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战邺城

初露锋芒


示罗带领着十八胡骑,还有汲桑,在他们所救的司马颖士兵的引路下,直奔阳平公师藩将军营地。数日之后,他们终于来到营地。


来到营地外,他们被守卫拦下,被救的司马颖士兵急忙下马,告诉守卫他是司马颖部士兵,带着一群胡人战士前来投奔公师藩将军。一个守卫急忙进去通报,过了一会,他回来通知示罗他们进营,面见公师藩将军。


示罗一行人骑马进入军营,他们看见帐篷两旁,尽是浑身是伤的士兵,都用一种漠然的眼光看着他们。示罗心想这可能都是司马颖部的士兵,一场惨烈的战斗让他们精疲力竭,战争真是世界上最可怕的恶魔,它吸干那么多人的生命,让侥幸活着的人也遭受着精神的折磨。


他们来到军营中心一处最大的帐篷前,示罗知道这应该就是公师藩将军所在的中军大帐。卫兵进去通报后,里面有声音让他们进去。他们把马拴在帐篷旁的栓马桩上,整理一下衣装,走了进去。只见大帐中间坐着一个威武的将军,他们急忙行礼:“拜见公师藩大人!”


公师藩笑了笑,让手下人搬来长凳,让大家都坐下,说道:“各位英雄,我们与你们并非一族,不知你们为什么要来投奔我呢?”


示罗知道将军对他们还不够信任,于是说道:“不瞒大人,我们都是被司马腾从山西贩卖到山东的胡人,经过千辛万苦才来到这里!司马腾杀我族人,欺我妻女,我们与他有不共戴天之仇,听将军举义旗,誓杀司马腾,我们便前来投奔!”


公师藩点点头说:“感谢你们的支持,我公师藩定不会亏待你们。希望我们能同心合力,一起扫除司马腾这个十恶不赦之徒!”


众人都被公师藩的话感动,他们一起起身向公将军行礼:“我等愿意为大人效犬马之劳!”


公师藩大喜,忙让大家坐下,但是又面容略带忧愁的说道:“各位,实不相瞒,你们进营时应该也已经看到,我们军队大都是战败的残兵败将,总数不到万人,而司马腾虽也遭受严重损失,但是他在邺城的军队不下五万,而且他的大哥司马越挟持晋怀帝掌握朝中大权,各地郡县皆听命于他,我们想要进攻邺城可谓千难万阻啊!”


示罗听后急忙起身,面向将军行礼说道:“将军,司马腾虽然兵马多我们数倍,但是有一样东西,他远不如我们,那就是人心,他作恶多端,百姓厌恶,相信只要我们攻城拔地,会有很多人归附我们,到时我们定能战胜他!”


公师藩闻听此言,不免对这位异族青年心生好感:“这位壮士说的对,我们虽然兵少将寡,但我们拥有人心,有此我们必可得胜!”


众人慷慨激情,决心与司马腾血战到底!


公将军的军队在阳平休整了几天,打造兵刃箭镞,等伤兵们的伤都养好了。公将军号令军队集合,往邺城方向开去。示罗期待着战斗,他等这一天已经很久了。复仇的怒火让他把生死置之度外。


他骑着马跟在公将军身后。步兵们迈着整齐的步伐紧跟在后。由于战马稀缺,公将军的部队多以步兵为主。


这一日,他们来到一座城池面前,这是他们前进途中碰见的第一座城池。城门早已关闭,高高的城墙上站满了黑压压的拿着弓箭的士兵,凶狠狠地望着他们。公将军让士兵准备云梯和攻城锥向前发起冲锋。然而,城墙上的士兵万箭齐发,一次次的冲击都被射了回来。地上留下成片的尸体,将士们伤亡惨重,士兵们变得士气低落,公将军也心急如麻。


就在这时,突然一匹战马从公将军军队中跃出,是示罗。大家心头一紧,不知道示罗这是要干什么。面对这么多的弓箭手,他难道要去送死吗?只见示罗冲到离城墙一段距离的位置,然后拨转马头,让战马沿着和城墙平行的方向奔驰。城墙上的士兵见状,都开弓射箭,箭簇在示罗的前面和后面呼啸而过。这时,示罗也急速的拉弓搭箭向城头的士兵射去,他每射出一箭,就有士兵从城头跌落而下,等绕到阵地边缘,他又拨转马头,原路返回,又是一阵纵马骑射,这一来回,足足射死数十位士兵。


汲桑和其他十八胡骑也被示罗的勇敢精神感染,他们纷纷上马,和示罗一起奔驰疾射。敌人的弓箭手手忙脚乱,却一箭也射不到他们。公将军见状,急令士兵们冲锋,在示罗他们的掩护下,士兵们都冲到城墙边搭好云梯开始攻城。攻城锥也冲到城门猛烈撞击城门。不一会好多士兵已经登上城墙和敌人厮杀在一起,攻城锥也撞开了城门,公将军领兵冲入,很快肃清残敌,战斗取得胜利。


当战斗结束,士兵们在城中集合,他们见示罗和他的骑兵过来,主动向两边散开,让出一条道路,公将军则在道路的尽头等着他们。他们骑马穿过人群,来到将军面前,下马行礼。将军握住示罗的手激动地说道:“我得示罗骑兵,定可取司马腾首级!”


士兵们也跟着呐喊:“誓取司马腾首级!”


示罗对公将军说道:“将军,我们现在要安抚城里的百姓,增加我们的兵员和粮食储备!”


“你说的很对!”公将军高兴地说,然后转过头对士兵们说道:“士兵们!你们现在就开始在城里巡逻,不得扰民,还要张贴安民告示和招兵启示,速速去办,不得有误!”


示罗和十八胡骑也开始在城内巡逻。他们都为战斗的胜利兴奋不已。就在这时,这座城市的行政衙门出现在他们面前。里面的士兵和衙役早就四散奔逃了。


示罗问大家:“该城的县官被抓住了吗?”


汲桑说道:“这个狗县官,在城门决战时,想溜走,被我和支雄拦住,将他宰了!”


示罗点点头,然后对大家说:“我们进衙门看看里面是什么情况。”


示罗他们下马,将马栓到门前的拴马柱上,走进了衙门。衙门里公文落得满地都是,可见衙役和士兵逃跑时的慌张。那块“正大光明”的牌匾还挂在大堂中间。汲桑跳上县官办公的大桌,伸手把这个牌匾摘下来,狠狠地扔在地上,牌匾“嗙”的一声碎为两半,汲桑又狠狠踩了两下说道:“还正大光明呢!在这不知做成多少冤假错案!这帮披着羊皮的狼!”


他们从前堂穿过,来到后院,这里是县官住的地方,有好几排气派的大房子。示罗他们一一进入查看,只见里面雕廊画柱,桌椅精美,床铺都用丝绸做成,极尽奢华。示罗心想一个小小的县官竟然都这么奢侈,可见西晋朝廷里面那些高官又是何等糜烂!


走到最后一间大屋,他们发现上着锁,汲桑火气大,一脚把门踹坏。在开门的一瞬间,大家都屏住了呼吸。只见里面金光闪闪,堆满了成箱的金银财宝。示罗看罢,对大家说:“我们不要动,这些金银要交给公将军,让他作为军饷。”众人听命。


最后,他们在后院发现一片破旧的木屋,好像是牢房。他们推开牢房门,立刻被一阵恶臭熏得喘不开气,急忙用衣物盖住鼻子。他们定睛瞧看,只见一间间囚室里尽是肮脏不堪的囚徒,有男人,有女人,还有孩子和老人,他们都睁着一双恐惧的眼睛看着示罗他们。长时间的关押和非人的折磨,已经让这帮人对出现在眼前的任何人都充满了警惕。


示罗来到一处囚室前,蹲下身,看着坐在地上的囚徒,问道:“乡亲们,我是阳平公师藩将军部下,你们不要害怕,我们是来解救你们的,我想问一下你们犯了什么罪被关在这?”


囚徒们警惕的心放松了一些,有个胆大的囚徒说道:“大人,我们并没有犯什么错,只是因为没钱交税,一家老小就都被关在这,我们的亲人好多都已经死在这了!我也被他们殴打!”说着把自己身上的累累伤痕给示罗看,接着又痛哭着说道:“他们还欺负我们的妻女,经常把我们的妻女提出去侮辱!可怜我的妻子已然不堪欺凌,已咬舌自尽了!”


示罗起身,看看这些无助的人们,他想起了自己被赋税折磨的可怜的族人,想起了因为抗租被司马腾杀死的父兄,想起了郭敬一家的悲惨遭遇,愤怒充满了他的内心。他让众人找来铁锤,砸坏每间囚室的铁锁。囚徒们高兴地从囚室里出来,他们来到示罗他们身边,用下跪的方式,表示谢意。示罗忙让他们起身,说道:“我叫示罗,我的亲人朋友也像你们一样饱受西晋政府的残酷压迫!现在公将军起兵反抗当权的司马腾司马越兄弟,有愿意加入我们的,我们都非常欢迎!”


囚徒中一些年轻体壮的人纷纷愤怒地举起拳头,说道:“我加入!我加入!”


示罗看见这么多年轻人又加入了自己的队伍,心里非常高兴。来衙门的这趟察看让他更加看清当权者的腐败,还有民众的疾苦。他相信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他们一定会越来越强大,最后杀死司马腾,推翻西晋政府,给老百姓带来幸福的!


公将军在这个小城里,把官府囤积的粮草一部分发给百姓,一部分作为军粮,又招募了许多青年入伍,力量壮大了不少。等休整完,整个队伍继续向邺城前进。


从那以后,他们攻占了一座座的城池。示罗、汲桑和十八胡骑每次进攻都身先士卒,奋勇拼杀。公将军非常欣赏他们,士兵们也很爱戴他们。他们每占领一城都要释放囚徒,发放粮食。队伍也不断壮大。


在示罗浴血拼杀的时候,他不知道在家乡的妻子、母亲和侄子正在艰难度日。示罗的家人自那次看到示罗愉快地乘车而去,心里都很欣慰,可不知为何,一连数月示罗都没有回家。中原又燃起战事,消息断绝,他们整天都为示罗的安危担忧着。粮食也快吃完了,幸好有乡邻的救济,才勉强度日。刘莹已经到了怀孕晚期,偌大的肚子让她行走不便,可就是这样,她还是帮示罗阿妈做家务,照看牲畜。直到有一天她肚痛难忍,在家中产下一个儿子。她没有给孩子起名,想着等示罗回来,让示罗起。


示罗虽然在战斗之余常想起家乡的亲人,但战争的惨烈让他也无暇顾及。他只能祈祷上天保佑他的家人平安。


复仇的时刻


就这样,公将军带领军队,一步步逼向邺城,直到他们来到距离邺城最近的一座城池广平城。只要攻下这座城池,邺城就在他们面前,杀死司马腾的日子或许就要到来了。


但是,让他们奇怪的是,这座城池并没有士兵把守。整个城墙空空荡荡的,这反而让他们感觉有些不安。就在他们疑惑不解时,城门突然打开,一队人马从里面出来,全是步兵,走在前面的是一个年轻军官,留着八字胡须。他们并没有亮出武器。等靠近了,那个年轻军官对着这边喊道:“请问哪位将军是公师藩公将军,能借一步说话吗?”


公将军让大家保持警惕,他驱马走到阵前,对这个年轻军官说:“在下就是,你是何人?”


“将军,您不认识我了,我是您的学生苟晞啊!那时您在太学任教,我可是您的学生啊!”说着那个年轻军官对公将军深鞠一礼。


公将军好像想起来了,他说道:“啊,是你啊,没想到我们师徒竟然在此相见,不知你这是何意?”


那个年轻军官说:“司马腾恶贯满盈,我早就想杀了他为民除害以不愧为您的徒弟,我表面归顺司马腾,实际上等着您过来,现在请恩师进城,改日我再与您一起痛杀司马恶贼!”


公师藩大喜,忙下马握着苟晞的双手说:“倘真能如此,你可是立了大功一件!”


“还请恩师率部入城吧!”


公师藩高兴地挥挥手,让部队开拔进城。


原以为要有一场恶战的大伙都欢喜异常。


可是,示罗凭借他敏锐的直觉,总感觉哪里有些不对。广平城是保护邺城的重地,司马腾怎么会让公师藩的徒弟苟晞来防守呢?这不是拱手把城池让人吗?


大家进城后,他找了一个机会,来到公师藩帐前,刚要进去,听见里面有人说着话往外走,好像是苟晞。他急忙躲在一旁。只见苟晞走出帐外,公师藩随后出来,两人都非常开心。苟晞说道:“恩师,您要多保重身体啊,我们国家的未来都在您身上!”


公师藩说道:“孩儿,放心,你师父身体好着呢,改日上阵杀敌一点问题都没有!”


“好的,那我就先告辞了,恩师!”说着苟晞离去了。公师藩一直看着他消失在军营中。


示罗等苟晞走远了,急忙从帐后出来:“大人,我感觉苟晞这次归附似乎有诈啊!”


公师藩一听此话,脸立刻就沉下来了:“有何诈啊?苟晞是我爱徒,岂有徒弟要谋害师父的道理,你不要用你们胡地的风气来推测我汉人文明之帮。”


“大人,广平城乃邺城屏障,司马腾岂会让它轻易易人,怎么会让您的学生来防守呢?”示罗有些焦急地说道。


“司马老贼作恶多端,我徒苟晞乃是用计策欺骗了他,只等我来取他性命!你就不要再说了!”公师藩生气地进入了自己的大帐。


示罗心中焦急却也没有办法,他只能回去告诉自己的弟兄们多加小心。


公师藩的部队在广平城休息了一天。第二日公将军就集合军队向邺城进发。苟晞也带着自己的部队随往。他和公师藩并排骑马,边走边聊,非常开心。


不过半日部队就抵达邺城城下。只见邺城城墙高大,城墙上站满了士兵,显然比示罗他们进攻过的任何城池都要更加易守难攻。这时,城门楼上闪出一人,披盔带甲,正是司马腾。示罗看见司马腾就觉得牙根恨得直痒痒,恨不得冲上城头,将他大卸八块。


只听司马腾对下面的公师藩说道:“公将军,你远道而来,辛苦了,我司马腾在这一定会好好款待你啊!”


公师藩哈哈一笑:“老贼,死到临头,还这么猖狂,等会我自会让你脑袋搬家,看你还能这么猖狂!”


“好啊,那我就等你来取我脑袋,不过在你取我脑袋之前,我要先取你脑袋!”


示罗一直关注着苟晞,他听到司马腾似乎话中有话,急忙向苟晞看去,只见他驱马靠近公将军。示罗知道不好,大喊:“将军,小心!”可是还是晚了一步,只见苟晞凶相毕露,挥刀将公将军的首级砍于马下。


示罗大怒,他纵马向苟晞这边冲来,可是苟晞的士兵也开始行动,他们趁公将军部队还没有反应过来,举刀就砍,惨叫声瞬间不绝于耳。司马腾也开城门,率军冲击。示罗知道凶多吉少,急忙调转马头,对大家喊道:“大家莫慌,跟着我撤退!”说着他纵马向后方奔去。汲桑和其他十八胡骑,还有公师藩的剩余部队都跟着他向后方奔去。苟晞和司马腾的部队在后面追杀,又有好多士兵被杀。


退后了能有四十余里,这才摆脱了追兵,在一处山丘,示罗停下来,跟着示罗来的残兵也陆续到来,他们在山丘上建好防御圈。示罗清点人数,发现士兵损失几乎一半。他痛心不已:将军啊,你怎么这么糊涂,我好言相劝你都不听,最后竟被徒弟斩首而死,还有这么多的兄弟也战死随你而去!


汲桑和十八胡骑,还有众多将士也无不痛哭流涕。


示罗看看天空,皓月当空,已然入夜。在月光下,士兵们疲惫地躺着,一个个无精打采。一个士兵还用埙吹起了哀乐,倾诉着对将军的哀痛和怀念之情。一会,乌云罩来,把月光遮住,整个营地又陷入了萌萌的灰暗中。上天似乎因为他们的伤痛而伤痛了。这时一个想法进入示罗的脑海:司马腾和苟晞取胜,必然要举行夜宴庆祝,今日乌云遮月,如果发动突然袭击,必会打他个措手不及!


于是,示罗登上高处对士兵们喊道:“兄弟们!司马腾和苟晞使用阴谋诡计害死将军和我们的兄弟,上天必不助他们,他们现在一定正在举行庆功晚宴,今夜月光朦胧,我们趁夜偷袭必然能够消灭他们!”


众将士一听,纷纷起身,大家喊道:“杀回邺城,为将军和兄弟们报仇!”


于是,他们整理行装,又赶快吃了点随身携带的食物,在示罗的带领下悄悄地向邺城赶去。乌黑的夜色没有暴露他们的行踪。等到了城门前,他们听见城内喧哗的声音,知道司马腾和苟晞的部队正在里面吃喝享乐。示罗让大家找地方隐蔽起来,然后选了数十个伸手敏捷,善于攀爬的士兵,让他们想办法进城,开开城门。这数十个士兵,悄无声息地靠近城墙,攀爬上去,城墙上守卫的士兵很少,这数十个士兵用匕首完美地干掉了这些守卫。又顺城墙而下。不一会,只见城门慢慢开开,示罗一挥手让队伍悄悄进城。他们顺着喧闹声的方向而去。在城中一片开阔的地方,他们看见灯火通明,喧闹声不止,司马腾和苟晞坐在正中间,也喝得大醉。


这时,守卫的士兵终于发现了他们,可是已经晚了,示罗大喝一声:“冲啊!”这些充满愤怒的公师藩的士兵,像猛虎一样喊杀着冲了过去。司马腾的手下顿时大乱,他们有的喝得东倒西歪,有的连武器都没带,犹如羔羊一样被示罗他们宰杀。司马腾和苟晞想要逃走,却被示罗领兵团团围住,捆了起来。不一会,喊杀声和惨叫声就停止了。在火把的照射下,成堆的尸体横七竖八躺卧着。示罗召集士兵,然后把司马腾和苟晞捆绑在柱子上。众人都充满愤怒地看着这两个十恶不赦的罪人。


示罗来到司马腾面前,眼光中流露出无限的哀伤和愤怒。这时的司马腾已然认出了这个胡人小伙。他说道:“是你!”


示罗冷笑道:“就是我,就是那个被你卖到山东的奴隶!我说过我要杀死你!”


司马腾恐惧地看着示罗,他没想到那个被他抓的凄惨胡奴的话竟成为现实。


“不过有些事,你还不知道,你还记得两年多前,因为不愿让部落百姓上缴你的苛捐杂税,而被你用弓箭射死的胡族首领和他的儿子吗?”


司马腾想了想,点点头。


“我就是他那个尚存的儿子,可怜我的新婚之日,老父和兄长竟然被你残忍杀死!你说你该不该死!”示罗愤怒地说道。


“英雄饶命啊!我愿意把我所有财产都给你,求你饶了我吧!”司马腾哭着哀求着。


“饶了你?就算我能饶了你,那些成千上万被你害地家破人亡的人们能饶了你吗?他们只是希望能够平静地过平凡的小日子,你都让他们不能如愿!”


司马腾恐惧地说不出话来。示罗举刀,手起刀落,将司马腾的首级砍下。然后,他把刀插在地上,痛哭不已。阿爸、哥哥,我终于为你们报仇了,你们在天之灵可以安歇了!


这时,一直阴沉的天终于落下了雨滴,雨滴透过火把的光,静静地滴落在示罗脸上,滴落在每一个士兵的脸上,周围一片静默,只有示罗那低低的呜咽声。这雨滴多么像示罗父兄的泪水啊!


示罗哭罢,又想起还有苟晞,他从地上拔起刀,来到苟晞面前:“你这个杀死自己师父的卑鄙小人,今天我要公师藩将军报仇!”说着手起刀落,将苟晞的人头也砍下。


众将士们看着示罗杀死两人,无不拍手称快。他们也由衷地佩服示罗,正是在示罗的领导下他们才转败为胜。于是,他们纷纷在雨中举刀,大声喊道:“示罗!示罗!”示罗成了他们新的领袖。


示罗命令部分士兵连夜掩埋阵亡将士遗骸,然后他又像以往一样和汲桑以及十八胡骑一起,带领士兵巡视整个城池。他们先去了邺城县衙,在里面释放了被关押的无辜百姓,并把搜出来金银和粮食收为军饷。像以往的城池一样,邺城县衙的腐败触目惊心。


他们处理好县衙的事,又决定去司马腾在邺城修建的宫殿看看。一行人在一名老百姓的引路下就来到了司马腾宫殿前。


大家一看,不禁惊讶不已,只见司马腾的宫殿,楼挨楼,院挨院,足足占了邺城四分之一多的土地。示罗让士兵们进入搜查,自己也和汲桑他们进去查看。只见这些楼宇修建奢侈,全用上好的木料做成。示罗心想老百姓连吃饭都吃不上,司马腾竟然住的如此奢侈,真是天理不容。这时,不断有士兵来报搜到了大量金银财宝。示罗让他们把搜到的金银财宝放到院中一块空地上,不一会竟然摞起一座小山那么高。示罗、汲桑还有其他十八胡骑都恨得牙痒痒。汲桑说道:“老百姓每年要交那么多赋税,每天只能果腹,这司马恶贼光在此地就搜刮了这么多的财宝,实在应该把他的尸体拿去喂狗!”


他们一行又向后院走去。他们来到后院门口,见上面上着锁,示罗让士兵找来铁锤砸坏铁锁,一行人便进入后院。一股胭脂香水的味道迎面而来。后院有很多单独的小房间,还有一个大厅。示罗他们推开这些单独的小房间,看到是床铺和梳妆打扮的东西,显然都是女人的卧室。他们最后来到大厅,他们推推门,发现里面好像反锁着进不去。汲桑性子急,飞身一脚将门踹开。大家定睛往里面看去,这一下可都傻了眼。只见地上挤着一堆堆年轻的女子,互相拥抱着,用恐惧的眼光看着他们,足有数百人。示罗见状急忙对她们喊道:“你们不要怕,我们不会伤害你们的,告诉我你们为何会在这里?”


一开始没有任何回应,示罗又问了一遍。这时,靠近门口一个年龄稍大一点的女子无限悲伤地说道:“我们不是自愿过来的,都是司马腾让他的手下在各地掠来的!”说完这句话,几乎所有的女子都哭了起来。


正在这时,突然有一个女子疯了一样往这边爬来,边爬边喊:“哥哥!哥哥!”示罗他们都往那女子看去。这时,示罗旁边的一个十八胡骑成员郭黑略也疯了一样,向女子奔了过去,边奔边喊:“妹妹!妹妹!”,两人相拥在一起,痛哭流泪!


示罗、汲桑和其他十八胡骑成员都为这一幕震惊感动!司马腾真是作恶多端!今天的下场真是罪有应得!


示罗看着这些女子,声音颤抖地说道:“姐妹们,从今天开始,你们自由了!司马腾这个恶贼已经被我们杀死!我会派士兵把你们送回家乡,送回你们亲人的身边!”


那些女人们,立刻伏倒在地,激动地哭着说:“谢谢大人,谢谢你们!”


这是一个不平静的夜晚,示罗的心中百感交集。他为杀死司马腾,替父兄和成千上万百姓复仇而痛快开心,但是又为看到的司马腾的滔天罪行愤怒不已。他想一个区区的亲王就如此荒淫腐败,不知道当权的那些统治者会是什么样子,又会有多少家庭因为他们个人的贪欲而遭受着无限的痛苦!示罗在这一刻,才感觉自己个人的恩怨是多么渺小,而成千上万无辜百姓的苦痛是多么的震撼!他决心与西晋当权者势不两立,非决出个你死我活不可!


示罗收集了搜查出来的粮食和金银财宝,一部分作为军粮和军饷,另一部分分给邺城的穷苦百姓,又有很多人加入了他们的部队。然后,他让士兵护送那些被司马腾抓来供其享乐的女子回家,郭黑略想着自己送妹妹回家,示罗应允了,让他回去后一定再来和自己会和。


最后,怀着满腔的愤怒,他们一把火,把司马腾的宫殿付之一炬,大火足足燃烧了三天三夜。


示罗知道当权的司马越如果知道了自己的亲弟弟被示罗杀死,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他定会调集多方兵力,前来围剿他们,邺城地小,易攻难守,现在唯一能够保全力量的方法就是继续进攻其他郡县,召集百姓,不断发展自己的力量。示罗计划向北发展,因为北边靠近自己的家乡,家乡肯定会有很多同族的兄弟们愿意加入反晋队伍。再就是示罗实在是想念自己的妻子小莹,年迈的阿妈,侄子何珥,还有自己可能已经出生的孩子。


于是,示罗下令军队向北边开去。


汲桑之死


在西晋朝廷那边,司马越闻听自己的亲弟弟被示罗杀死,暴跳如雷!他急令各郡县全力阻击和围剿示罗的部队。但是,示罗的部队士气高涨,他们每占一城必开仓放粮,救济百姓。百姓都拥护他们,加入他们,他们的力量不断壮大,而西晋的各个郡县的官员和士兵欺负老百姓很在行,但打起仗来只顾自己性命,毫无斗志,被示罗的部队一一击溃。几个月的时间内,示罗的军队横扫北方数十个县城,西晋政府和士兵无不闻之丧胆。司马越更是起得火冒三丈,却一点办法也没有。


有一天,幽州刺史王俊给司马越来信,他向司马越建议向北方草原鲜卑族段氏部落许以重利,让他们对付示罗的部队。司马越大喜,他急令士兵押送数车金银财宝送往草原鲜卑段氏,并加封段氏首领段就六眷辽西公,大单于。许诺段氏部落如击败示罗部队,还会给予更多财物。段就六眷贪婪,应允了司马越的请求。司马越令王俊和段就六眷合兵从北方向示罗部队进攻。对此,示罗一无所知。


一天,示罗带领着部队正在行进。这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几个月来部队屡战屡胜,这让示罗心情非常愉快,他觉得照此情形发展,等他们的力量壮大到一定程度,就可以和西晋中央主力部队决战,一举推翻西晋政府。


面前的草原绵延着,示罗也知道这个地方离自己的家乡已经很近了,他渴望尽快回家,把自己杀死司马腾的事告诉妻子母亲他们,更盼望着看看自己的孩子,他想象着自己孩子可爱的样子,脸上挂满了笑容。旁边的汲桑看见了,调侃道:“兄弟啊,你再想啥美事呢?是不是在想弟妹啊?”


示罗微微一笑:“大哥,谁不想啊?我都快两年没见她了,也不知她是否还好!”


汲桑又说道:“兄弟啊,你老哥也老大不小的了,到你们家乡,你看到有合适的,就给我介绍一个,我也生他好几个小娃娃!哈哈!”


示罗也开心一笑:“好的,大哥,我到了之后,就给你看看,要不让你弟妹帮你找找也行啊!”


两个人边走边聊,兄弟情谊弥漫其中。在示罗心里汲桑永远是他那个豪爽仗义的大哥,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也是自己最好的朋友!


就在这时,前方的侦查兵突然慌张地骑马奔过来,下马跪倒报告:“将军,前面发现大量骑兵!正直奔我们而来,漫天沙尘,看不清楚有多少!”


示罗和汲桑闻听,非常吃惊,晋朝部队多以步兵为主,怎么会有这么多骑兵呢?示罗马上让部队停止前进,转入战斗状态。大家都紧张地看着远方,不一会震耳的马蹄声传来,草原边际扬起漫天的沙尘。紧接着奔腾的战马从草原的边际跃出,战马上尽是挥刀呐喊着的剽悍士兵。等他们靠近了,示罗才看清,这些士兵中虽然也有穿着西晋政府军服的,但是大多数绝非西晋士兵,他们个个长得人高马大,强壮异常,披盔带甲,有些还长着金色的头发。再看他们的战马,全部披盖着铁甲,在阳光下闪闪发着寒光。黄头鲜卑!示罗心里一怔,他早就听说在北方草原有一支黄头鲜卑部落,剽悍异常。


示罗急让弓箭手在阵前排开,等对方进入射程,他大喊:“射箭!”弓箭手们万箭齐发,敌人虽然也有人中箭落马,但大部分在铠甲的保护下毫发无损。示罗从来没有见过装备这么精良的骑兵。他知道别无退路,驱马挥刀指挥部队冲杀过去。


好一场恶战,双方交兵,只听见兵器相磕发出震耳响声,伴随着人的惨叫声,战马的哀鸣声。示罗的士兵都很勇敢,然而在对方精良的装备面前,显得无能为力,有些士兵的战刀都已砍钝,却杀不死一个鲜卑士兵。示罗挥舞着砍刀砍杀着,他力气大,杀死了不少鲜卑士兵,但是双手却震得发麻,越来越感觉无力。他斜眼看看周边,看见汲桑和其他十八胡骑成员也在奋力砍杀着,但明显也处于下风。敌人的骑兵好像越来越多地向他这边靠拢。


这时一个鲜卑骑兵绕到他的身后,示罗正在抵挡前面的一个士兵,无暇顾及身后,这个士兵抡起砍刀向示罗砍来,示罗感觉到后面的刀风,心想自己真的要命丧于此了。可是奇怪的是那个士兵的刀并没有落下,而是伴随着一声惨叫,连刀带人一起跌落马下。示罗砍死前面的士兵,往后看去,他看见汲桑骑马在他的身后,两眼无力地看着他。汲桑的刀插在马下鲜卑士兵的尸体上,可是一把长刀却从他的背后穿透到胸前,一个鲜卑兵正恶狠狠地从汲桑背后抽刀!示罗知道是汲桑救了他,可自己却因此被刺中,他怒从心起,趁着那个鲜卑兵还没把刀抽出来,挥刀砍去,一刀就将他的头颅砍下。他把汲桑上抱上自己的战马,号令大家撤退。可鲜卑兵追得厉害,又把他们团团围住。


就在这紧要关头,突然传来一阵喊杀声。鲜卑兵的队伍大乱。示罗循声看去,只见一队人马从鲜卑兵侧翼冲杀而入,搅乱了鲜卑兵的合围局势。示罗看到领头的军士不禁大吃一惊,来人正是刘莹的哥哥刘刚!只见刘刚领着一批以汉人为主的兵士,杀开鲜卑兵的合围圈,转眼来到示罗面前,喊道:“兄弟,快和我一起冲出去!”于是,他们合兵一处,向一个方向突击,很快杀开了一条血路,他们从这条血路一起冲杀出去。鲜卑兵虽然盔甲精良,但是却很笨重,两股人马很快将鲜卑兵甩在身后。他们又一起奔跑了半天,这才在一处山丘上停下。


示罗急忙把汲桑从马下抱下来,汲桑已经昏迷。示罗喊了又喊,汲桑终于睁开了眼睛,他无力地笑了一下说道:“兄弟,记得让弟妹给我说亲呀,我还要生好多娃呢!”说完鲜血从他的嘴里涌出,身体挺了一下,就离开了这个世界。


示罗抱着汲桑的尸体痛哭不已。活下来的示罗的士兵都默默地哀伤地看着。这时,刘刚来到示罗身边把他扶起说道:“兄弟啊,不要哭了,人死不能复生!这位好汉为正义事业而死,死得其所啊!”


示罗看看刘刚忙问道:“大哥,你怎么过来了,我们都快十年没见了?”


刘刚看着示罗缓缓说道:“说来话长,离开你们之后,我一直在汉人地区给人种地为生,后来司马腾派兵抢掠我们,我们被迫离开居住地成为流民,在流浪的过程中我们的队伍越来越大,我把大家组织起来,一起在山区开荒种地,也建立了自己的武装,抵挡司马腾的抢掠,兄弟你杀了司马腾,横扫北方数十城,大快人心,前日我们看见大队鲜卑士兵向南开进,还有汉人伴随,探听得知乃是幽州刺史王浚联合鲜卑王段就六眷欲置兄于死地,所以,我们急忙组织起来,前来相救,不想还是来晚了一点!”


示罗握着刘刚的手说:“没有晚,是你救了我和这么多将士的性命!请受我一拜!”说着示罗就要下跪给刘刚磕头感谢。


刘刚急忙把示罗扶起,说:“咱们是一家人,不要客气,咱们部落的一些百姓流落到我处,我听他们说你和小莹已经结婚了,你是我的妹夫,千万不要行此大礼!”


示罗没有想到刘刚对自己的情况这么熟悉。想起小莹,他又心中难受,说道:“我离开小莹时,她已经怀孕,现在孩子都应该快一岁了,我却不能陪在她身边,实在未尽人夫之职!我对她有愧啊!”


刘刚安慰道:“没事的,小莹能够理解你的!现在哥给兄弟指条路,你可回家乡族人聚居之地,招募壮士,一起投奔匈奴汉王刘渊,他在黎亭城起兵反晋,兵多将广,而且离咱们家乡又近,在他手下必可成就一番大事!”


示罗一听此话,顿时感到豁然开朗。他感动地对刘刚说:“多谢大哥指点!”


于是示罗让人清点人数,发现士兵死伤大半,但剩下的部队都是作战能力较强的骑兵,而且十八胡骑都安然无恙。这又增加了他的信心。他让部队休整一下,吃点食物。自己则亲自给汲桑挖掘了坟墓,并将汲桑埋葬。看着汲桑那黑黑的脸庞,慢慢消失在尘土下。示罗心中无限悲哀。汲桑大哥,您对我的情,我示罗终生难以报答!您放心,总有一天我会杀了王浚和鲜卑段就六眷为你报仇雪恨!我也会把您的好打抱不平的正义精神永远传承下去。


示罗见士兵们都休整好,就问刘刚:“大哥,你要不要跟我回去,见见你的父亲和妹妹?”


刘刚说道:“我想念他们,但是,我现在所在的流民居住地也需要我保护,我就不回去了,请代我向我父亲妹妹问声好,代我向你母亲问声好,还有你的姐姐,麻烦你也带我向她问声好!”


示罗说道:“放心吧,大哥,我一定转达!”


两队人马各自上马,刘刚最后看着示罗说:“记住,坚守正义,如果以后你要是违背人民,我也定不饶你!”


示罗点头,刘刚带领他的队伍纵马而去。示罗一直看着他们消失在草原边际,这才带领队伍向自己的家乡赶去。漫漫草原在眼前延伸开来,落日的余晖斜洒在每一个士兵的脸上,示罗心中为战死的汲桑和其他的士兵兄弟痛心不已,但想到汉王刘渊,想到小莹、阿妈、侄子何珥,还有自己的孩子,心里又充满了无限的期待。


  人的一生中困境会随时出现,然而心向正义,就会永远充满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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