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产队那个年代—记工员

文:郑学良

文:郑学良

   生产队时代,除了队长、副队长、会计员、出纳员、保管员等队委会成员以外,还有另一类群体,他们虽不是生产队的干部,仍然属于普通社员,但地位、身份、岗位、职责等都比较特殊,在整个生产队组织体系和日常运转中扮演着重要的角色,这里姑且称之为重要岗位,主要包括记工员、技术员、饲养员、放水员、看青员等,今天,先从记工员谈起。


   现在网上有文章说记工员也是生产队的干部、是队委会其中的一员,其实记工员就是普通的一个社员,并不进入队委会班子,当然记工员虽不是生产队干部,但在社员心目中,其存在感比队委会一般干部还要强,更关系着自己和全家的切身利益。记工员位置很重要,当然这根本上是沾了工分的光。生产队时代,工分就是社员劳动量和贡献量的直接体现,也是决定其劳动所获报酬的唯一依据,年底直接与粮食、现金等分红挂钩,所以有“工分、工分,社员命根”(关于工分 ,本系列将另辟专章讲述)之说,记工员就是记录掌握社员命根的人。

   记工员的职责也很单一和直接,就是给社员记录统计工分,记工员手上一般有两样账册,一样是工分明细册,另一样是工分汇总登记薄,工分明细册是按日记录登记社员劳动内容和工分数量,工分汇总登记薄是按月统计每个社员所挣的工分,交由会计员记账登记,为了防止记工员徇私情或者漏登漏记社员工分,一般三至五天全体社员集中在生产队队部,由记工员给各位社员上工分,所谓上工分,就是每个社员都有一本工分折,类似于后来银行的存折一样,由记工员根据明细账进行定期登记并盖上章 ,表示记工员及社员双方都已认可,会计员在汇总统计社员工分时,除了记工员的登记外,还要与社员的工分册进行核对。不过,在生产队时期,有二种工分是无需记工员统计的,一种是像饲养员、放水员等固定的工种,他们从事固定特殊的劳动,工分是固定的,如饲养员,如底分是十分的话,那么一年365天,所挣工分就是3650分,另一种是按社员个人或家庭的贡献量计算的工分,如“双抢”时节,给牛割牛草,是由饲养员称重并报给会计算工分的。

    总的来说,记工员在生产队中,虽位置不高,但权力较大,受人敬仰,况且记工员晚上要加班记工分、上工分,一年还有固定的工分补助,且经常需查看统计社员出勤情况,劳动量比一般社员要轻,特别是晚上上工分时,记工员端坐在生产队队部的桌子上,夹着二郎腿,抽着社员不时递上来的纸烟,俨然成了全队社员的中心,那感觉美极了。所以记工员是生产队的一个热门岗位,当然也不是一般的人所能担任的,其中必须要具备几个硬条件,首先,思想品德要好,不能利用手中的权力谋私利,给亲友故意多算工分,那样如被发现的话,记工员就很难当下去;其次,要有一定的文化水平,最起码是要会识字、记数和算术,你还别说,在那个文化水平普遍低下、成年社员文盲半文盲居多的时代,这一点确实难住了一些想当记工员的社员;再次,记工员要性格耿直、拉得下面子,不怕得罪人,记工员当然也会得罪一些人,就像现如今单位里的劳动考勤员,如果认真真实记录兑现劳动考勤,肯定会得罪那些经常迟到早退的人,所以记工员这活儿还不能由那些较年长、处事圆滑和老于世故的人去做,比较适合较年轻、刚进社会不久、人情面子都较薄的人担任。


小编所在生产队的记工员当年也就二十来岁,典型的一个毛头青年,小学毕业生,当记工员文化水平配得上,外号叫“麻尿尿”,脸上确有零星几个麻点但不多,“麻”在我们家乡有刁钻、刻薄之意,“尿”跟现在的“怂”意思相近,一般是指鬼点子多且喜欢出馊注意,从“麻尿尿”这个名字中,可知其人即有认真严苛、不近人情的一面,也有鬼点子多、喜欢调侃戏谑的一面,当然,他毕竟只是个小青年,在年长社员及妇女社员面前还不至于放肆造次,其聪明劲基本上用在了与其年龄相当的青年社员身上,经常与他们斗智斗勇及整蛊。队上出牛栏屋时,社员挑牛粪,按挑的重量计工分,记工员拿着一把秆秤守在路口称重,挑牛粪当然用的二只挑子,称重为快捷计一般只称一边挑子的重量,然后乘二就行了,那些年青社员熟知他脾性,故意一头轻一头重,轻的都是些秸秆物但体积大,重的一头都是干货、体积小但重量大,称重时,他想都没想只称那体积小但实际重量大的,称完后,感觉得了实惠且又戏弄了他的社员哈哈大笑,同样,下轮又反之,体积多的实际重量也大,他不知是计,吸取上次教训,又去称那体积大的,结果又让那社员沾了便宜,那社员可得意了,记工员本人利益虽没有受损,但是觉得智商不在线被别人戏弄,有损面子,还被其它社员笑话,也就黑拉着脸。寒冬天,生产队榨甘蔗糖,糖坊就建在河边的沙地上,晚上守夜的几个年轻人围着煤火堆、就着家里带来的咸菜、喝着甘蔗渣蒸溜的甘蔗酒,那甘蔗酒质量低劣难以下咽,记工员眼睛一转说喝甘蔗酒没味,还是喝瓶子(瓶装)酒过瘾,提议打个赌,现在就去河边趟过河去(冬天河水不深),谁不愿意去的就罚他出瓶子酒和菜钱,年青人都是血气方刚且喝得有点上头,当下几个人来到河边,脱下衣服就往河里跳,记工员看到这一阵势后首先退却了,站在岸上不肯下河,那几个已下河的年轻人被冰冷的河水一刺激,头脑也有点清醒了,见记工员不下水,也都上岸穿上衣服,要记工员负责出酒钱菜钱,记工员就耍赖:打赌说的是要趟过河,你们只是下了水,不算,害得那几个年轻人白白挨了一回冻。

记工员爱整蛊别人,与他同龄的社员同样一有机会就整蛊他。上春时,生产队安排挖塘泥做肥料,有人挖就有人担,轮到记工员来担,挖塘泥的社员故意给他上了满满的一担,记工员身子较为单薄,担重东西不是他的强项,每次都会说少上点,社员就打趣道:你当记工员的,要以身作则呢,弄得他哭笑不得,也只得呲牙咧嘴硬扛。夏天,成年男社员都是去河里洗澡的,只是偶尔来不及才到生产队的水塘洗澡,一次天擦黑时,记工员上完工后图省事就来到水塘洗澡,脱下衣服挂在塘坎边上的柳枝上就下水了,刚好被二个年轻社员看到,二人轻手摸脚来到塘边,将他的衣物丢到一旁稻田中的稻草堆上,记工员洗完后准备上岸时,却找不到自己的衣服了,到底是风吹走了还是别人偷偷拿走了?这下可好,光着身子在水塘里不敢喊也不敢叫,池塘的另一端倒是有女人在洗衣服,但这事不能叫妇女们帮忙啊,好不容易盼来一个成年男社员,赶紧让他去自己家叫自己的弟弟来(也不好意思说衣服的事),待弟弟来后才说明来意,等穿上弟弟带来的衣服后,他打着一个小手电四处寻找,在稻田的稻草堆中找到了自己的衣服,当然心中就明白了,第二天上工时,在一帮年轻社员中追问是谁干的,大家都不承认,弄得他赌咒发誓、跳脚骂娘。

生产队时代,记工员离生产队队委会干部只差一步,所以选择年轻人当记工员也有培养未来生产队干部的因素,是生产队干部的后备人选,顺便忘了说,记工员“麻尿尿”大名姓袁,是队长的亲侄子,“麻尿尿”本人也是朝此方向努力的,只是没过几年,农村实行生产责任制,生产队解散改称为村民小组,“麻尿尿”也就没了当生产队干部的机会,但他毕竟当过几年记工员,在村子里有一定的人脉,而且其处事较为活络,本人也热衷于此,本组第一任组长由生产队原保管员担任十多年后,从上个世纪90年代末到现在,“麻尿尿”就一直担任本组的小组长,当然,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其“尿性”一直存在,在操办组织本组村民红白喜事时,稍不留意,村民就会被他整蛊、上当,所以村民们都说:“麻尿尿”说的话和交待的事,要信一半留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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