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王梅
编辑/席婕寒
2021年对于全世界的女性电影人来说是神奇的一年，也是个会被世界影史载入史册的年份，是全世界范围内女导演的崛起年。
因为在2021年，全世界有两位女导演创造了历史。一位是我们中国的贾玲；另一位是新西兰女导演简·坎皮恩。
贾玲导演的《你好，李焕英》，在2021年春节档创造了54亿多的票房。让贾玲不仅凭借《你好，李焕英》，取得了中国影史票房第二位的好成绩，也一跃成为了全世界票房第一的女导演。
而新西兰女导演简·坎皮恩执导的《犬之力》，于2021年9月2日在意大利威尼斯国际电影节首映，并拿下了第78届威尼斯国际电影节的银狮奖最佳导演奖。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简·坎皮恩更是凭借《犬之力》拿奖到手软。
在2022年2月8日第94届奥斯卡颁奖典礼公布的提名名单上，简·坎皮恩执导的《犬之力》拿下最佳影片、最佳导演、最佳男主角、最佳改编剧本等在内的12项提名，成为奥斯卡提名的最大赢家。
这也是坎皮恩继1994年第66届奥斯卡因《钢琴课》后，再次获得奥斯卡最佳导演奖提名，这让她成为奥斯卡历史上唯一一位两度入围奥斯卡最佳导演提名的女导演，也令坎皮恩成了“创造了奥斯卡历史的女性”。
现年67岁的简·坎皮恩（Jane Campion），1954年4月30日出生于新西兰惠灵顿，是新西兰国宝级的导演、编剧兼制片人。
《犬之力》改编自托马斯·萨维奇的同名小说，讲述了农场主菲尔非常疼爱弟弟乔治，在乔治与寡妇萝丝结婚后，菲尔感觉乔治的爱被萝丝抢走，于是用各种方法霸凌萝丝母子，不料却遭到反噬，被萝丝在医学院读书且有恋母情节的儿子彼得，不落痕迹地用炭疽病毒完美谋杀，最终送掉性命的故事。
导演简·坎皮恩亲自改编了《犬之力》的剧本，电影中用了大量细致入微的细节，塑造人物的性格，使人物形象细腻、饱满、生动。
在本文中，我将就《犬之力》中细致、丰富的人物形象塑造，以及错综复杂的人物关系进行分析。
一、两组鲜明、生动，且强对比的复杂人物形象。
《犬之力》中的两组主人公，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1.“表里如一”的人物：萝丝与乔治
① 萝丝篇：
由初代“蜘蛛女”克斯汀·邓斯特饰演的女主萝丝，是一家旅馆的老板娘，丈夫早亡，和儿子彼得相依为命。她喜欢弹钢琴，但却弹得不好。前来旅馆吃饭的粗鲁的农场主菲尔，羞辱了萝丝羸弱且略显阴柔的儿子彼得，让萝丝非常痛苦。
菲尔的弟弟乔治性格则和哥哥完全相反，非常温柔、绅士。乔治故意留下结账，实则安慰萝丝。两人互生好感，不久后萝丝嫁给了乔治。
萝丝表面上是个弱女子，内心则更加柔弱。因为儿子彼得受到了菲尔的欺负，就让萝丝无法承受，因此一个人躲在厨房中悄悄地痛哭流泪。萝丝在嫁给乔治之后，受到菲尔的欺负，变得消沉而且痛苦，只能依靠整日酗酒买醉，来缓解自己的痛苦心情。萝丝的喜怒哀乐都写在脸上，并不会刻意隐藏自己的情感。让暑假放学回家的彼得，一眼就能看出萝丝的痛苦，并决意为她复仇，设计杀死了菲尔。
② 乔治篇：
菲尔的弟弟萝丝丈夫乔治，是个耶鲁大学肄业生，常常被菲尔批评是一个失败者。乔治穿着打扮和言谈举止，具有知识分子的独特气质。乔治表面上绅士温和，内心同样温暖、善良。
在菲尔嘲讽了旅馆老板娘萝丝的儿子后，他对萝丝母子产生了同情，不久后便迎娶了萝丝。婚后，他对菲尔处处为难萝丝的行径十分不满，处处维护萝丝。在萝丝因此受到菲尔为难，而痛苦酗酒时，乔治对萝丝仍不离不弃，呵护有加。善良的乔治，从内到外都是位绅士。
2. “表里不一”的人物：菲尔与彼得。
① 菲尔篇：
由“卷福”本尼迪克特·康伯巴奇饰演的男主，农场主菲尔，与弟弟乔治一起经营着一家农场。他表面上是个典型的狂野西部牛仔，性格粗糙恶劣、粗鲁傲慢，又妄自尊大。因为不讲卫生不爱洗澡，身上经常散发着恶臭，还把这称之为有“男子气概”。他常批评乔治，认为乔治是一个失败者。但实际上菲尔却非常疼爱弟弟，对乔治有着超越日常的关心和爱的渴求，甚至到了偏执的程度。比如两个成年男人，还要和小时候一样，晚上挤在同一张木床上睡觉。
而萝丝和彼得的到来，分走了乔治的关注和感情。感到情感危机的菲尔，为了平衡这种不安，并宣告自己在家里的主权，开始用各种方法霸凌萝丝。而且渐渐地和萝丝的儿子，美少年彼得，变得越来越亲密。却在不经意间，为自己引来了杀身之祸。
原来，表面上野性、强大，性格粗糙又傲慢的菲尔是一个同性恋者，他的内心世界实际上敏感而脆弱。因为在那个年代，同性恋无法被当时的社会所接受，于是菲尔只得小心翼翼地守护着这个秘密。他羞于启齿对同性的渴望，只能通过表面的野性、粗鲁、恶劣、掩盖内心得不到满足的痛苦，并因此给自己带来了彻底的毁灭。
菲尔就是这样一个，外表看上去有大男子主义的西部牛仔，粗野、蛮横，“有男子气概”，而内心世界却脆弱得不堪一击，敏感多疑的矛盾综合体。
而“卷福”演活了菲尔，也演活了这个外表强硬干练，但内心却脆弱敏感的 “闷骚男”，将菲尔性格中的两面：“野性与脆弱”，表现得淋漓尽致、张力十足。
② 彼得篇：
萝丝的儿子彼得是个美少年，也是本片塑造得最为丰满与成功的人物之一。不是主角，胜似主角。
在父亲去世后，彼得和母亲萝丝相依为命。他是医学院的高材生，具有超高的智商和情商，虽然外表纤弱，但却心思细腻、头脑聪慧。他的内心世界却与外表截然相反，掩藏在他纤弱外表下的，是一个坚硬、冷静、冷酷无情的冷血杀手。
彼得从小就经常独自研究解剖，被他杀死的各种可爱小动物不计其数。这从萝丝和彼得的对话可以看出，当从女仆那得知彼得解剖了从野外抓回来的可爱野兔，萝丝只是告诉彼得不要在家里解剖小动物。可见萝丝早已对彼得的怪异行为习以为常。
当菲尔与乔治他们在萝丝家的旅馆吃饭时，彼得因为过于羸弱俊美的外表，以及制作了精巧的纸花，被母亲萝丝拿去装点餐桌，而被菲尔手下的牛仔们嘲笑是个“基佬”。菲尔更是对彼得大肆嘲讽，实则是因为俊美的彼得引起了他的注意。
萝丝嫁给乔治后，菲尔认为是萝丝抢走了弟弟乔治的爱，处处欺凌这对母子。这引起了彼得的反感，彼得先是隐忍，随后借助菲尔对自己的倾慕，令他放松警惕，再利用自己掌握的医学知识，策划了一起完美的谋杀案，用炭疽病毒一举绝杀，不留痕迹地夺去了菲尔的生命。
二、两段“不伦恋”，引发的血案。
影片还向观众展现了两段不伦的“恋情”，一段是彼得的“俄狄浦斯情结”。另一段是菲尔的“断背情”。正是这两段双重畸形的“恋情”，给菲尔带来了灭顶之灾，引发了彼得对菲尔的完美谋杀案。
1、彼得的“俄狄浦斯情结”。
彼得的俄狄浦斯情结，即对母亲萝丝的恋母情结。彼得和萝丝这对母子的关系，处处都透露着不同寻常。
彼得会制作精美的纸花送给妈妈，只因萝丝爱花，还开过花店。彼得想借此博母亲一笑，不料却被萝丝随意地拿去装饰餐桌。而当彼得被菲尔欺负的时候，萝丝会躲在厨房里偷偷地哭泣。
当萝丝嫁给乔治后，菲尔出于嫉妒和宣示自己的绝对主权而霸凌萝丝，导致萝丝开始酗酒，以缓解痛苦。
而当萝丝在向彼得倾诉自己的痛苦时，并不像是在对儿子倾诉，更像是在对男人对丈夫倾诉，而且她还不断上下其手抚摸彼得。萝丝对彼得的抚摸动作，也不像是对儿子的，而更像是对男人对丈夫。直到彼得不得不发声，阻止萝丝的抚摸。在萝丝的心目中，彼得不只是他的儿子，更是在她丈夫死后的唯一依靠。所以，彼得在和萝丝的关系中，扮演的既是儿子，同时又是一个男人的角色。
而彼得对母亲的爱，也早超越了母子情深。单凭外表很难想象，像彼得这样一个纤弱的美少年，竟会为了替萝丝复仇，甚至不惜杀人！
他利用菲尔对自己的迷恋设下计谋，丝毫不露痕迹地，完美谋杀了处处霸凌萝丝的菲尔。
而在彼得和菲尔的一段对话当中，彼得提到自己的父亲活着的时候一直酗酒。一个酗酒的男人，很难不和家暴扯上关系。可想而知，彼得的父亲曾经是一个让萝丝和彼得都非常痛苦的存在。
彼得对菲尔说，自己的父亲死于上吊自杀，而发现父亲尸体的人，正是自己。由此可以推断，彼得父亲的死亡，极有可能也是具有超高智商的彼得，为了保护母亲和替萝丝复仇，所犯下的另一起完美谋杀案。
2、菲尔的“断背情”。
提到影片《犬之力》中的菲尔，很难让人不把他跟《断背山》产生联想。片中的菲尔 “基情”四射，在刚看到会制作精美纸花的花美男彼得时，菲尔就对他“一见钟情”，他和牛仔们一样，误以为彼得是个“基佬”，并开始竭力通过欺负彼得，以期吸引他的注意。
在那个年代，同性恋是不被社会所接受的，所以不敢“出柜”的菲尔，只能小心翼翼地守护着自己的秘密，成为“深柜”。
菲尔从来不和农场里的那群牛仔们一起在河里洗澡，而是有自己单独沐浴的水塘，就是因为害怕忍不住身体的自然反应。
在萝丝嫁给乔治后，菲尔与彼得逐渐变得越来越亲密，菲尔一直想教导彼得成为一个合格的牛仔。
渐渐地，菲尔的秘密被彼得发现，原来他一直眷念着死去二十年之久的另一个牛仔，他曾经的男性伴侣：野马亨利。他会在独自一人时反复亵玩亨利遗留的丝巾，甚至平时也把它藏在私处昼夜厮磨。菲尔积蓄已久的爱，极端压抑又猛烈无比。
直至遇到被他误以为同为“深柜”的花美男彼得，菲尔压抑已久的爱，瞬间如山洪爆发般无法抑制。他决定用亨利“培育”自己的方式，把彼得培养成自己的伴侣。
而在彼得的心中，他根本就不爱男人，也不爱其他女人，他爱的人始终只有一个，那就是他的妈妈，被菲尔处处霸凌刁难的萝丝。
所以当彼得在菲尔的“秘密基地”发现了他收藏的祼体杂志，也就发现了菲尔唯一的弱点。高情商的彼得正是通过这一点，轻易获取了菲尔的信任，并轻松将其反杀。
不知不觉间，菲尔已经成为了具有超高情商的彼得的猎物。而菲尔对彼得的“基情”，也成了杀死他自己的“阿喀琉斯之踵”。
彼得给菲尔送上染有炭疽病毒的牛皮，菲尔用着牛皮继续编织他要送给彼得的爱的礼物：牛仔皮索。
菲尔的第一条牛仔皮索，就是由亨利为他编织的，而牛仔皮索则象征着来自亨利之爱的传递。
彼得却为菲尔送上炭疽牛皮，把来自菲尔的“爱”之传递，变成了“死”之传递。这简直就是爱与死的巅峰。
而这，就是彼得的复仇。
无论是在彼得剥染毒的牛皮时，还是把这件致命的礼物：皮索，藏于自己的床下时，彼得全程都戴着手套。而为了让自己不被病毒感染，又不让菲尔起疑，彼得将牛皮泡在水盆中，徒手端着水盆送给菲尔。彼得用“断背情”，掩盖了一场完美的谋杀。
结语：
正如电影的片名《犬之力》，那个由山峰投下的阴影，所形成吠叫的狗狗的图案，在绝大多数人的眼中根本视而不见。而在某些人眼里，却印象深刻。就像山峰会投下阴影一样，人性中也总会有光明与黑暗，有善与恶之间的较量。
在这片广袤狂野的西部草原之上，真实的人性在光与影中，被无限地放大，直至消亡……
王梅
作家 编剧，小说和剧本写作教练，20多年创作经验，中央戏剧学院 戏剧文学系硕士，中国电影家协会会员、中国剧作家协会会员、中国作家协会会员。
电影获奖作品：
电影《落霞》荣获2016年2月份洛杉矶独立电影节 最佳外语片 3月份印尼国际电影节 杰出贡献奖；电影《回暖》斩获2016年度温哥华华语电影节红枫叶奖；电影剧本《丘比特吉祥》获得2017年度世界民族电影节最佳外语剧本奖；电影《请给我真爱》获得2017年度圣地亚哥国际儿童电影节最佳外语剧本奖；2017年度加拿大金枫叶国际电影节最佳原创剧本奖。电影《奔跑的云朵》获得2021年度圣地亚哥国际儿童电影节最佳外语长片剧本奖。
纸质图书作品：
长篇小说《青春通行证》、《阳光女孩》、《玫瑰玫瑰我爱你》、《男生女生》、《中戏女生》、《相约梦季》等。
《从零开始写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