虐与被虐--谈面经

【文/ 任英杰】

最近换工作，频繁被面，颇有感受，把自己这十几年来的点点滴滴汇集成文，与大家分享。这些年来即当过候选人也当过面试官，深刻体会到面试对于双方来说都是苦差事，其中不乏愉快的经历，但更多是虐人与被虐的痛苦。

1、初入职场

本科刚毕业时的一次求职经历让我至今记忆犹新。那是一家大型国企，招聘会上这家企业的展台前聚了一窝人，条件挺优厚，招的是管理储备干部，“将来能管人”对刚毕业的毛头小子来说还是颇有诱惑的。那时也没有明确的职业发展规划，看到好东家好岗位就想投，很少考虑自身的能力与兴趣。好容易扎进人堆，挤到前面，递上简历，人家扫了一眼，问了几句就给踢了出来。原来人家招的是管理专业的，那时候跨专业找工作还是很困难的。

悻悻的不甘离去，在展台周边徘徊，无意间与展台后面的目光有一次碰撞。那是一个老者，坐在招聘人员后面观望着。那时的我不太擅长与人搭讪，但那天不知是发哪门子神经，主动走上前攀谈起来。聊了一会儿，他要了我的简历交给身边的工作人员，就这样我获得了面试机会。

面试是在一个大会议室进行的，标准的“审犯人”模式，一排面试官，前面摆一把椅子。招聘会上见到的“老头”坐在正中间，事后问了招聘人员，是公司的老总。但这次经历让我明白了什么是“大官好见，小鬼难缠”，开始意识到识别关键角色对事务推进的重要性。若干年后担当了项目经理，当了咨询顾问，面临一群干系人，铺天而来的需求、意见和反馈往往毫无头绪，后来摸索出点门道，识别出关键部门、决策人并针对性制定方案，渐渐的路就走顺了。

2、被虐

以后经历过无数次的面试，以致以后成了“老油条”。起初一路被虐，后来知识面宽了，能力提升了，鄙视面试官的机会也多了。回顾起来，自己职涯中每次重大能力提升都是在经历重大挫折后，在深度被虐和鄙视后。其中最为羞愧的一次是面一个IT外企，那时已经有了几年工作经验，有点成绩当了小头目，颇感实力不俗，想试试身手。开始的几个基础性技术问题蛮顺手，都是些指针啦、数据结构啦和算法啦什么的，我想一线大厂商也不过如此。接着就问一些开发中的技术应用问题，也还好，终究用过，兵来将挡也能应对。逐渐的深入技术细节了，有些问题虽然解决过但没有深入思考过，开始有点冒汗了。再后来问思路性问题，谈架构设计，谈方法论，越谈越力不从心，可是不甘心，还不懂装懂试图补救，大汗呐。

这次经历让我心痛了好长时间，终于明白了井底之蛙真是可怕，明白了天外有天。我至今仍感谢那位没记住姓名的面试官，他不只是问问题如何解决，更想了解解决问题的思路和权衡过程，而我当时并未形成系统的思维模式。年轻气盛受点打击是好事儿，成熟不过是在稚嫩的心上不断的刻画岁月的痕迹。其实人越是无知的时候越是愿“装X”，越是有内涵的时候越是平和，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凡事必求甚解，知其然知其所以然。后来开始注意发展思维模式，有意锻炼抽象提炼和洞察能力。这件事儿促使我在工作和学习方式上产生转变，数年后我从事技术战略规划和策略制定，也有这次转变的功劳。

3、虐人

当了小头目之后开始有机会面人了，刚开始颇有点小人得志的味道，牛的不行，喜欢挖坑等人跳。先问问基础技术问题，接着就把候选人往自己掉过的坑或者别人掉过的坑引。有些时候也颇为奏效，筛出来不少不求甚解的老兄们。预先设计好的连环问题，一环扣一环，没实践经验的话肯定难以应对，看着候选人们脸红冒汗的尴尬神情心里暗暗得意（想想够阴暗的，呵呵）。其间也遇到了不少奇葩，感觉更证明了这套方法的“伟大”。

一次面一个架构师候选人，简历挺漂亮，比较匹配我们的要求，遂邀来面谈。考察他的实战项目经验，问他参与过的项目，老兄神秘的摇摇头说“不方便说”。那谈谈方便说的吧，说说你该类项目要解决哪些问题，方案思路等，摇头。无奈让步，那说说用了哪些技术框架吧，还摇头，又问那说说用到了哪些开源框架吧，仍摇头做保密状。断定是个水货，礼送出境。

4、超越

作为面试官真正成熟是在自己承担经营指标之后，工作压下来，手头没有人可用，压力可想而知，这时候不再觉得虐人好玩了。思路开始变了，从“证伪”变成“证真”，真心希望应试人能力满足要求。为了尽快招人到位，不再拘泥于招聘流程，一切以候选人为中心。

一改过去的冷若冰霜，现在见面先寒暄暖场，消除候选人的紧张感。启发式交流，有时候选人没有给出满意答复，咱换种方式再聊聊，力争挖掘出闪光点。过去招个人若干轮面试怎么也得一两个月，有时还搞个心理评测什么的，现在提高效率，有个优秀候选人我们从收简历到面试到确定录用只用了一周。形式上咱也改了，不再“审犯人”，采用实战式研讨方式，找块白板，直接讨论实战项目，让候选人作为团队一员参与设计。颇有成效，真招到不少牛人，后来这些人有去事业部担任技术总监的，有去IBM做咨询负责人的，也有去京东做电商云的。

经过岁月的磨砺，大部分面试的经历都逐渐模糊了，只有那几次面试经历还印在我脑海里，时刻提醒鞭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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