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嫁给了Gay蜜,这是一个美丽又虚无的错误

我常常觉得三十岁是最适合恋爱的年纪,不像十几岁的青涩,不似二十几岁的迷醉,三十,对世界有了属于自己的见解,对自己也有了全新的认识,我们开始明白自己需要怎样的生活,怎样的伴侣。

只是,我们不会有这样的时间,我们像是一个个被上紧了发条的机器人,无时无刻都有待执行的程式等我们去执行。是啊,上发条的人做了机器人,他们觉得机器人本该属于自己,机器人也明白,他们应该尊敬自己的造物主,可如果上发条的人,愿意听听机器人的心声,是否就能避免很多机器人提前的生锈和腐蚀呢?

1

梓航是初二的时候转到我们学校的,我坐第二排,他坐第三排。第三排往往是同学眼中的黄金位置,在那一排坐的,要么是成绩优秀,要么就是关系户。梓航属于后一种情况。

他很腼腆,话不多,起初,我以为他是初来乍到,谁想到日子久了,依然如故。我喜欢文静的男孩子,总觉得他们涵养即高又不好张扬。所以我便主动跟他成了好朋友,这朋友一做就是一辈子。

我这个好朋友是同性恋,这事是他自己告诉我的,那是刚升高三的时候,有一天,他神经兮兮的把我拉到学校操场的围墙根,“老六,”老六是我的外号,我本一女子,却胜似汉子,姓名中有一柳字,所以得此外号,“有件事,如果我再憋到心里,高考我真没法参加了。”

我一听,这可是天大的事,因为我们高一第一天上课,班主任说,现在开始,你们的人生目标就是高考!

“什么事?”我赶紧想着听听,然后帮他排遣。

“你不能看不起我。”

“说,我们是哥们。”请原谅我经常忘记自己是个女孩子。

“我其实,一直都喜欢段洋。”

“段洋?他是男的。”

“我知道。”

“你是……”

他点头。那个秘密只有我一个人知道。

2

后来我们去了不同的大学,虽然天各一方,却仍然保持着频繁的联系,频繁到我大学时的男朋友,一直怀疑他自己只是我在本地找的一个地陪。

我喜欢跟梓航聊天,因为什么都可以跟他说。而且不管跟他说什么,他总是能站在女人的角度理解我,然后又站在男人的角度给我出点子。

毕业的时候,我想回沈阳老家发展,梓航也是如此打算,而当时的男友要回杭州,结果显而易见,分手那会,我其实不知道我伤不伤心,说实在的,男友在大学那几年,对我而言只起到了陪伴的作用,而走心的一直都是梓航,所以,当时的我,似乎觉得只是失去了一个玩伴。

“你说,我会不会一辈子找不到爱的人。”失恋的人总是会想这么矫情的问题。

“怎么可能。”

“万一呢?”

“不然我们就学张国荣和梅艳芳……”

“我可不想等到40岁还嫁不出去……”

3

我没有能等到40岁,一个女人要是40岁还可以按照自己的意愿生活下去,那她将是真的猛士,很显然,我是怂货。

28岁,家里的催促我就再也扛不住了。我爸妈已经把手边能捞到的男人,都捞到家里吃过饭了,他们不光自己操碎了心,还动员了亲戚邻里,连小区门岗的王大叔和打扫卫生的几位阿姨,都知道我是个嫁不出去的货。

我妈病了几回,虽然前几次都是装给我看的,可是眼见着的确身体是一天不如一天了。我爸有天喝了酒,提到我的婚事,竟然哭了起来,一个五大三粗的东北汉子,哭的跟个丢了糖人的小女娃子一样。

结吧,反正我也遇不到爱的人了,我那个时候总有这种愚蠢的执念。可是跟谁结呢?我想到了已经29岁的梓航,他也早已经被家里催的要死要活了。

“你跟我?”

“恩,咋样?”

“这的确是能解决一些问题,可是,我是同性恋……”

“同性恋不是男人啊?”

“那咋不是。我怕,满足不了你。”他笑的前仰后合。

“严肃点,大不了不干那事,我这边是扛不住了,再不结婚,我爸妈估计要去住精神病院了。”

“唉……”

“怎么?”

“我最近刚遇到一个人,还挺合适的。”

“那你怎么想的?”

“好吧,反正我也不敢出柜,到头都是散,结吧,我现在都不敢回家了。”

“结,恩。”

“还能把送出去的份子钱收回来。”

“对对对。”

4

要结婚了,最高兴的是两家父母。

等到要动真格的时候,我其实打过一次退堂鼓。就是当我挽着我爸,往新郎走的那会。红毯那头气雾缭绕,婚礼进行曲也足够撩人,可是,我透过宾朋的目光,看到的是梓航,不是说他不好,只是,他不是我“爱”的人,我爱他,是另一种。

我很想撒开我爸,从身后的大门跑出去,我的确往后看了一眼。可我如果那样做了,也许要去住精神病院的就不光是我的爸妈了。跑什么呢,遇不到我爱的人了,或者说,我没有时间等他的出现了。

很讽刺对吗?28岁,对于一个女人而言,竟然已经老到没有资格等待爱情降临。可这资格又是谁来赐予呢?

那天晚上,我体会到了作为一个妻子的心情,梓航被灌的很醉,等所有人都散了,家里只剩下我和他的时候,我忽然觉得他并不是同性恋,他就是我男人,我们就是一对新婚夫妻。

我接了盆水,给他洗脚,擦身体,我解了他的领带,衬衣扣子,脱了鞋子袜子,一股从未有过的关于人妻的情绪一下子升腾起来,我把毛巾扔到一边,紧紧的抱住了他。他给了我回应,一把按住我,我们就像真正的新婚夫妻一样。

5

我和他一年的婚姻里,那晚是唯一一次。

我不想强迫他,我知道他不喜欢。即使是那晚,我也看得出来,他眼里出现的是别人,他并不渴望我,我以为这不算什么,可是我错了,女人终究是希望被男人渴望的。

起初,我们的确活的很快乐,一起逛街,一起追剧,一起旅行,我们互相都那么了解,似乎避开了所有夫妻间可能有的矛盾点。可是,这样的快乐里面却有一个禁忌。性,成了我们不再言语的话题。这很讽刺,因为几年前,我们各自有第一次之后,第一时间就是和对方分享。

我能感觉这个禁忌在慢慢长大,它不会因为你无视它,就乖乖躲到角落,相反,它会张牙舞爪的引起你的注意。

“要不你去找个男朋友?记得结婚前,你说有那么一个人。”

“既然结了婚,就得对婚姻忠诚。”

“我们才刚刚要三十。”

“人生的三分之一。”

有时候,我觉得人生好像已经过完了。

“我们果然是默契,同感。”

“梓航,我们,我们得勇敢一点。”

“我爱你。”他看着我,我知道他说的爱是什么。

“我也爱你。”

“哪里错了呢?是性么?”他点了根烟,又递给我一支,我们终于又能像一对好朋友那样正视一切禁忌了。

“性,只是一种表象。”

他点点头。

“我们之间的爱,终究无法成为爱情。”他吐了一口烟。

“爱情……”

我们就是两个胆小鬼。”他笑了起来,我也笑了,一直笑了很久。

6

去年,我和梓航离婚了。

我们想了很久,做了这个决定。我们不想再做胆小鬼了,也不想人生刚走到三分之一,就宣布这里是终点站。

当然,我们也付出了代价。

离婚不久,我爸妈就找了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说,如果我不嫁,就别再认他们。我真的不明白,为什么我自己的婚姻,我自己的幸福,不能让我自己去争取。有时候,爱情不是不来,是没有人肯给我时间等待。我拒绝了,否则我和梓航经历的这些,就都没有了意义。

而梓航出柜了,他的父母至今没有再让他回过家,去年过年的时候,他想回去看看他们,结果父亲一把菜刀扔出来,险些让他丧命。他一个人离开沈阳去了珠海,他说他已经没有家了,离海近一点,心里会安宁一点。

7

我跟梓航说,我想在酒馆分享我们的故事,他说,帮我写一句话,我问他是什么,他发了这么一句,“永远别选一条看起来容易走的路,重要的是朝着自己的初心前进。”我明白他说的话,我们俩,也正收拾着往日凋敝的时光,重新出发,朝自己的初心前进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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