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五月河

老孙感觉到眼睛被蜇了一下,立刻伸出右手,抹去脑袋上波光粼粼的汗水。每次,总要一直这样抹,从额头,而发梢,一直抹过脖颈,才算是一个完整的轮回。往往就是这样,经过几个轮回的反复擦拭之后,老孙总会一再地黯然神伤——可恶的发际线,就这样被他灰黑的手掌,一寸寸拔高,真是无如之何了!

天花板吊顶上的风扇,刚才还在转,鬼知道它怎么说停就停。黯然的老孙,只好摇动起蒲扇来了,却依旧挡不住热风从四面八方的来。该死的凉席,宛如热炕头,怎能教人坐而顺命,变得熨帖呐!

窗外有树,高耸入云,枝上绽放着细碎的花朵。灯影下的花朵,惹得黑蛾直献殷勤。纷飞的黑色雨点,像一阵疾风,让婆娑的树影也纷乱摇晃起来。


雨水

南方这里的雨水,总是说落下就落下。可躯壳的躁动,如同天空中的雨水,连成片,连成大河,却并不适时的兜头落下。

躲于镜片之外的近旁的楼群,漠然矗立,一时间变得透明,仿佛钢筋水泥的丛林从未存在似的。居住在里面的人们,都无所依傍,离奇的飘荡于天空中,沐浴在雨水里。就像,落于红五月河中的枯木春枝,浮沉着总不休歇。


遥望

手头这把望远镜,皮实耐操的俄罗斯货,还是老早的以前买的。更老早的时侯,老孙就学会了揉眼看美女。这滑稽的招式学自电视剧《苦难的历程》,战火一路蔓延,士兵和难民如潮水般溃退到河岸的边上,而清凌的大河中,正有美人兮出浴。他们中间有人揉着眼睛,始终不肯相信苦难的世间还曾有这里的美丽。如今既然有了,怎么也要定住睛目,把秀色好好餐上一顿。

老孙几乎是下意识地揉了揉眼睛,只为能在远方的镜像中觑见秀色。希望那秀色,多少也能慰藉这副躯壳所带来的苦闷。

此刻的街道,红五月河,正蜿蜒地漾向远方。绽于雨檐下的花枝,升腾起一缕缕暧昧的冷香。


天梯

世上每一个城市,都有不少幽深暗昧的街巷藏着紫色伤疤,里面寄生着躯壳所需要的秀色。而七八百米开外的红五月河,正是这样的一条街巷。

老孙感觉到饥饿,欲径直去到红五月河里,餐餐那里的秀色。他心想着一定要有天梯,可以滑行到那儿。于是,就有了天梯。噢,那不过是某人的妄想。于是,就有了滑行。一副躯壳,拖着两条腿子,滑行于尘世的泥埃里。


理发馆

理发馆的上方,停着几片雨云,很好辨认。这不,老孙已在馆里安身站稳了。

店里有三位姑娘,坐在沙发上,各自埋着头摆弄着手机。她们早已涂了脂抹了粉,刻意模糊了她们本来的面目。不过老孙的热望,实在于她们的面目不怎么相关。老孙只是略觉得尴尬,并没有人出来端茶倒水。自在安闲的她们,反倒像是神情冷峻的刀笔客,没有闲言赘语,只是简洁明快,直奔着老孙的心头就来。


外事活动

当事双方,展开了一场友好亲切的会谈。首先,双方探讨了时间和频率。其次,规范了行为主体的活动范围。再次,就人口与发展的活动实施过程中的安全防护手段,取得了一致共识。最后,对方为了提高金钱的生产效率,提出必须快速解决战斗,以防止暗探的窥伺和破坏。

虽则,老孙几乎对所有条目,都颇有异议,却也依旧保持了他一贯匮乏的绅士风度,从了她意。就此神圣的仪式得以顺利完成:两具躯壳,在一间密室里,褪去衣冠,成了纯粹的兽。燃于老孙的战火,一时化作硝烟,遁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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