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粗鄙的女人也有一颗“潮湿的心”

文|芳小菊

若干年前，去乡下时，在中巴车上遇到一个很有意思的女人。

女人有一张短而宽的脸，塌鼻梁，厚嘴唇，一头乱糟糟的头发，即便没有风也在起舞。

天近黄昏时，她仍然执着地戴着一副镜片上贴着标签的墨镜。

女人的工作是在车上收钱，她一直站在车门口，腰间系着腰包，看上去一副“一人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

中巴车为了多拉客，一圈一圈在路上转着不肯前行，有人烦了大声嚷嚷：“这车只转圈不往前跑是啥意思”？

对乘客的嚷嚷声，女人凶得吓人：“爱坐不坐，嫌转圈就下去，别瞎嚷嚷”。

那时我很年轻，不懂得玩味粗蛮的事物，面对这样一个女人，心中的反感油然而生，眼里全是对她的轻蔑和鄙视。

等到车厢内被挤压得几乎不能站立时，中巴车终于朝大家期望的方向驶去。

车开动起来，风随之从窗外飞进来，在紧挨着的身体间寻找空隙，拥挤的人们稍微喘了口气。

那个塌鼻梁的女人坐在靠近车门处，横宽的脸朝着窗外，忽然，她轻轻地哼起歌来，是那首唱烂大街的《潮湿的心》。

年轻时，这首歌是我心中的一个标尺，在KTV里，凡点这首歌的女人，我都把她们和点《北国之春》的男人归为一类。

然而，那个傍晚，当那个戴着墨镜的粗蛮女人，对着车窗，用并不动听的嗓音哼唱这首歌时，我竟然被她打动了。

也许，再粗鄙的女人都有一颗《潮湿的心》，都有一个会为情所伤的自己，当她以矫情的姿态呈现这一面时，我总是心存同情与怜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