朵朵的光阴与忧伤
朵朵在二十八岁时就发现自己乌黑的长发中夹杂着一两根白头发了。那时的朵朵一门心思都扑在教育和陪伴儿子的身上了,根本无暇顾及那几根白发是怎么来的?
刚结婚那会儿,朵朵和老公的关系就不太好。老公经常为了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和她吵闹甚至动手!比如洗脸时溅到地上一点点水就打的朵朵鼻子流血、或者炒菜放错了盐,朵朵就要挨踢、更要命的是下了夜班老公竟然不允许朵朵先睡觉,必须干完所有的家务活才行!朵朵记得自己洗衣服时实在困的不行就睡着了,老公看她洗衣服慢了,竟然一巴掌扇出去老远……朵朵从小温柔善良,几乎每次都是先求饶,但得到的却是更加严重的暴力!朵朵怕了、心也碎了无数次,只有在无人时独自一人暗暗垂泪……但是她没有想到过求救或离婚,这和她从小受到的“忍、让,与人为善”的教育有关。那种传统的封建思想已经在朵朵的心里根深蒂固!
朵朵那时天真的想:赶紧要一个孩子吧,有了孩子,也许老公就不会打骂她了。朵朵就这样期盼着能有一个儿子。还做了两次奇怪的梦,梦中一个婴儿谁抱着都哭,朵朵抱过来拍拍孩子的屁股,这孩子就不哭了……就像有预感般一检查竟然是真的怀孕了。但事与愿违,因老公的原因两次朵朵都流产了。后来两年的时间里,朵朵的肚子竟再无动静,她到处寻遍了医生,几乎都绝望了。朵朵想难道自己就真的做不了母亲了吗?一切随缘吧!不想老天怜悯她,有一天惊喜的发现自己终于怀孕了,可以做母亲了!朵朵每天脸上都是掩藏不住的喜悦和骄傲!做胎教、在心里默默地唱儿歌,凡是朵朵听说对孩子有益的方法她都用上了,她一直这样坚持了整整十个月。期间朵朵每天晚上都要抚摸着自己的肚子,和儿子对话,她感觉一定是个儿子,因为她有预感。她摸到儿子的手脚,儿子马上就逃开了,然后朵朵再去寻找触摸,儿子又逃开了,好像有意和她捉迷藏似的。朵朵感知着胎儿的心跳和这小东西的一举一动,感觉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最伟大的母亲了!
朵朵想,她要把儿子教育成世界上最棒的孩子!儿子刚一出生,朵朵依然还是每天放着儿歌和故事给他听,依然还是每天和儿子自言自语的对话……也只有和儿子在一起时朵朵才会笑的最甜。这些胎教果然管用,儿子比其他孩子异常的乖巧、懂事,从不无缘无故的哭闹,而且听到音乐,小胳膊小腿的就很有节奏感的跟着舞动!爷爷乐的说,“这孩子真有灵性啊!”
儿子比任何一个孩子说话都早,七个月爸爸妈妈爷爷奶奶啥的全都会叫了,而且发音非常标准。朵朵开始给儿子买来大量的儿童书籍,教他认字、读诗、看图画……儿子也真是聪明伶俐,一周岁多就已经背过十几首唐诗了,而且每天说话都像是在唱歌,自编自唱。看到停靠在路边的车辆,儿子会说:“妈妈,你看汽车睡觉觉了!”下雪后,儿子看到满世界全白了,他竟然说:“妈妈,你看路边的树全开花了!”因为朵朵和老公总有夜班,儿子半夜被一个人舍在家里的时候很多,但儿子醒来竟异常勇敢。才四岁的孩子啊,朵朵忍不住表扬他“儿子,你真勇敢啊!”儿子竟然说:“妈妈,小女孩勇敢吗?”朵朵说:“不勇敢,你看妈妈还要爸爸来保护呢!”“妈妈,我长大了,要保护我的媳妇!”那些童真的语言常常令朵朵忍俊不禁。
儿子两岁半就上幼儿园了,一直到四年级,他的学习成绩都很棒。
朵朵只记得自己是在儿子上四年级时,失眠越来越严重了,能安安稳稳的睡上一觉已经成了可遇而不可求的事,而且中度抑郁……朵朵精神几乎都崩溃了!只有在看到儿子放学回到家时,她才会笑笑。儿子上学后,朵朵竟莫名的空虚,有时一个人躲在房间里大哭!她再也没有那么大的精力去辅导儿子的作业了。
朵朵经常照着镜子发呆,才三十二岁啊,不知怎么两鬓的头发竟然白了许多,她想可能多多少少跟她那稀薄的睡眠有关系吧。她不敢多想,但那些刻骨名心的记忆硬是在她脑子里挥之不去。
有了这样一个可爱的儿子,但是老公对朵朵的态度并没有好转,有时竟是守着儿子打她,全然不顾孩子的想法。儿子在两岁多时看到朵朵流泪就知道依偎在妈妈怀里安慰她:“妈妈别哭了,以后爸爸不会再打你了。”朵朵看着懂事的儿子笑了。
但是儿子慢慢长大,看到父母仍就争吵,母亲的哭泣、父亲的暴力……这一切竟然令他麻木了,好像与他半毛钱关系都没有!朵朵不知道这些东西在孩子心里会留下什么样的阴影!只是感觉儿子学习成绩越来越差了!朵朵也竟是无能为力了,她想继续辅导孩子学习,竟然已经力不从心了。
日子就在朵朵两鬓的白发染了又白,白了又染中消逝着、匆匆着……
转而已是中年,连朵朵自己都有些怀疑自己的年龄,自己真的已经四十岁了吗?不,怎么感觉还是像个小女孩啊!但她的皮肤、她脸上细细虽然还未曾显露出的皱纹、她两鬓过早的生出的白发!还有她走过的路,她所有的经历……以及眼看着长大了已是青春期叛逆着的儿子………这一切都让她不得不相信自己的确已是中年了,早已过了爱做梦的年龄了。
可是朵朵怎么也不敢相信这一切!昨日仿佛自己还是一个不懂世事的天真烂漫的小女孩……时光一晃,朵朵的青春期早已匆匆逝去了……
依稀记得上初中时的朵朵有着一头乌黑发亮的剪发,皮肤光滑、洁白、细腻而富有弹性,小身材也早早的显露出优美的线条,一双明亮而又好奇的眸子,总想探索这个世界的所有秘密,甚至有着去太空旅游、探索宇宙和外星人的想法。那时的朵朵单纯、善良、无忧无虑,一笑起来就露出两个好看的小酒窝,是那么纯净、艳丽……如一朵含苞待放的鲜花。
十四五岁正是爱做梦的年龄,也是对异性容易产生懵懂好感的年龄。稍有哪个男生和朵朵说话多了,或者经常投来深邃的眼神,她就会产生某种美好的遐想……她也会愿意和他说话倾听他的谈话,目光也会不由自主的追随着他的身影,痴痴的微笑……彼此欣赏着,偷偷的传递着情书,也不知道到底喜欢着人家的什么,是相貌、是才华、是个性都说不清楚……也许他们都喜欢读书吧,也许他们都做着同样的梦吧!他们都把那种彼此懵懂的欣赏化成了更加发奋学习的动力!那时的朵朵还真不懂得什么是爱情,也没有什么性意识,只是感觉那种懵懂好温暖、好甜蜜!
朵朵真的有些后悔嫁给现在的老公了,她曾经对爱情有着多么纯洁和美好的向往啊!她
曾经对自己的前途充满了怎样的自信、对未来怀有多么远大的梦想啊!
匆匆已到中年的朵朵好像被人关进笼子里又被折断了羽翼无法挣脱的可怜的小鸟儿。没有了飞翔的能力,又找不到出口。朵朵的一切美好的理想都被现实无情的拦腰斩断。
这时的朵朵心已经变得异常坚硬了,好像无坚不摧、刀枪不入了。她对世间的一切都看淡了,已经没有什么人或事再能伤害到她了。不是吗?她藐视世间的一切!每个人终究都是人生的过客,就像那句歌词“碑文完美有谁看?”生活再好,也不过都是过眼云烟、海市蜃楼……一切都是浮云!
但是朵朵唯一重视的还是她的精神生活!她又小心翼翼地重拾起幼时的文学梦!她拼命的读书,拼命的练习写作,拼命的喜欢着音乐和运动……好像也只有这些能让她乐此不彼!此时的朵朵已经变得疯狂了!朵朵想着:即使自己成不了作家,但努力追求着,这个过程已经很美了!因为这已经是她唯一的一点兴趣和爱好了!现在儿子也已经长大了,有了他自己的思想,她只想自私的为自己活一回。也是她生命里唯一有可能抓住的自己真正想要的一根稻草了……
想到这些,朵朵脸上露出从容的笑意:随它时光匆匆而匆匆,唯一不变的依然是她心中不懈的追求!只要时光不老,痴心不改,她相信自己在某一个转身间必将有一个华丽的蜕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