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烧肉

       红烧肉,从来都是饭桌上的王者,不言自威。颜值固然力压群芳,不同部分的不同口感也深藏了无限的可能,而汤汁对于各色主食的百搭姿态更是令人叹服。曾经我还买过一本书,名字叫《无肉不欢》,里头配以大幅照片,把红烧肉的美妙和精致做法都展露得淋漓通透,然而,我到底还是做不来;但特别留恋油流到下巴的感觉。

      小时候,外婆家的红烧肉是我的最爱,那红烧肉倒不是如今的酱红色面孔,偏粉而略显白,缘由简单,那时那地的条件并没宽裕到能大勺挥霍酱油的程度,更别提分出个生抽、老抽、红烧、凉拌的细致类别。可还是好吃得很,这里头的功劳要三三开,首先肯定是外婆的功力和对孙儿的爱,这部分有玄妙的感情因素,无法抽丝剥茧;第二则是猪肉本身,当年的猪大多是自家养的,吃的糠和蔬菜也是家里人亲手烹制、采摘,一个猪圈里也就那几头,还有定期的打扫,猪的心情大致是明快的,肉从来也不柴;第三也是最关键的,一两个月也吃不上一回肉,光是汤汁拌饭就可以空口吃他个三四碗。后来,外婆的牙口和味蕾有些退化。这个技术活儿传到了原先不擅长做红烧肉的母亲手里,母亲特别牛的一点就是——执着(特殊年代被耽误了学业的母亲,一直号称,早几年给她个小机会,往小了说会是唱京戏的台柱子,向大了夸,像父亲那样上个南京大学是没有问题的;当然这些都是训斥我时的调调,我是断断不肯轻信的),虽然发挥时常不稳定,但每次都干劲儿实足,所以特别好吃的也尽情吃过,特别不好吃的也咽下去了;现在,越是记不真切,越是想回味,然而越是没机会。

       2007年,卦书:大吉。我认识了老婆。起初,长年驻家、饭来张口的她对做菜并无多大兴趣(冒着拍马屁的嫌疑:谁让老丈人的红烧手艺艳压三军呢!红烧肉、红烧鸭的味道堪比大店名厨,嘴巴刁钻的老婆也常常无暇挑刺)。或许是我的吃相激励了她,再有开心网、微信微博之类社交媒体“炫耀”式快感的推波助澜,二人世界的那几年,老婆定菜谱、主勺,我打下手、摘菜洗锅,她做菜的潜能一下子被提升到了相当高的水平,红烧肉、红烧排骨、红烧牛肉之流也是必须的经典菜品,品质、卖相和创意都与时俱进。结婚那天的VCR和别人显著的不同就是,日复一日做的菜竟占了一半以上的篇幅;婚纱照或许美在别人眼里(虽然大多数时候总不敢承认照片里的是自己,妖冶得晃眼),这自己家的美食却美在了自己个儿的心里。所以说,会做菜的高手其实是孤独的,但是会做的万幸之中遇到了能吃的,那就是质的飞跃。惟其如此,才能让一众美味,从菜谱走过味蕾,自胃肠扑进心田。如同写文章,中心思想只有写的人懂,那充其量是本教科书;写的人和看的人都懂,懂得还不尽相同,施施然,定是名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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