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南坡,心灵栖息的地方

今夜!大南坡很静!


一个人躺在平房露台上!有些累了,想睡,也许五十岁和七十岁的人拥有同一个梦境!父亲嗜睡,头挨着躺椅,正和我说着话就睡了。我也是,刚才还在和月亮聊天,一阵夜风像一只毛茸茸的小狗,刚刚从腋下跑过,只一会儿我就睡着了!



眼睛睡了,心却没睡,它探探身子,看了看平房上堆积的麦子,原本想数一数麦粒的数目,却被一只睡糊了脑袋的鸡惊了!


被鸡从半夜里喊醒的都是勤快的人!有些乡亲习惯了半夜下地干活。夜晚的田野很凉爽,如男人脊梁一样魁梧的山,像女人身子一样柔软的树,此时留给黑夜的都是影子。那些在田野里晃动的黑影是我的乡亲,他们在地里有永远干不完的活儿!


田边地头拾掇的干干净净,一个个土坷拉也要捏成粉碎,这是他与生俱来的习惯,他们因土地而生,为土地而长,在他们的眼里,土地就是母亲!


我居住的村子,生下来的孩子第一眼看见的不是娘,而是山;我居住的村子,老人们在即将回归这片热土以前,总要到自己的房子前面看看,即使那是地下的;他们会摸摸地边的树,薅净地上的草,望望对面的山,想着以后自己在地下睡着的样子;


等到百年以后,还要对儿孙们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葬个头枕北脚踩南,脚顶着南山踏实,眼看着南山放心!


一个孩子生下来,看见了山,山就在瞳孔里扎了根,他就成了大山的儿子。


做大山的儿子很辛苦,做土地的孩子更不容易,刚刚学会走路的孩子步履不稳,就被母亲带到地里,地是梯田,高的地方很高。母亲就用爱怜的目光编织成绳子,两头拴着两只脚,一只黝黑的脚上布满了荆棘刺破的伤口,一只稚嫩可爱的脚被绳子勒的通红!


母亲挥汗如雨耕种着土地,孩子全身匍匐亲吻着土地,有时间嘴角还沾着肥沃的土粒,傻傻的笑,咿咿呀呀的看着母亲,说着在只有自己才能听懂的话。


书上说,孩儿越小越精灵,大人越大越糊涂,因为在人的虚幻深处,有一处五维空间,人从出生后就想用力摆脱五维进入三维,所以孩子的话最纯真。


孩子说的话不是母亲教的,是土地一字一句教的,土地才是所有人的母亲!



一片青叶在星光和月明的缝隙里摇曳,忽然被鸡叫声惊了,慌乱间躲来躲去竟然离开了树枝,飘悠悠落下来,正好落在二黑的鼻子上。


二黑是条狗,却不是一条普通的狗。当夜里有些风吹草动,其他的狗柴木狂吠时,它却无声的注视着月亮,眼光沉沉的,像是一个诗人。没有月亮的夜晚,它就趴在核桃树下,把嘴和下巴放在两只前脚上,闭上眼睛,想着心事!


大南坡的夜很静,静的能听见猫儿走步的声音。人们都说猫儿的脚步最轻,这真是老实话,不轻的话还怎么能够捉老鼠呢?


一只老猫领着三只小猫,走在从供销社到上地去的小胡同里。胡同太窄了,几只小猫也不得不将横对变成了纵队。一只最弱的小不点走在后面,步履有些蹒跚,它刚才在泥坑里滑了一跤,其他两只喵喵叫着笑话着它。


牛蹄踩得坑太深了,椭圆形的,也许让牛看来那不过是个脚印,可是,集满了水后,对于生活在附近的蚂蚁家族来说,无异于凭空新建了一个水库!


起风了,露台之上越发凉爽了!风从花墙上的这个窟窿钻进那个窟窿,不厌其烦的重复着游戏。白天时羞红了脸蛋的五月红梨,躺在绿叶做成的摇床上沉沉入睡!


我也睡了,打着鼾,噙着记忆的奶嘴,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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