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读西游记(一)

西游记是我小时候最爱的名著,也是唯一一本我看了好几遍的名著。小时候看西游记,都看孙悟空如何施展手段斗妖魔,如今再看却多了很多新的看点,也有些许新的滋味。

唐僧

唐僧虽然名义上是师傅,好多时候却是被猴子推着向前走的。从上帝视角来看,唐僧固然是有些愚昧,是非不分。但是仔细想想,唐僧已经在凡人中非常难得了。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和尚敢挺身而出接下取经的任务,本身直面未知的危险就是极大的勇气。虽说唐僧是金蝉子转世,取经途中又有六丁六甲护教珈蓝暗中保护,可是唐僧哪里知道自己有这般身世?每次被妖魔抓走,都是实实在在有生命危险的惊吓。也不知道唐僧被妖怪绑着的时候脑子里会想些啥。似乎印象里被徒弟们解救的过程中(还没被救出来时)常常暗自垂泪。这么一想,脑子里开始脑补“我错了。我一开始就不该上坛讲经,不讲经就不会被观音菩萨和唐皇看上,不被看上就不会被妖怪抓住。。。不行我不能这么想,徒儿们一定会来救我的!阿弥陀佛。“

一介凡人,在三个能腾云驾雾的徒弟面前,说要团队管理实在是难,尤其是实力悬殊更是有心理压力。刚刚收下孙悟空为徒时,那会还没有紧箍咒。唐僧见孙悟空把人打死了,禁不止念叨了一番,恼得孙悟空跑到龙王那里诉苦;回来之时,唐僧得到了紧箍咒,念得孙悟空差点拿棒打唐僧。这个时候大概是一边害怕一边担心又有一点点安慰吧。害怕的是孙悟空的铁棒,担心的是咒停了孙悟空怀恨在心,安慰的是终于也有制衡手段了。唐僧忌惮孙悟空,也太正常不过了。手段比自己强,能力比自己大,而且不太服管,实在是不能忽视。可怜孙悟空一片赤诚常常被误解,好心反而不得好报。所谓“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大概就是孙悟空被唐僧赶走时的心理写照了。好在美猴王恼归恼,心胸还是宽广,不翻旧账。

孙悟空

毫无疑问喜爱西游记的人大多欣赏美猴王。一个敢于战天斗地,有勇有谋的猴子完全用自己的性格征服了大家。其实孙悟空的样貌在电视剧里被美化了,身高要更矮,面目更加可怕。不信大家看看,哪次上门讨斋饭孙悟空不把人吓个半死?多数描述都说他像雷公(其实我们现在可能是拿孙悟空来推测雷公的样貌)。

孙悟空并不完美。虽然能力高强,但是对上面的神仙向来不屑,对自己的手下情深义重。对上面的人不屑,导致他前半场基本上是和各路神仙闹,最后被如来降服。对手下情深义重,才会在猴子猴孙受难时不能自顾自逃命,最后被抓住。给孙悟空当下属想必还是很幸福的。

整个故事就是孙悟空逐渐“社会”的过程。如果他对各路神仙一开始就服服帖帖,这个故事大约就是普通妖仙一步步往上爬的奋斗史,和其他神仙并无不同。可是这么有本领的人物最终还是会屈服,大概是因为一个人和一个系统斗争的胜率还是相当低的。到了后期,孙悟空是越来越会与各路神仙打交道了,会搬救兵了,会和神仙打哈哈了,也懂得在唐僧心灰意冷之际鼓舞士气。如果没有他,取经是真的难上加难。

猪八戒

猪八戒是一个塑造得很丰满的角色。小时候最不喜欢猪八戒,现在却明白其实这样的人到处都是,也存在于你我心中。猪八戒懒,馋,好色,想事情经常只顾眼前小利,喜欢省力地抢功劳,这基本上就是我们的“本我”写照。因为他的缺点和孙悟空的优点形成了完美的对比,所以小时候总看他不顺眼。如今看,生活中的我也未必比他强多少,对这个角色倒是多了一份理解。打完白骨精后有一个小细节,是孙悟空走了,猪八戒挑起了保护唐僧的重任,才终于明白孙悟空看着轻松不用牵马挑担,却是相当辛苦的,对此也有颇有感触。很多人看着身居要职好像也轻松,是因为他们能力确实到了一定的高度,未必是那个职位真的谁都能轻松胜任。

沙僧

沙僧存在感有点缺,这可能和他的能力不够突出有关。打妖怪孙悟空最拿手,絮叨讨喜猪八戒拿手,沙和尚呢,和稀泥大概是最拿手了。有人说沙和尚特别精明,总会捧着其他三位,以最小的耗费换取最大的成果。关于这一点我倒是觉得猪八戒更加算计一些。沙僧并非算得清清楚楚,实在是因为各项平平只好当粘合剂了。

战斗力的匹配问题

一个很有意思的现象就是,前期孙悟空带着猴子猴孙对仗十万天兵都不在话下,后期随便下凡个仙佛养的妖怪都很难一次性打过,让人怀疑这里战斗力的匹配问题。这其中有好几种解释:

1. 常见的阴谋论-前面让猴子闹腾是佛祖为了扩张势力布的局,而道教神仙系统并不是铁板一块,率十万天兵的李家父子其实是佛道的眼线,故意放水。关于这种观点,我觉得听听就好,不要老拿阴谋论去套故事,看啥都是阴谋。

2. 神仙的战力未必比妖怪高,十万天兵可能也打不过牛魔王、青牛怪等厉害的妖怪。这一点倒是解释得通。猪八戒是天蓬元帅,沙和尚是卷帘大将,和孙悟空的战斗力差得挺多,恐怕天兵天将也不见得都很厉害。

3. 由于故事被许多人演绎,最后合成的版本有些互相不对应。综合一些网上的看法,最开始行者护送唐三藏取经是北方的故事,齐天大圣是南方流行的关于猿猴的民间传说。孙行者虽然有异能,但主要是善于借助法宝和神仙的帮助,当然也没有大闹天宫的故事。后来齐天大圣的故事被创造性地改编到孙行者的头上,不同版本的演绎汇合到一起导致前后不够对应。西游记原本的主角应该是唐僧,后来孙悟空的故事料更多,主角光环就让到了孙悟空头上。这可能是最实际的角度了。

当然,一千个读者心中有一千位哈姆雷特,阴谋论总有它的市场,但我不希望阴谋论成为最有影响力的解读,也许我还不够“社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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