畸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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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晦暗的秋日正午

干枯的云朵在天际下垂

托起苍白困倦的日光

昏昏欲睡的狮子、老虎和灰熊

倦怠地窝进水泥房子一角

它们冲刺和捕猎的本能已被绞杀

埋在爪子下的大脑壳

像喝光的易拉罐般空荡荡

新生的幼崽被塑料膜围住

聚成一堆酣睡

好斗的人探手挠起幼豹的颈毛

嘿 打起来啊 嘿 别睡

它也只是挥挥爪子咂咂嘴

脑袋拱进同伴的肚皮

此处再没有可期待的事

此地再没有可观望的物

地上的一切都是没有血肉的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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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七岁或九岁的我如往日一样

被灰树皮上的广告单黏住

挂在父亲的胳膊上摇摆

要看褪色红纸上那头怪牛

抽出两张新钞换回两纸旧票

我们挤过人堆凑近褐木条围起的小口

毛木板上新展物的名字歪歪扭扭

怪牛 噢 奇怪的牛

三只短角嶙峋地向三面张开

没有瞳孔的一只眼暴突出来

浑浊的白泪汩汩涌出

一只好眼呆呆地望向

望向不为人知的某个地方

癣病和斑纹粘成了新皮

现在也干巴巴包裹着骨架

我的失望无法用言语说明

对一头染色体错位的畸牛

那时我也只是失望而已

直到十年后 十多年后

命运探出它冰冰凉的指头

拎起我未丰的颈毛

摆弄厮杀的号角

这没心肝的看客吆喝着

吐出满地瓜子皮

而围场里的我终于想起

锁在水泥块中的老虎、豹子和灰熊

它们都去了哪里

它们能去哪里

然后我记起那头怪牛

它涌着白浊 没有瞳孔和焦距的眼珠

在八月蒸干骨头的阳光下

我冷得浑身战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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