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杀


再他娘的逼老子,老子就从这跳下去!

我不好过你们也休想落得几日清闲!

张强站在学校最高的一座教学楼天台边,俯身看着屁大点儿的学校,猛地深吸一口气,从口中鼻中呼出袅袅白烟。

这根印着泥土脚印的一小截烟头是他在小卖部旁边的小破屋门口捡的,他其实不会吸烟,只是见每次爸爸有烦心事都会找个僻静的角落一根一根的吞云吐雾,便照葫芦画瓢地搬弄起来。

他出神地望着围墙外那片稻田,那是他儿时的乐土,全然不知手中的烟头还在继续向上燃着。

嘶~

张强一把甩掉手中的烟头

“连你他娘的也欺负老子!”

张强顺势甩了两下被烟头烫得通红的手臂。

不知又过去了多久,抬头只见远处的天边染了几处红晕,像是墨水泼洒开来,微风徐徐吹过,张强搓搓身上被冷风吹起的鸡皮疙瘩,打了个喷嚏。

雄浑粗壮的一声“啊切”惊得旁边树梢上因觅食晚归的鸟儿扑闪着翅膀迅速逃离。

行了,差不多就回去吧,不然老妈子又要给我念紧箍咒了。

走时还不忘朝那尚未熄灭的烟头上啐一口唾沫,春风无意,可星火能燎原。

张强将手抄进肥大不合身的破旧牛仔裤中,一路踢踏着路上的石子悠哉悠哉的朝家走去。

照往常,还不等下课铃声响起,张强早早就背起他那个装着几个破本子铅笔头的书包准备冲出教室,一路小跑地冲回家了。

可这次不同,因为上午与同学闹矛盾还和班主任大吵一架,赌气之下跑了出来,一整天都没有回家。

这眼看着夜幕降临,离家越近张强这心里就越是忐忑不安,倒也不是怕挨骂,从小到大挨骂的还少嘛!

就是自己一声不吭就跑出去一整天也没跟妈妈说,她本来身子就不好,再气出个好歹可怎么办。

都怪自己使小性子,不该这么冲动的,这下可好,骑虎容易下虎难啊!

张强越想越懊恼,为自己的不成熟行为感到羞愧。

有些事,一旦迈出第一步,再想回头那可就由不得自己了。

走?爸妈会不会担忧自己着急地到处寻找?

回?爸妈会不会不问缘由上来就劈头盖脸骂我一顿?

呵!我在犹豫什么?失踪了一天都没人找我,爸妈估计压根都不知道我发生了什么,也是,他们只有一个学习好懂事听话的哥哥就够了。

张强失魂般的转过身走去,天太黑他也不晓得自己在往哪个方向走,就算知道又如何,只要不是回家的方向就好,他还是选择了继续逃避。

“强子!”

妈?是妈的声音!

张强迈出的腿像是被无形的万缕丝线拽住般动弹不得。

良久,张强缓缓转过身。

远处几点星火逐渐靠近,慢慢地,黑暗中一个熟悉的身影在微弱的灯光中缓缓浮现。

“妈!”

张强也不顾泥路上的水坑,一路小跑朝妈妈奔去,一头窝进妈妈的颈窝里死活不肯出来。

不知是张强本来的冲劲太大还是妈妈紧绷一天的心松下,手里提的煤油灯啪地摔在了地上。

“你个死孩子跑哪去了,急死我了!”

妈妈双手紧紧环着张强,生怕稍微一松孩子就会瞬间从他眼前消失一般。

“妈,对不起!对不起……”

张强听着妈妈呜咽着责备一时之间乱了阵脚,不知该说什么,只是嘴里一遍又一遍的说着对不起。

一阵浓郁的烟味刺鼻而入,是,爸爸?

张强抬起头,不知什么时候爸爸站在了离他两步远的田埂上。

“爸~”

沙哑的嗓音还没发出声,只见张图财三步并作两步上前,猛的将他从母亲温暖的臂膀中剥离开来。

“你他娘的现在长本事了是吧!说你两句说不得,老子送你去学校是让你打架的吗?”

“老张你这是干什么呀,孩子回来就好。”

刘娟见张图财真的发火了便用手肘怼了两下示意就这样算了。

“这小兔崽子就是平时叫你给惯的,老子现在都管不了了是吧?”

说着,扬起手便朝着张强的脸上挥去。

张强自知理亏,本就是因为自己冲动任性,不该让家人担心的。

他没有躲,闭上眼睛,静静等着父亲使劲全力的一个巴掌。

一秒,两秒,三秒,四秒……

出奇的安静,只能听见自己砰砰的心跳声。

张强睁开眼,见父亲的手浮在半空中,脸上却依旧是咬牙切齿的神情。

张强顺着手臂望去,是哥哥挡下了。

“你个小兔崽子也要造反是吗?今天就连你一块打。”

说着,重新扬起胳膊。

“爸,你先听听弟弟究竟是为什么打架再训他也不迟啊。”

张刚急忙劝张图财先冷静下来好好听听孩子讲讲原因。

大家将目光全部投向张强。

“我,我没什么说的,你要打便打。”

张强别过头去,一副视死如归的心态。

“你瞧瞧,这小兔崽子,你还替他说话!”

“张强!你快说呀!”

张刚恨铁不成钢的想让弟弟亲口说出原因。

可张强的倔脾气妥妥的随了张图财,怎样都不肯说。

眼看着张图财扬起的手马上就落到张强脸上,张刚再也忍不住大喊了出来:

“是那几个小鬼说妈妈是病痨鬼,弟弟才打他们的!”

“哥!”

张强像是听到什么浑身触电般的颤抖起来。

这会换张图财自己悬住了半空中的巴掌,呆呆的站在那不知所措。

“我不准他们这么说我妈,不可以,谁都不可以……”

张强崩溃的瘫坐在地上抱头痛哭起来。

被同学嘲笑身上的衣服破旧他没有哭,被高年级的混混打的鼻肿脸青他没有哭,被老师安莫须有的罪名他没有哭……

可为什么,非要说出他坚守的那这件事来捅他的心窝。

刘娟听到儿子所受的委屈哭的泣不成声,张刚在一旁扶着她让她靠在自己臂膀中。

父亲依旧愣在原地,只觉鼻头一酸好像有一股温热的液体从眼眶夺出。

就在这样一个黑夜,谁也看不清对方的神情,但好像可以刺破躯壳,看到对方最柔软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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