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水惊魂

      南方有一个银都县,是个山清水秀的好地方,这个地方并没有金矿银矿,也不产金子银子,但自从90年代来,这个县的金银产量占全国的五分之一强,由此而被国家授予“华夏银都”的美称。大家就奇了怪了,既然没有金矿银矿,又哪里来的那么多的金子银子?

      原来,银都县有个罗马镇,方圆几个村的农民祖辈都有一手绝活,那就是从别人丢弃不要的废渣废水中提炼出金银。解放前,这些村的祖辈们为了讨生活,凭着这手绝活下南洋,闯出了一片天地,混的风生水起,在南洋立稳了足,扎下了根,娶妻生子成了家。

      解放后,这个镇成了华侨镇,村也成了华侨村。80年代初国家改革开放之际,这些华侨从国外返回祖国,给子孙后代传授金银冶炼技术,一时间家家冒烟,户户做起了金银冶炼生意。他们从全国各地免费或低价淘来废医疗透视片、工业废渣等等废旧物,通过独门绝活冶炼技术,化腐朽为神奇,硬是从这些废物中炼出了人人梦寐以求的黄澄澄的金子,白花花的银子。就这样,原来饥不裹腹,居无所住,穷的叮当响的村镇农民几乎瞬间不少成了万元户,盖新房、买小车的农民如雨后春笋,一批又一批的冒了出来。

    看着别人纷纷发财,冯家村青年农民冯梦财坐不住了。年前,南洋的舅外公专门从国外来家探亲,教给了他冶炼的绝活,临走又给了他家1000美元,嘱咐他把握机会,好好做冶炼生意。按说技术、资金都有了,离发财也不远了。万事俱备,只欠东风(货源)。

    但冯梦财天生木讷,不善言语,又是个独子,在村里也是独门独户,没有亲戚,缺乏外力帮助。人家出去走水(当地方言,意指做金银生意)都是兄弟几个搭伙,或亲戚几个搭帮,遇到什么事也有个照应不是。他也想和村里的其他人一块出去,可人家不干,发财的路子都想吃独食,谁想让外人参与?大半年过去了,冯梦财楞没跨出村里半步,眼睁睁的看着别人从外搞到货过来,炼出了金子银子,发了大财。

    冯梦财急啊,一时急火攻心大病了一场,钱没赚到钱,医疗费倒花了1千多元。堂客(妻子)明里暗里在霸天(骂人):“人没卵用,吊不赚钱!”年迈的父母见此只得唉声叹气。原来挺结实的汉子廋了一圈。

    为了躲避堂客的责骂,大病初愈的冯梦财只得告别妻儿、父母,怀揣6000元现金,踏上了走水之路,开始了他充满惊险刺激的寻货之旅,也是改写他人生的奇特之旅。

      冯梦财坐了两天两夜的火车,第三天清晨到了西北的一个省会城市L市,先找了个旅馆住了下来。走水找货其实很大部分带有盲目性和运气性,很多走水的人全国各地到处跑,重点到有色金属厂矿集中的城市去寻找货源,所以说是四面开花,重点突出。要说冯梦财在家还是做足了功课的,仔细分析了全国有色金属厂矿分布情况,认为西北、西南部有色金属厂矿较多,前段时间隐隐约约听到后村农民猫仔在西北某个厂子买到了货,狠赚了一笔。所以冯梦财来到了大西北,也想碰碰运气。

      冯梦财第二天买了份当地的地图,按图索骥一家一家厂子去找,一个一个矿山去问,由于人生地不熟,人家要不不搭理你,要不就说货已与别人签了合同,要不就说你要的量太小不够格,不与你做生意。几天时间过去了,一点成效也没有。腿走疼了,气也受够了。冯梦财是第一次外出做生意,而且是单枪匹马,真正感受到了做生意的艰难,感觉自己不是做生意的料,心中打起了退堂鼓。但一思索,如果就这样回去,堂客那儿怎么交代?只好硬着头皮继续干下去。他不知道,真正让他后怕,惊心动魄的遭遇还在后头等着他呢。

      见L市周围的厂矿没有买到货源,这天早晨,冯梦财打算去离L市近百里路的B市走一趟,因为他听当地人说B市有个很大的铜矿,去的人少,货源又多,就去碰碰运气。上午8点多钟,冯梦财坐上了L市开往B市的班车,从车内往车外望去,公路两边全都是寸草不生,连绵不断的黄土高坡,一片荒凉,冯梦财的心也是拔凉拔凉的。

      冯梦财太想把这次生意做成了,所以心急就会坏事。他不时向座位周围的乘客打听铜矿的情况,怎么走啦,有没有货啦等等,这下全车厢的人几乎全都知道他是外地来B市做金银冶炼生意的。

      “大兄弟,你是来买铜渣的?”一位长着三角眼,身材高大,穿着花红棉袄的中年妇女从车厢尾走到冯梦财身边搭讪着。

    “是的。”冯梦财不假思索就回应了。

      “现在的货可难找啊!这段时间有许多南方人到这里买货,抢手的很呢!不过......... 俺一位朋友家里就有货。”中年妇女摇头晃脑卖弄着。

      “噢,你、你朋友有货?能卖给我吗?我........我不会亏待你,加倍给你好处费。”真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想睡觉就有人来送枕头,冯梦财高兴的语无伦次了。

      “这个.........好吧,碰上俺是你今天运气好啊!也是俺俩的缘分。这样吧,你也不要去铜矿了,就跟俺走。” 中年妇女一副热心肠的样子。

      就这样,车到B市后,冯梦财就跟中年妇女走了。走到汽车站大门口,中年妇女说要打个电话告诉朋友一声,就到公用电话亭去了(那时还没有手机)。一会儿功夫,过来告诉冯梦财说朋友答应了,已在家等着,叫他们快去。冯梦财乐得屁颠屁颠的跟着中年妇女又坐班车到J县去了。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位热心的女人会打自己的主意,危险已经一步一步逼近他了。

      车到中途,冯梦财和中年妇女下车了,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已是傍晚时分,天还没黑透。初春季节,北风呼呼,十分寒冷。冯梦财突感篸的慌,顿时为自己的冒失而懊悔。这时他也粗中有细,起了防备之心,默默记下了沿途的路况。

    大约离开公路走了十几分钟,到了一个小村落,也就是三四户人家。来到一个院落门前,院墙不高,门是敞开的。西北农村的房子都是前面带院子,进去四、五米才是住房的房屋模式。中年妇女告诉冯梦财已经到了,率先往院子里走去。冯梦财刚进院子,门“砰”的关住了,“呼”棍子快速划破空气的声音向后脑击来。冯梦财身高1.81米,身材魁梧,手长腿长,高中可是学校业余武术队的散打冠军,身手敏捷,判断力强。脑袋立马一偏,也许是大病初愈,身子骨还没复原,身体迟凝了一会,“嘣”后背挨了重重的一击,一阵钻心的剧痛袭来,身子往前冲了几步,差点摔倒。冯梦财稳住身形,迅即一个后扫腿,把袭击他的人扫了个狗吃屎,紧接着飞起一脚把对方踢得滚出了四五米远,昏了过去。又顺手捞起了地下的棍子,立了个门户。

    “拿出你的钱来,就放你走!”一眨眼中年妇女不知跑哪去了,倒是蹿出3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围了过来,虚张声势,恶狠狠的咋呼着。

      猛虎不敌群狼,又是身处外地,形势不明,冯梦财不敢恋战,决定三十六计走为上。他抡起棍子一指,虚晃一枪,吓得对方情不自禁的让出了道;棍子点地一撑,飞身上了院墙,纵身一跃,一路狂奔,十几分钟的路程几分钟就到了公路上。也许是冯梦财跑得太快,也许是那些想害他的人畏惧他的身手和气势,反正是冯梦财搭上了去县城的顺风货车,那些毛贼一直没有追来。

      生意没有做成,差点出了大事,此地不宜久留,冯梦财决定马上回家,生意不生意以后再说。在旅馆住了一宿,第二天清晨,冯梦财出门往汽车站走去。由于天才蒙蒙亮,寒冷刺骨,路上行人稀少,只有早起的生意人三三俩俩肩挑、车推一些蔬菜、熟食等产品往集市赶去。冯梦财一路走一路想着心事,由于精神恍忽 ,光线又不大好,走着走着碰到了前面的一个人还没感觉。

    “唉哟!”一声,只见一位挑着一小担蔬菜的老太太倒在了地下,脸疼的一抽一抽的,双手摸着脚裸子,瞪向冯梦财。

    “大娘,是我撞了你吗?” 冯梦财手忙脚乱的扶向老太太。

  “年轻人你走路怎么那么不小心呢?” 老太太头发花白,七十岁左右的样子,脚背瞬间肿了起来,不能站立行走。她的回应坐实了是冯梦财撞祸了。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如果此时冯梦财撒手就走,前后都没有人看见,什么事都没有。但冯梦财天生心善,最看不得老人受苦,平时他都热心帮助村里的五保户,哪家需要什么帮忙、照应的,他都尽力出手帮助,逢年过节都端着自家做的点心、菜食看望狐寡老人。冯梦财没有走,而是一边询问老太太的情况,一边等天亮透求人帮助。

      原来老太太是个狐寡老人,没有儿女,独自一人,在城郊村有个破房子,房子旁边拾弄了块不大的菜地,平时靠种菜卖菜为生。一会儿功夫天也亮了,一些热心肠的人围拢了过来,冯梦财向大家说明了情况,把老太太的菜担子交给了老人熟识的生意人后,就背着老太太上医院了。

    照片诊断老太太轻微骨折,需要住院治疗。冯梦财缴了3000元住院费,安排了床位。因为老人没有亲人,冯梦财只能全程陪护了,与医院好说歹说,同意他在病房放张躺椅,既可晚上睡觉,又可晚上护理老人。为了让老人加强营养,尽快复原,冯梦财又买来电饭煲、小炒锅,时不时熬些猪骨汤,做些可口的菜肴端给老人吃。日夜守护在老人床前,端屎端尿,帮老人洗脸洗脚,没有丝毫怨言,医院的病人和医护人员都夸冯梦财对老人比孝子还亲,世上难寻,老太太也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时间过去了将近半月,老太太的脚也好了百分之八十,可以下床扶着走了,医生建议回家疗养。

    “娃啊!这段时间大娘连累你了,这几天看你闷闷不乐,心事重重,是不是遇上不开心的事了?能和大娘说说吗?”人心换人心,冯梦财对老太太比亲子还亲,老太太自然把冯梦财当成了亲儿子,十分关心他的一举一动。

      冯梦财把老太太接回老人家好几天了,看着老人渐渐好起来,他上午给堂客打了个电话,告诉近日回家,又遭到堂客数落,骂他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因而心情低落,让老人看了出来。为了不让老太太误会,冯梦财只得把自己做生意的遭遇告诉了老人。

      “亲娃子啊,你吃苦了!人生在世都不容易呢。我记得我那过世多年的老伴旧社会帮外国人开金矿时扛回几袋矿粉,现在还放在菜地的地窖里,老伴临去世时说送给有缘的人。俺们两个结缘啊,你拿去看对你有用不?”老太太说着就带冯梦财往地窖里去了。

      地窖里,三个用白色帆布袋装着的矿粉静静地躺在角落里,因年代久远帆布袋已经泛黄,但还很结实。打开袋口,只见矿粉金光闪闪,有的有拳头大小,不用说这是还没冶炼过的原矿粉。

      “大娘!你就是我的亲娘啊,我要为你养老送终!” 冯梦财跪在老太太面前哭喊着,两人的手紧紧的蓦在了一起。

      冯梦财第二天把1000元钱交给大娘,并请村里一位妇女照顾好老人,告诉老太太家里安排好后马上来接大娘,带着矿粉迅即往老家赶去。

      冯梦财花两天时间炼完了矿粉,天啦!黄灿灿的金粉装了满满一脚盆,价值至少值1000万元人民币,冯梦财为此激动得三天三夜睡不好觉、吃不下饭。

      据说,冯梦财后来到广州买了房子,举家搬迁广州安住,很快把西北那个大娘也接到了广州,实现了为大娘养老送终的诺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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