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06-13

每年的5月底6月初，我都在等燕子一排排站上电线。那是这个时节必定发生的事，不同的只是数量和具体站在哪根电线上。初夏的天空很热闹，这时候雏燕出巢学飞，亲鸟为了满足小鸟越来越大的胃口忙得不亦乐乎。于是天空布满了穿梭往来的小飞机。

我不用总在阳台等待燕子们出现，只要等窗外传来燕子的叫声，我就知道它们来了。一般的鸟并不需要通过静默来隐蔽自己，雏鸟们呼唤亲鸟的急切和兴奋是无法抑制的，亲鸟自己也并不忌讳鸣叫。燕子的叫声是一连串清亮的颤音声，当燕子一多，银铃般的颤音此起彼伏很悦耳。

雏燕刚站上电线时还是非常懵懂的，这时它们可能刚能从巢里飞出来，飞行技巧还很稚嫩。外面的世界对它们完全陌生，光是抓紧冰冷光滑的电线并在上面站稳对它们来说就是挑战，所以它们常常需要用翅膀的张合来帮助身体平衡。等站电线的功夫熟练一点，它们就会几只聚集在一起，或整理羽毛，或闭目养神，等待亲鸟衔着虫子从天而降。也许因为之前一直在狭小的窝里，所以雏燕们来到广阔的空间后不断地舒展爪子翅膀。窝里应该有很多小虫叮咬它们，所以雏燕们在电线上不断地剔羽松毛用爪子和喙抓痒，那个劲头让人看了也有阵阵痒意。

雏燕一般兄弟姐妹几个一起站在同一根电线上。因为不止一张嘴，所以肯定就存在竞争关系。当见到亲鸟从远处飞近，雏燕们都会大声呼叫，振动翅膀，想把亲鸟吸引到自己这里来。它们都努力地撑大嘴巴，嘴巴边缘那富有弹性的黄色膜就是为了适应雏鸟阶段张大嘴巴吃食的需要而进化出来的。像漏斗般的嘴巴张开后可能可以容纳亲鸟的脑袋。亲鸟把抓到的虫子送进其中一个漏斗后就会飞走，雏鸟们的躁动和吵闹也会暂时安静下来。亲鸟可没闲着，它们继续在空中追逐虫子。每一只亲鸟有好几只雏鸟，每一只雏鸟也不是一次能喂饱的，所以亲鸟是没有空闲的。别说人生养三胎，就算燕子生养三z子也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雏燕长得快，飞行技巧和耐力也提高得很快。在飞行技巧和耐力还不足的时候，它们站在电线上等亲鸟喂食。当成长起来，它们就会飞到空中去抢亲鸟嘴里的食物。这里说的抢，不是指抢亲鸟的，而是跟自己的兄弟姐妹抢。很明显，这是燕子亲鸟训练雏鸟的方法。亲鸟故意在空中辗转变向，让雏燕飞上空中经历一定难度之后才从它口中得到食物，雏燕从这个过程中学会飞翔技巧和捕食技能。雏燕能在空中从刁钻的亲鸟嘴中得到虫子，离自己捕食也差不了多少了。因为有竞争，雏燕必须快速提高自己的能力以便能在空中抢食。出窝几天之后，呆站在电线上可能根本就等不来食物。

雏燕的进步非常快速，每天都能看出不同。6月5日我还看到雏燕在电线上进食，6月6日这些雏燕就抢着飞上天空去拦截它们的亲鸟。开始它们在飞上空中抢食后还会回到电线上，因为它们的体力还不足以支撑长时间在天上飞。几天后，就再也见不到雏燕站在电线上了。所以，对于业余人士来说，能仔细观察雏燕的时间也就一周左右，过了这一周，估计就要专业人士才能做到了。

燕子有别的鸟没有的一样独特优势，就是不用怕人。因民俗的原因，千百年来人们都奉燕子为吉祥，不会伤害燕子。所以燕子的基因里也没有对人恐惧的记忆。即使有人在附近，它们也一点都不惊慌不躲避，我行我素。这给我拍摄它们增加了便利。不过对于我这样水平和设备条件的人来说，拍摄燕子进食是高难度的。在电线上进食我还碰巧拍到过一两个镜头，在空中拦截抢食这样近似大海捞针的情景我就无能为力了。

今年与燕子有缘，2月份去海南看到正处于插秧阶段的水稻田里有很多燕子；6月在广西龙胜如镜面的水田上又看到燕子在低飞和衔泥；回到江门，在今年雏燕初飞剩下的最后两三天里，我还能看到雏燕从站电线到飞上蓝天的过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