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发配”泗交山上的日子(中)

第九章“发配"泗交山上的日子(中)

      当然,废寝忘食,夜以继日地苦读钻研没有白费。在县教育局组织的师专涵授入学考试中,我崭露头角,头炮打响。面对考卷上的现代汉语语法,修辞,不在话下;那些令考场上包括泗交高中在内的语文教师,抓腮弄耳的古汉语翻译,实词,虚词,不敢说游刃有余,反正是奋笔疾书,马不停蹄。这不,等我答完卷子,悠闲地点起一支烟时,卷子早已被包括高中的语文教师抢去,慌不迭地伸长脖子竞争抄阅。接过他们递过来的香烟,看他们向我陪着笑脸,当时不过二十六七年纪的我,还属于年少轻狂的时候,着实有些飘飘然了。

      从此在泗交公社算是一炮打红,上至领导,下至教师,都对我十分客气。县教研室的解发晋,郑远游老师,也对我十分赏识。我的师范同学张齐山,当时带全联校的六年级重点班语文,缠着王小虎校长,非要和我住一个房。在八O年暑假,全县所有公办教师在夏中集中,进行工资限额选优评定,打破论资历排辈的惯例,如在煮沸的油锅里倒了一盆水,在所有参与者中引起极大的反响。尤其是那些常以教龄长,资格老自诩的老教师,落选之后,可用气急败坏来形容。窑头学校校长程子华,笑谑某个老教师在女生厕所里边大哭了一场(其实在女生厕所的角落,学生放假了,这位憋屈的老教师在无人处发泄)。而资历最浅,上山时间最短的我却毫无悬念,十分荣幸地榜上有名。那些落选的教师,尤其有一个老教师,更是私下指名道姓地针对我,他们跑到教育局,义愤添膺,要求重新评选。这不,其他联校老师都离开学校了,唯独泗交联校留下重评。那个老教师抢先发言,对自己美誉一番,那双大眼睛还隐隐约约地飘了我一眼。轮到我发言时,我腿有些抖,原稿念了一半,竟然脱稿,即兴发挥,运用“之乎者也”。反正最后结局是,我又一次榜上有名。据说这件事在全联校成为笑谈,以至于多年后,夏县实验中学校长,当时已在夏中读书,我在上山头一年带的七年级学生张银钢,还在笑我当年用文言文挤对那位在他手下还干过的与我竟争的某个老师。现在回想起来,是有点得瑟忘形了!

      当时我头脑确实有些发热,也受姚天高的影响,写短篇小说投稿。偏偏还是“心比天高”,非人民文学不投。但因水平不够,屡屡退回,编辑除鼓励性肯定之后,指出不足,建议到地方杂志去投稿,却疯狂地“以千次万次的失败,换取一次成功”。在一次家庭风波,兄弟反目,妯娌交恶,母亲左右为难,老眼泪花时,我才知道柴米油盐酱醋茶是生活的基础,才知道元代武汉臣口中“早上起来七件事”是首务之要。

      我们和哥嫂两家人还有母亲同挤一个院子,确实也不太方便。树大分枝,儿大分家,也原本无可厚非,尤其妻子带着才半岁还吃奶的儿子没法上地赶活,精明的嫂子向母亲提出了分家。我下山休假时就把这件事提到了议事日程。我和妻子也欣然同意。比我大八岁的哥哥于我有恩,据长辈人讲哥哥背着几个月大的我,东一家西一户向与母亲同龄人求奶吃,据说我的口水,鼻涕把哥哥肩上都磨得发亮。成年后又和父母供我上学,我从心底里感激这个外表粗糙,内无城府的哥哥。所以在分家上我想,只要我高姿态,吃一点亏,又有什么呀?谁知,我低估了在财产诱惑面前,人的贪婪本性会罔顾吞噬亲情。

    母亲让我们兄弟俩请德高望重的韩清海叔作公证人,会计六娃哥写契约。清海叔说他主持分家不知多少回,某家兄弟三个,为一个破木叉,吵翻了天,最后砸烂,一人分一截木头才算料事,希望你们弟兄俩要高姿态,别让人笑话。我先表态,上屋五间,三间带阁楼归哥嫂,两间无阁楼归我,门房那间低矮用来放东西,后盘了一个坑,房里除案板外,放不下一张桌子的屋归我,北边三间朝阳的厢房让母亲住,其余粮油家什之类,兄弟平分,哥哥笑着附合。清海叔眼睛一亮,呵呵笑着对六娃哥说道“你看人家这分家”。谁知还没有说完,嫂子抢着说“叔叔,有龙的自行车是新的,分我们的这么旧,这不公道吧"。妻子据理力争“赔你娘家的自行车,你没有骑回来,我从娘家骑回来的新车没你份,按理分你的旧车子是大家的,还有我一半”。妯娌唇枪舌箭,我哥不知道咋的也一把鼻涕一把泪,说他为家吃尽了苦,妻子反驳一句“还不是为了你一家五口,按理说老人还养活你一家"。这下炸开锅,最后结果是,自行车还是新旧归各家,从此两家就结下了死梁子。一天下雨,妻子从院子冲到屋里,把院里的鸡惊飞,哥哥就指责妻子借机发挥,又一番硝烟弥漫的战争。嫂子刁难母亲照管我那还吃奶的儿子,母亲惹不起只好撒手。当时土地下放,我又在山上,妻子肯定没有好气。母亲又埋怨我分家时不管住媳妇的嘴。我仰天长叹,欲哭无泪。人常说,老鼠钻到风箱里两头受气,而我却三头受气:哥嫂埋怨我薄恩,母亲责备我寡情,妻子指谪我无能,真的是比窦娥还冤!这时才想起,在舅家表弟在饭桌上笑我迂腐,书呆子气十足,是多么地入木三分。这才知道“民以食为天”,油盐酱醋茶,妻子儿女为首要。家难平静,何以临天下?表弟说的对,靠山吃山,为什么不利用山上资源,为自己谋一点应得的利益,只要法律许可,道义允许,又有何妨?于是就有了和刘百水到下秦涧深山伐大梁(见《百水哥,我想你了》),到马峪密林和黑丑哥及众乡亲砍檩条(见巜黑丑哥,你就咧着嘴乐吧》),和学生藏武科还有他的母亲,走乡窜户卖纤维口袋,在东浒集市买年画和小人书,(见《我的三次货郎生涯》),还有下文写到,在窑头学校与当地几个男生,下午和周日到坡上砍山木椽,以及和妻子听黑丑哥建议,在马峪的张关沟,叉把沟捋莲翘,吃甜杏,剥山桃核,卖钱贴补家用的诸多事情。至于下山后,办小卖部,承包地,县城十字路口卖饺子,家属院里买饭,承包学校食堂,以及到运城市私立学校打工,饱受世态炎凉,那都是后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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