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仕未信——《公冶长第五》第六章

入仕未信——《公冶长第五》第六章讲解讲解者:王凯

各位同学大家好!今天我们一起学习《论语·公冶长篇》的第六章。一起恭诵原文——

子使漆雕开仕。对曰:“吾斯之未能信。”子说(yuè)。

孔子让漆雕开去做官。他答道:“我对做官还没有什么信心。”孔子听了很高兴。

漆雕开,姓漆雕,名开,字子开,孔子一期学生,小孔子十一岁,鲁国人。在孔门中以德行著称。《孔子家语》中说他:“习《尚书》,不乐仕”。说漆雕开精研《尚书》,但不喜欢做官。韩非子说孔子之后,儒门一分为八,这八派当中其中一派有“漆雕氏之儒”。

孔子让弟子漆雕开去“仕”,就是去从政。孔门对做官的态度是,反对汲汲于功名利禄,但不反对做官,因为入仕做官并不代表就是热衷于功名利禄。当学习达到一定程度,满足从政条件时,孔子鼓励学生们入仕做官,践行孔门的政治主张,实现治国平天下的政治理想。《四书賸言》上说:“夫子为司寇,门人多使仕者,原思、子羔、冉有、季路、樊迟、子贡、公西华是也。若子游仕武城,子夏仕莒父,子贱仕单父,仲弓仕季氏宰。”孔子学生在学成之后去做官的,比比皆是。孔子说:“己欲立而立人,己欲达而达人”。所以程树德在《论语集释》中说:“夫不乐仕,非圣人之教”。如果反对当官,那不是圣人之教的根本意趣。子路也曾说:“不仕无义,欲洁其身,而乱大伦”。不想入仕,有违大义,想洁身自好,会坏乱伦理。但孔子也非常尊重学生们的选择,并不是说只有入仕做官才是唯一出路。闵子骞曾拒绝到费地当官,而漆雕开始终没有入仕。

我们回到本章要讲的内容。孔子让漆雕开去从政,漆雕开却婉言谢绝,说自己对当官这件事还没有准备好,没有足够的信心。如果把我们自己放到漆雕开的位置上,设身处地想一想,漆雕开作出这个决定容易吗?如果换作我们,老师充分肯定我,差遣我去做官,一般人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轻而易举回绝呢?究实说来,在一个团队或一个单位,我们总希望自己出人头地,高出别人,胜出别人,所以很希望得到领导、师长的肯定。当大家在一起讨论问题,差遣什么事情,总希望领导提到我,派我去做,对我有信心。如果提不到我,在领导的心里没有应有的位置,总觉得若有所失。从这地方看,漆雕开说“吾斯之未能信”,是很不简单的!

漆雕开说“吾斯之未能信”。其中“斯”指什么事情呢?钱穆先生说:“斯,此也,紧承上‘仕’字来。出仕将以行道”。特别注意一下,这个“斯”紧跟上文,指入仕做官,但钱穆先生在后面加了一个“将以行道”,如果“斯”指“出仕将以行道”那就完全不一样了。有没有想过,我今天去报考公务员,目的是为了行道?如果讲到“行道”的话,那么我有没有信心?说不定我们对行道这个概念都没有听过,何来谈信心?我们大多数人糊里糊涂去从政了,到后面出了一大堆问题,死在哪里都不知道,人生始终在一片模糊中胡乱度过。

所以我们和漆雕开的差距在哪里呢?他看到做官是为了行道,而我们只是看到做官是一件事情而已。如果只是一件事情的话,我们看它就简单多了,往往把它看作是养家糊口的工作而已,是一个职场而已。如此的话,拿了很多证书的人,譬如什么会计证、证券从业资格证、英语等级证书等等,就会信心满满。而对此“未能信”的,只是世间不用功的人罢了,放到《论语》中去讨论,也有点小题大作。蕅益大师说:“唯其信有斯事,所以愈觉‘未能信’也”。大师的这个点评什么意思呢?“斯事”,刚才讲过了,就是“出仕将以行道”,漆雕开确信做官是为了行道,对这个行道的志向越是坚定,越是笃信,那么对于自己能否具备入仕条件,越是“未能信”。

所谓“未能信”,皇侃在《论语义疏》上解释说:“言己学业未熟,未能究习,则不为民所信,未堪仕也。”指自己的学业还没有成熟,未能深入探究,熟练运用,还不能被百姓所信任,所以对入仕做官不能胜任。这个解释是站在百姓的角度看,未信也。《易》上说“厚德以载物”。漆雕开对入仕行道,非常谨慎,小心翼翼,对自己作了充分自省及评估:一则认为自己的学问和智慧不够,还不能急速从政,如草率从政,必伤及百姓;二则认为自己品德还不够,如果德不配位,草率从政,难免陷于功名利禄之中,不能成就君子之名。所以对“行道”的信念越是坚定,对自己的才德要求越是战战兢兢。现在当官出事的很多,就是因为对做官这件事“未能信”而信之。我的老师告诫我们说:“在做很多事情的时候,自己衡准一下:我是在文字上的认识,还是我在实践当中的确有体会?体会到什么程度?单单我作意自己能够对治自己?还是进一步能够帮助别人?真正要‘仕’的话,他不但自己有所体验,还要能够进一步帮助别人,这个条件不大简单哪!”

本章讲“仕”,仅指从政做官一事。如果广泛地讲,这个“仕”,古通于“事”,不仅仅指做官,还包括所有的事业。古代社会,入仕做官,追求功名利禄,是主要的事业。到了现代社会,除了从政外,还有其它很多的事业,最重要的、最广泛的,莫过于经商创业。当我们决定经商办企业的时候,也许我们作了充分准备,例如市场调研、产品开发、人才引进、制度设计等等。但有没有深思过,我为什么要办企业?有没有认识到办企业也是“将以行道”?如果只是在“事相”上作了准备就觉得充分的话,也属于“未能信”而信之。现见我们很多企业都是短命企业,不能成为百年老店,原因是办了一个没有理想的企业,没有文化的企业,也就是一个没有灵魂的企业。这样的企业必定目光短浅,急功近利,甚至常常以身试法,如此的话,怎么能够走得更远呢?

同样,当我跨入教师、医生、科研等行列,乃至于成为一个普通的工人、农民,问一下自己,有没有作好“将以行道”的准备?再进一步,当我成人之后将跨入婚姻的殿堂,对行夫妇之道、教子之道,有没有作好充分的准备?当我作一切的事业,乃至于一件小事情的时候,都可以象漆雕开一样,去问一下自己有没有行道的志向,有没有为行道而作才德上的准备?我对自己是“信”还是“未能信”?别人看我是“信”还是“未能信”?

在漆雕开作出“吾斯之未能信。”的回对之后,孔子非常高兴。行文也是非常干净利落,只说了两个字“子说”。这“说”,通“悦”字,是发自内心的喜悦。孔子为什么高兴呢?钱穆先生说:“孔子并不以不仕为高,然亦不愿其弟子热中利禄,汲汲求仕进,故闻漆雕开之谦退而喜悦。”孔子并不认为不做官有什么高尚,但也不希望弟子热衷于追求功名利禄,所以对漆雕开的自知之明和谦退而喜悦。皇侃《论语义疏》上说:“孔子悦其志道之深,不汲汲于荣禄也。”,漆雕开没有被功名利禄冲昏头脑,没有被眼前利益和苦乐遮蔽视野,把求大道作为深远的志向立在内心深处,这是孔子是最最高兴的。

让自己的师长高兴是否是一件非常有意义的事情呢?平时我们就是想自己高兴,不会觉得要“作师所喜”。想自己高兴,而自己却是一个凡夫,我们所作的事一定与凡夫相应,得到的也是凡夫的快乐。如果我们作师所喜,那么就是跟师长相应,而师长又是与古圣先贤相应,与天道相应,如此我们是否得到了古圣先贤的摄受,可以获得最究竟的快乐呢?而师长最喜欢的事就是,希望我们立志行道,依教奉行。

漆雕开对孔子让他做官的回应,似乎没有任何拖泥带水,直截了当地说“吾斯之未能信。”也马上赢得孔子的欢喜。他们师弟间是否非常相应,彼此的心意都是任运而起的呢? 我们真正要学漆雕开的,就是这一点。

能够作师所喜,先要从父母身上去练。我们是否有看父母眼色行事,作父母所喜欢的事的习惯呢?如果这个习惯养成了,那么我们来到尊长面前,来到师长面前,就会容易作师所喜,在师长的指引下,走上一条生命成长最快速、最便捷的直路!

(注:文字部分为讲师手稿,与音频稍有出入。)

问答题:

1、孔门对入仕做官的看法?

当学习达到一定程度,满足从政条件时,孔子鼓励学生们入仕做官,践行孔门的政治主张,实现治国平天下的政治理想。

但孔子也非常尊重学生们的选择,并不是说只有入仕做官才是唯一出路。

2、漆雕开回绝孔子去当官,容易吗?

孔子让漆雕开去从政,漆雕开却婉言谢绝,说自己对当官这件事还没有准备好,没有足够的信心。如果把我们自己放到漆雕开的位置上,设身处地想一想,漆雕开作出这个决定容易吗?如果换作我们,老师充分肯定我,差遣我去做官,一般人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轻而易举回绝呢?究实说来,在一个团队或一个单位,我们总希望自己出人头地,高出别人,胜出别人,所以很希望得到领导、师长的肯定。当大家在一起讨论问题,差遣什么事情,总希望领导提到我,派我去做,对我有信心。如果提不到我,在领导的心里没有应有的位置,总觉得若有所失。从这地方看,漆雕开说“吾斯之未能信”,是很不简单的!

3、“吾斯之未能信”,其中的“斯”指什么?漆雕开为什么未能信?

钱穆先生说:“斯,此也,紧承上‘仕’字来。出仕将以行道”。这个“斯”紧跟上文,指入仕做官,但钱穆先生在后面加了一个“将以行道”,如果“斯”指“出仕将以行道”那就完全不一样了。漆雕开确信做官是为了行道,对这个行道的志向越是坚定,越是笃信,那么对于自己能否具备入仕条件,越是“未能信”。

漆雕开对入仕行道,非常谨慎,小心翼翼,对自己作了充分自省及评估:一则认为自己的学问和智慧不够,还不能急速从政,如草率从政,必伤及百姓;二则认为自己品德还不够,如果德不配位,草率从政,难免陷于功名利禄之中,不能成就君子之名。所以对“行道”的信念越是坚定,对自己的才德要求越是战战兢兢。

4、“仕”更广泛的内涵指什么?如何思考凡事都要“将以行道”?

如果广泛地讲,这个“仕”,古通于“事”,不仅仅指做官,还包括所有的事业。古代社会,入仕做官,追求功名利禄,是主要的事业。到了现代社会,除了从政外,还有其它很多的事业,最重要的、最广泛的,莫过于经商创业。当我们决定经商办企业的时候,也许我们作了充分准备,例如市场调研、产品开发、人才引进、制度设计等等。但有没有深思过,我为什么要办企业?有没有认识到办企业也是“将以行道”?如果只是在“事相”上作了准备就觉得充分的话,也属于“未能信”而信之。现见我们很多企业都是短命企业,不能成为百年老店,原因是办了一个没有理想的企业,没有文化的企业,也就是一个没有灵魂的企业。这样的企业必定目光短浅,急功近利,甚至常常以身试法,如此的话,怎么能够走得更远呢?

同样,当我跨入教师、医生、科研等行列,乃至于成为一个普通的工人、农民,问一下自己,有没有作好“将以行道”的准备?再进一步,当我成人之后将跨入婚姻的殿堂,对行夫妇之道、教子之道,有没有作好充分的准备?当我作一切的事业,乃至于一件小事情的时候,都可以象漆雕开一样,去问一下自己有没有行道的志向,有没有为行道而作才德上的准备?我对自己是“信”还是“未能信”?别人看我是“信”还是“未能信”?

5、作为弟子,如何作师所喜?

能够作师所喜,先要从父母身上去练。我们是否有看父母眼色行事,作父母所喜欢的事的习惯呢?如果这个习惯养成了,那么我们来到尊长面前,来到师长面前,就会容易作师所喜,在师长的指引下,走上一条生命成长最快速、最便捷的直路!

你可能感兴趣的:(入仕未信——《公冶长第五》第六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