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半夏
昨天,我们所有的表兄弟姐妹在一起聚餐,说说话,聊聊天,把酒言欢。
因为,我们都是姥姥家长大的孩子!
听说,姥爷是在我出生那一年去世的。只是,姥爷没等到我出生,就匆匆走了,撇下姥姥和三个闺女。
三个闺女,就是我的大姨、二姨和我的母亲。在农村,家里只有闺女没有儿子,背地里会被人叫“绝户头”,会被周围人看不起。
印象中,姥姥这个人与世无争,没有脾气。虽然姥姥只是想过好自己的日子,不招谁不惹谁,可还是有人爱找茬儿,明里暗里欺负人。
记得最清楚的一次,是姥姥住院了,是被气病的,是被住在前院的“二姥姥”(我背地里都叫她老妖婆)气病的。这个“二姥姥”,和我的姥姥应该是叔伯妯娌,她倒是有本事,一口气生了四个闺女两个儿子。两男四女,这在姥姥面前就有了底气,要么是盖房子要多占一墙根宅基地,要么是把树苗儿栽到姥姥家的院子里……
姥姥不会跟人吵架,只会生流眼泪,生闷气,而那个老妖婆,就是个夜叉,撒起泼来,满地打滚儿,还会装老牛大憋气。
姥姥住了院,那老妖婆才善罢甘休。毕竟,街坊邻居的议论,也是对她的无耻行径的抗议。她那种爱作妖儿的人,真是狗改不了吃屎,姥姥去世之后,在她的成功挑拨下,让两个儿子反目成仇,一个儿子受了重伤,一个儿子坐了监狱。
这只是我童年回忆里一段不和谐的小插曲,最重要的是,因为没有舅舅和妗子,我们所有的孩子都可以高高兴兴住在姥姥家,想住多久就住多久,没人催着走,也没有人嫌弃。
大姨家的大闺女,我的表姐,在他们全家搬迁回老家清丰的时候,她留在了姥姥家,和姥姥生活在一起。
表姐是在姥姥家长大的第一个孩子。表姐尽心尽力照顾姥姥的生活起居,吃的穿的,都安排的明明白白,还不让姥姥生闲气。姥姥能活到九十多岁才驾鹤西去,知道的人都说姥姥命好,比那些儿女成群的还自在有福气。
二姨家的两个闺女,也经常住在姥姥家,一来和表姐做个伴儿,二来也能帮忙做点家务事。我和大姐,有时还有两个弟弟,有时候是赶会,有时候是农闲,我们也喜欢住在姥姥家里。
记得非常清楚,姥姥家的东屋里,一张床靠着北墙东西放,一张床靠东墙南北放。一到晚上,每张床上都睡满了大大小小的孩子。叽叽喳喳,热热闹闹,玩儿到很晚才睡去。
姥姥家在集镇上,又是临街,在这里,见的人多,还可以经常吃到好东西。逢单数的日子,是全乡的大集,三里五村的男人妇女,三五成群,都来集上买针头线脑,都来买干庄稼活儿的用具。
我就喜欢坐在姥姥家门口,看着来来往往的人,数着一二三四五六七……印象最深的是,有一个高高胖胖的妇女,每个集上都在姥姥家门口卖各种各样的鞋子;还有一个罗锅的男人,也在姥姥家门口摆摊儿修手表挂钟。他们两个都会象征性地给姥姥一些零钱,先是几毛钱,后是几块钱,姥姥会把这些零钱放在抽屉里,哪个孩子嘴馋了,就拿出来点零钱,让我们买糖或者其他东西吃。
姥姥从来不烦我们这些闹腾的孩子,还经常给我们变着法儿做好吃的。童年的我们,都不能体会姥姥因为没有儿子所受的欺负和委屈,我们一致享受的是姥姥带给我们爱和一个又一个的小欢喜。
后来,这些孩子都长大了,该上学的上学,该做工的做工,就很少有机会再住在看看家里。寂寞的,不光是姥姥,还有姥姥家那棵粗壮的黑槐树。初一十五,姥姥都会颠着小脚烧香磕头,却再也看不到我们那帮小孩子,要么跟在姥姥后面也学着磕头,要么围着大槐树追跑打闹,欢声笑语。
如今,姥姥去世已经十几年了,我的父母,还有大姨,也相继去世。留下大姨父,还有二姨、二姨夫,他们的身体还硬硬朗朗,希望他们能健健康康,多享几年福,多过几年好日子。
昨天,我们几家人聚在一起,除了大姨父、二姨、二姨夫,大姨家出席的还有我的表姐,表姐夫,两个表哥;二姨家出席的有两个表哥,一个表嫂,还有几个孩子;我家参加聚会的有大姐、二姐和我,还有弟弟,再加上我大姐夫和我家孩他爸。
整整三桌,男士们喝得酣畅淋漓,我们姐妹几个聚在一起,说的,聊的,都是回忆。姥姥,姥姥的手擀面,姥姥家的大槐树,都在记忆里,都在梦里……
我们聚在一起,因为,我们都是姥姥家长大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