人肠子被下水管道吸出来。我三天没有办法让我有几秒钟不想这事,并且一脸严肃告诉我爸,去澡堂要远离下水管道。我觉得世界上最可怕的事就是人有一个肛门,人有一堆器官,世界上有一个吸力超强的下水管道。还有就是我写了一篇骂英语老师总是点我起来回答问题的文章。那个时候老师也就三十来岁吧,当然我现在在看三十来岁这个年纪,有一点暧昧和猩红色在里面了。他在班上出人意料的给所有人读我写的这篇文章。我还记得我同位是多么想要充满同情的看着我却被我的文章逗得一次一次笑出来。全班只有我一个人笑不出来,因为是我他妈自己写的,笑点都熟悉。老师知道是我写的,后来上课,同学们总爱开我俩玩笑。幸好没有洛丽塔的情节。
我是一个挺乐观的人,但作文被读的那一天我有一种乐观被冷藏了的奇妙沮丧。我想起了小学四年级被一个农村的醉酒男人猥亵的事情。人生这么长,我从来没有问过一个问题,那一刻我就问了“为什么是我?”被猥亵了以后我太小,嘴没有长开,投诉无门。从老家过完春节以后回来,父母因为长途和多日热闹的疲倦睡去,我在客厅里找从老家买的《城南旧事》,是一本盗版,突然就忍不住哭了。我突然成为了人生的受害者。
惊恐障碍以后,我再也不是一个浮躁的人了。成绩刷刷刷的往上提升。父亲还是不满意,觉得没得第一。男生更不满意。因为我妈控制我洗头和头发的长度,像我这么风风火火的性格,一个不留意成了男生戏谑的靶子。男生给我起外号,把名字写在黑板上,恶搞我的形象,我想撕掉他们就像传球一样传画完。但是男生又不是真的完全瞧不起我,吃烧烤的时候也带着我,虽然剥夺了我不喝啤酒的权力。除了父亲以外的男性从这一刻进驻我的人生。从第一个我喜欢的满口脏话的男孩子,到我最后一个喜欢的纯良的像一匹红马一样的男孩子,有十几个男孩子串联了我干枯,寂寞,荒诞的青春年华,这是保守的估计。
1770+多个字了,仍然在自说自话,完全没有表达出我的价值。我不知道什么样的青年才算有价值,有价值的青年也许画画,弹吉他,唱歌,踢足球。可能他们不会写字。如果让我问自己,价值在哪里?那就是认知神经科学。我一直在很认真的研究这个问题。在大三的时候我终于正式成为了一名抑郁症患者,在与溺水以后的这几年拼搏里,我终于拿到了一张来自精神卫生中心的量表。我终于在病历上签署下了“坚决不伤害自己”责任书。我扔掉了害人的减肥药,避孕药,拿起了白色的红色的扁平的药片。为了能得到惊恐障碍这一个答案,这么多年我无数次探索,也许是基督,也许是安拉,也许是佛。森田疗法,行为认知疗法,催眠我都接受过。因为不节制的减肥和避孕药,我得了慢性病。从得病之后我很小心的对待自己,有一天和朋友出去喝酒,还是伤风感冒了。对一般人来说不是大问题的问题,对我来说就像突然碰到亚马逊深处,得突然学会用树叶喝水,用树枝打床褥,认北斗七星。我的慢性病全部发作了,这不是我人生的第一次。并且没有一个人照顾。然后我下了几个看护app。父亲在努力工作,母亲在努力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一个想帮没时间,另一个指望不上。一天,两天,三天,四天,我在地板上站几分钟都觉得分外头晕目眩。我绝望了。
“神啊,我不知道你是哪一个,”虽然后来我看到一篇文章讲有一位伟人认为祭拜不确定的神是一种不虔诚,“我不知道我做了什么,我也不知道我欠了谁什么,但我真的想好了。”这些年过的好辛苦啊。不只是和突如其来的压抑感翰旋,我当过戏剧节女主角,我还拍过微电影,学过架子鼓,当过导演,打过工,写过连载小说,考上了一个不错大学,一个人去另外的城市旅游。而最让人难以接受的是,我这头横冲直撞的小牛却撞不破这道看不见的墙。看不见的东西往往让人难受。我的牛蹄子全是血,我的牛身上扎满了豪猪刺。我在架子鼓老师的面前手哆嗦个不停。
“勇,你怎么了?”他看不明白,毕竟他不知道蓬蓬指晚上的事。
那天晚上我对着卧室这面墙叨叨了很久。第二天我起来,开始努力照顾自己。之后的每一天都努力照顾自己。我已经知道了如果再生病,我就是一具等死的尸体。我下了决心要改变人生,忘记一切那些让我在半夜里哭过好几次的事情。
然后我爱上了足球。我好像活过来了。
“好了就是好了,别人都是开心。”
“可是我不知道我为什么好。”
“我应该经历一个特别明显的过程才好才对。”
“你啊,教条主义。”
五十岁的心理咨询师冷冷的说。我在心理学这个繁杂的门类中,被认知神经科学勾走了魂儿。应用心理学,发展与教育心理学,在我心里都没有认知神经科学这么完美。理智与感性的结合,人类彻底的想认识自己,从想法开始。我想这才是意义吧。足球才是意义,热爱才是意义。在成长的过程中我变了好几次脸,种种磨人的“毛茸茸的小毛病”也驯化了我强烈的感受力。虽然我真的也想扔掉它。假如在肮脏的土壤,开出一朵杂交的牵牛花,或者小黄花。小黄花我不知道名字,显得不专业,但是牵牛花的花瓣太娇弱了,而且是群居植物。我这头牛跑了好多没有意义的地方,但是我还活着,被锤子捶打得要死要活,我也没有割腕过一次,因为没有理由的契约精神。我还活着。
这就是我的价值,我是个有意义的青年。如果我愿意,未来是月球背面。也许我可以成为中国最棒的神经认知科学专家,也许我可以成为一个乐队鼓手,也许我可以去肯尼亚,那是我梦想的地方。也许我还是一头牛,就像现在,是一头不死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