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刺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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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阳郊外，隆隆马蹄卷起漫地烟尘。司马长安贵为国公，从南疆到龙都一路三千里，护送的队伍自然不会寒碜。一路上旌旗横空，甲光烁烁，足有近两百人。司马长安早已过耳顺之年，却依旧精神矍铄。他不喜坐车爱战马，胯下一匹九花虬，乃是龙主所赐，已跟了他七八年。但毕竟年事已高，随行的年轻将领并不敢纵马奔驰，实在是怕伤到了安国公。因此，走到南阳已比预计的晚了三四天。
然而司马长安却丝毫不觉。他捋了捋胡须，看着周围旌甲明亮整齐划一的军士。其中相当一部分都是他从“龙都好男儿”武擂赛发掘出的。许是因为他从小家境贫寒，最是见不得那些个人穷志不短的寒门义士，即使那人不能在武擂赛上赢够百场，他也愿意将之招进军伍或纳入自家护卫，导致后来许多人比武前都要先尽心编造一个凄惨的出身，以期被安国公看中。这事一度在龙都传为笑谈。
带队的将领名为杨素，也是因参加武斗赛进入军中的。百场武斗赛，分为空手比斗和兵刃比斗各五十场。由于自小随师父学习枪法，比试兵刃那五十场他是胜的，只是空手比试时只撑到了四十三场。幸好他事前称自己家中屡被巫族洗掠一贫如洗，还杜撰出一个幼时便被巫族杀害的哥哥杨荤。司马长安被他声泪俱下的故事感动，准他入军。如今经营多年，在军中也算小有名气。因此他是很庆幸自己当年的急中生智的。从军虽是提着脑袋过活的伙计，但每月军饷丰厚，生活精彩，比起家中只靠着两亩地过活，日日劳累枯燥还吃不起两块肉的父母已是好了太多。
军队前方，一处山脚下的林子里，等了多日的金乌族刺客看到姗姗来迟的一行人犹如观光般不紧不慢，差点跳脚骂娘，说好的龙州凶骑奔驰如电呢？早已设好的绊马索，本是等他们疾驰而过时狠狠地来上一下。却不想敌人狡猾如斯，看着七八条绊马索一起出现，也没能伤了几个敌兵，反而给他们提了醒。不消片刻，对方就能重整军列，严阵以待，当真晦气。
金乌族人马突袭不成，但硬撼也不见得怕了他们。随着一声大吼，众人纷纷掩去神色之中的尴尬，一时间树上地下钻出了许多身影，各色兵器齐齐杀向对面人马。
龙州铁骑擅长冲锋奔袭，攻势凌厉，如今被围堵在一处，本就发挥不了自身长处，再加上这批刺客身手俱是不凡，更有不少精通用毒与暗器者，稍有不察便中了招。杨素大意之下直接就被一把飞刀削去了鼻子。他强忍疼痛，一边退后，一边吩咐士卒不要慌乱，列好阵形，护住安国公。好在刺客并不是很多，一时还顶得住。
忽然远处又有一队人马杀来，虽是寻常商旅打扮，却充满煞气。这自然便是“龙隐”无疑了。他们憋了好几天，终于逮到机会活动手脚，一个个如狼似虎般嗷嗷叫着扑了上去。巫族人马这几日被风晨等人一番清剿，人数有限，此刻前后一番夹击，终于不敌，不多会儿便全部命丧于此。
此时风晨与姜唐才从远处缓缓走来。姜唐看着遍地尸体，狞笑一声，“总算把这批藏得最深的老鼠清掉了。就剩这点人手也敢来行刺，螳臂当车，真是愚蠢！”风晨却是眉头微蹙，摇了摇头，道：“先别大意。”
姜唐明显愣了一下，循着风晨的目光望去，果然见到远处一棵大树下突兀地出现了两道身影。一位黑脸汉子，豹眼颔须，身躯出奇地魁梧，看起来比他高了近两个头，手中一根铁棍，足有常人小腿粗细。另一人看起来正常了许多，身材修长挺拔，精致的五官连女人见了都会嫉妒，斜倚着树干，嘴角含笑，似乎对他们一行人很有兴趣。
姜唐脸色凝重，示意全体戒备。那两人却仿若全没看见一般，不徐不疾地朝众人走来。那面容姣好的男子打量着风晨，扬声问道：“可是如今龙主的小师弟，屡次闯我金乌族行贼事的‘疯魔刀’么？”
风晨微笑，好似未听出他话语中的揶揄之意般，“不知来的是哪两位金乌使？”
那男子见风晨认出来他二人身份，露出一丝得色，却并未接过他的问话，只是自顾着道：“本是来清理一个略有些碍事的老东西，不想能碰见条大鱼。江湖上把你们姓风的传的神乎其神，连我主都敢编排其中，今日一见也不过尔尔。今日杀了你这个天下间唯一的风姓，日后应该再也无人敢不知死活污蔑我主了吧。”
风姓是极神秘的一个姓，与其他的家大业大子嗣繁多世代盘踞一地的大姓不同，世人从未听过哪里有风姓人家居住的。只是每隔几十年上百年，江湖上就会突然冒出一个惊才绝艳的风姓之人。 “百年不见风起，人世便是枉活”，这话虽有些夸张，但也可见风姓之了得。而说起风家与金乌族之王的牵扯，就不得不提只有历代金乌王才能执掌的那把神兵，紫幽钺。
这紫幽钺虽不像名满天下的“龙盘虎锯”那般由天外陨铁玄墨石铸就，但却精巧至极。相传当年为了铸造它，金乌族铸兵山上前前后后死了上百位铸兵宗师。而它初一问世，便引得天降大雨，其色如血，黑风怒号，犹如鬼哭。而那处地涌真火石下生泉的铸兵山福地，也就此变得寸草不生，阴风阵阵，成为不祥之地。后来这紫幽钺便成了历代金乌王的不二兵刃。不仅是它能切金段玉削铁如泥，更因为它上有一暗扣，如若遇险，只需以金乌族独有之法激发，那钺便可散为亿万只细小的飞刺，无论敌手人数几何，轻功身法多么超凡，在这一击下都难逃一死。且飞刺射出后还能以妙法收回，重新拼接完整，这便是令人闻风丧胆的“紫幽钺雨”。此钺问世不下千年，被它饮过血的高手数不胜数，实乃天下第一凶兵。
而由于每一位出世的风姓之人，都以身法莫测来去如风冠绝天下。不知何时起，江湖上便有好事者好奇若是风家身法碰上紫幽钺雨，孰优孰劣。这个问题一经提出便引发热议，经久不绝。俗话说，文无第一，武无第二，渐渐地双方也因此交恶，相互争了几百年。两百年前，风华绝代的风满楼直接杀进金乌族扶桑山挑战金乌王，相传二人斗了两天两夜，结果如何并无记载，只是金乌族一直坚称金乌王大胜，但也有说两人最终同归于尽。七十年前，正值壮年的风轻城被一位骑青牛的老道度化，一路西游，临走前思及未能与金乌王一战，引为人生一大憾事。
类似的事情还有许多，这也导致金乌族对风姓之人深恶痛绝。风晨对此是觉得很冤的，且不说他身为孤儿，正史野史上记载的那些风姓大侠们是否真是他的列位祖宗，他自身对这种劳心劳力却毫无收益的争勇斗狠一向都是兴趣缺缺的。
他微不可察地摇摇头，略一思量，说道：“是了。十二金乌使虽然大多喜在暗中行些蝇营狗苟之事，不敢暴露声名，但也有些个反以为荣的奇葩。其中柳跖巧言令色，在江南策反过许多大家族，穷奇好勇易怒，随着柳跖灭了许多严词拒绝的世家。想必就是两位了。”
名为柳跖的美貌男子眉头一挑，“你倒是有点见识。既然如此…”他略微一顿，眼中的得意之色逐渐变得阴厉，“那就请你下地狱去吧。”
姜唐早先听这人口气嚣张，早已怒火中烧，如今那里还忍得住，大喝一声，提刀便杀了过去。那一直沉默着的穷奇见此一声冷哼，一步跨出，手中铁棍便迎了上去。只听“当”的一声响，姜唐脚步踉跄地不住倒退，低头一看已是虎口开裂。反观那穷奇却只是退了半步，肩膀一晃便止住身形。
风晨眉头微皱了皱，下一刻便消失在原地。那柳跖不甘示弱，身形一闪也冲杀过来。柳跖身法非凡，一手“摇风摆柳”神出鬼没，江湖人称“鬼影”。因此对以身法著称的风姓带有天生的敌意。此时忍不住出手，也是有些暗中较量的意思。
然而风晨并不理他，脚下一错，便与他这志在必得的一击擦肩而过。左手在小腿上一抹，一道黑光掠过，下一刻便又回到了原地，好像从未动过，只是那连连后退的穷奇手里的黑铁棍已断为两截。
穷奇眼中还带着骇然，刚刚电光火石间，他还没来得及做出动作，对方便一脚踢在他胸口，直到那道冷漠的眼神借着反震之力飘然远去，他才发现自己就连武器都已作废。柳跖的脸色也是难看至极，风晨见他出手竟全然不顾，反去找穷奇的麻烦，如此轻视于他，已是气急，偏偏他那看似随意实则打起十分精神的一击连对方衣角都没碰到，羞愤之下，眼中的杀意已是越来越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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