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1 道是无理却有情

    秋浦歌（其十五）

            李白

白发三千丈，缘愁似个长。

不知明镜里，何处得秋霜？

第一次读到这首诗，大概是在初中里，吓了一大跳。白发三千丈——那时，白毛女的形象还挥之不去，《射雕英雄传》里梅超风的形象又深入人心。弃之不看。

后来，老师上课教，说“缘”是因为的意思。愁绪长，白发长。照着镜子忍不住长叹：我什么时候，满头像染了秋霜？

我恍然大悟。但是仍然爱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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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正好的东西，时间帮助我们看见。

短短二十个字，句子短，意味长。

            （一）三千丈

三千丈。

长，极长，无敌长。

究竟有多长？

“桃花潭水深千尺，不及汪伦送我情。”——友人之间情谊长。“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庐山瀑布气魄长。

可是，这白发，这忧愁，是秒杀浓情蜜意、吊打自然伟力的三千丈！

那一刻，什么兄弟情深，什么大好河山，统统都不如我心底的愁绪如山呼海啸般铺天盖地无孔不入把我掩埋……

            （二）愁

很久之前看过一副对子。上联：苗是田头草。下联：愁是心上秋。

——这是我听过的关于这个愁字最摄人心魄的解释了。心里住着一个秋天，因此肃杀萧条，万物凋零，即将冰封雪藏。因为心上的秋天，所以头发上落满了白霜。

轻轻一笔，诗人便已造境成功。

            （三）魔镜

这首诗后两句，是个问句，他对着镜子在问：不知道镜子里的这满头白发，是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于哪种情况下长出来的？

愁绪满怀，白发横生。

可是，无人可诉，无人可问，只好问明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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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首诗，看似很无理：白发三千丈，愁重白发长，问镜得秋霜。统统反常识，反理性。

然而，它又是那么有情，无理的背后，是壮志难酬、英雄暮年的悲情。

秋浦，唐代池州郡属县，在今安徽省贵池县西，因境内有秋浦水而得名。这十七首诗大约作于天宝十三载（754）左右。当时李白因受谗遭疏离开长安已经十年。在这十年中，李白云游天下，期间亲见安禄山势力坐大。然而，他却远离朝廷无能为力，看着白发滋生深感报国无门。

在这样的无奈之下，

他的痛苦有三千丈。

他看着秋天降临到他的心上。

他对着明镜寻找答案。

他在明镜中看到了秋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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