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译自日本作家池井户润的小说《銀翼のイカロス》是半泽直树系列小说的第四部。伊卡洛斯(希腊文:Ίκαρος英文名称:Icarus)原是希腊神话中代达罗斯的儿子,与代达罗斯使用蜡和羽毛造的翼逃离克里特岛时,他因飞得太高,双翼上的蜡遭太阳融化跌落水中丧生,被埋葬在一个海岛上。为了纪念伊卡洛斯,埋葬伊卡洛斯的海岛命名为伊卡利亚。
仅供学习/参考/娱乐/陆续翻译中/不会很快/请多指正
第六章 隐藏游戏
1.
从羽田出发,一个小时左右的航班。
帝国航空的班机内,要是不去注意空着的座位,总体感觉还是相当舒适的。
由于航班准点到达,上午九点多一点,从舞桥机场大门出来的半泽和田岛两人,换乘机场大巴,朝距离三十分钟左右的舞桥市区驶去。
在市区中心的市政府门前下车,来到就在旁边不远的舞桥支行二楼,告知来意之后,马上看到了一个男人从楼层深处的办公桌那里起身过来。是分行行长深尾。
曾经和深尾因为某个项目的关系一起共事过。是个工作上给人感觉脚踏实地,不浮夸的男人。
「久等了,这边请这边请。」
看起来一脸温厚,笑着把半泽他们招待入了兼做接待室的分行长室。
「听说了啊,半泽先生。帝国航空的事情,很辛苦吧。毕竟,是那个乃原律师作为领导啊。」
对于深尾意料之外的话,
「您也知道吗?」
半泽少许惊讶地问道。
「我也在这里待了很久了。以前,有个名叫舞桥交通的本地企业破产了。乃原律师在破产前一年担任了舞桥交通的顾问律师,在破产前就把公司和社长个人的财产基本都转移替换了。这么说来确实是相当厉害的家伙也说不定,但是在我们这边的风评却是非常差劲。」
初见,那个债权回收现场高高在上的乃原,就不难想象的到,对债权者来说是可憎的对手,对作为客户的舞桥交通来说,也不见得是可以依赖的律师。
「话说回来,这回过来主要是关于舞桥state,有些问题想请教一下。」
提前向深尾道出了此行的目的。「半泽先生,您不远到来是想问什么呢?」
「是有关金融厅听证会的事情,有些相关的疑问。」
深尾一下子有点没反应过来。
是有关旧T问题贷款的事情,也就是,地下文件库看到的有关备忘录的详细情况,以及从富冈那边听说的一切都埋在心里。连田岛都没有告诉他详细的情况。
「明白了,请稍等一下。」
说着走出了办公室,不一会儿就在一个年轻行员的陪同下回来了。是个三十岁左右高个子的男人。
「我是舞桥state的负责人,江口。」
看起来面目和善的江口行了一礼,拿出夹在腋下的舞桥state的信用档案。
一开始看到的是企业概要表。舞桥state,公司设在舞桥市内,是昭和三年创业的老牌不动产公司。从业人员有八百名。年销售额约七百五十亿,当期利润三亿五千万。在市内算是规模较大的企业之一。
「当然,对我们来说也算是屈指可数的大客户。社长是野川先生,在舞桥经济界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知道进政党的箕部议员吧,他跟这个公司有什么关系吧?」
半泽问道,「野川社长是那个箕部大人的外甥。」果然有这么回事啊。
「有点想要调查一下的事情。」
田岛探出身子来。「在十五年前,舞桥state有从箕部议员那边得到二十亿的资金。这件事情你们知道吗?」
「不。」
江口摇摇头。「第一次听说。」
「不好意思,如果可以的话,想确认一下当时的财务资料。」
半泽说道。「二十亿的资金到底是用在了哪里,想了解一下。」
经营文件根据法律规定是有保管期限的,事业公司的话,以前的文件一直保管着的情况也有很多。
「刚好舞桥state现在正在申请贷款,写一份会签文件,说是为了参考过去的决算内容而想看一下的话,问题应该不大。跟这家公司的关系还是不错的,如果没有文件的话,直接找社长询问也没问题。这样可以吗?」
「有劳了。」
半泽小小地鞠了一躬,
「帮了大忙了,这边有礼了,分行长。」
得到了深尾欣然的承诺,和江口三人快步走出了舞桥支行。因为只有五分钟的徒步距离,所以没有乘坐业务用车的必要。舞桥state的本部大楼是十五层的气派建筑,除去一层用作营业厅,十层以下都出租给了大型企业的派出机构,十一层开始往上是自己的办公楼层。
在入口处和江口分开,半泽和田岛来到就近的咖啡店等待。看着江口的身影从门前消失,等他再回来,已经是差不多一个多小时之后的事情了。
「久等了。」
走进咖啡店的江口拿着写有舞桥state的手提袋。「去到了放老文件的资料库,找文件花了点时间,请看,是这个吗?」
「多谢了。真的还在。」
从袋子里拿出给箕部贷款二十亿前后三年时间内的决算文件。看来江口考虑得很周到,把前后五年的决算文件的复印件都拿到了手。真是能干。于是快步回到舞桥支行,在深尾的厚意下借用了支行的会议室。
「刚才确认了一下借贷对照表,从箕部议员那边拿到的二十亿,作为借款计上了。」
江口一边将决算文件并排放在桌上,一边说道。
借贷对照表是公司持有的资产负债一览表。看了这个,那个公司大概有哪些资产,哪些负债一目了然。日本大多数企业将三月作为决算月,舞桥state也不例外。
「有了,在这里。」
田岛指向的借入金明细处,上面记载着。
借入方,箕部啓治。金额是二十亿。
借入日期与旧东京第一银行贷款日期相一致。
经过负责人江口的精查,记载的十五年前从箕部那儿借入的二十亿,在那之后的决算期也都一直在,直到五年后偿还了才消失。
「这笔资金的用途,明白了吗?」田岛问道。
「刚才,就算是问了负责经理这笔钱用来干嘛的,也只是得到了作为运营资金而借用的回答。」
对于江口的证言,
「运营资金,吗?」
田岛困惑地说道。一句运营资金,所能做的事情其实也可以是各种各样啊。「无论如何,从旧T以公寓建设名目借入的资金,就这么转贷给了舞桥state,这么一回事总是在的。」
「当时,因为亏损,又苦于银行贷款严格,就在那时,箕部议员啵地一下就拿出二十亿借款出来援助,有这么说的传闻。」
的确,当时舞桥state是亏损的。泡沫经济破碎以后,房地产公司纷纷陷入苦战之中的情况也十分严重。
田岛默然地朝半泽望去,这话能信吗?投去了疑惑的目光。
「不可能啊。」
用平静的口吻,半泽断言道。
「为什么呢?」
「要是你的话,会借吗?」
半泽向提问的江口反问道。「看了这份决算文件就可以明白,当时的舞桥state是收益不断下滑越来越糟的状态。再怎么是外甥好了,从经营的角度来看,借给这样的公司二十亿,傻子都不会做的。要是公司破产的话,自己这二十亿的窟窿就堵不上了。换做任何一个正常人,都不会背负这么大的风险的。」
「这么说来的确・・・・・・」
江口小声嘟囔道。
「话虽如此,实际上箕部还是把这二十亿资金借给这个公司了。」
一副更加不明白了的表情,田岛指摘道。「这是为什么呢?」
「也不是什么想象不到的事情。」
半泽说道。「箕部啓治又不是什么好好先生,要不是手握舞桥state社长的致命弱点,不然就是——有赚钱的好事啊。」
听到最后这句话,田岛和江口一齐抬起了头。
半泽一边仔细查看决算文件的内容,
「吶,江口君。这份决算书做得相当不错吧。」
一边这么说道。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呢,对着疑惑不解的江口,「现在附上那几年买入的土地明细。比如说在箕部借出二十亿的那一年八月购入了大量的土地的话——」半泽读出了记在那上面的土地编号。
「可以拿来地图看一下吗?尽可能旧一点的——要是是当时的地图就最好不过了。」
走出会议室没多久,江口就拿着银行存着的地图回来了。是久经岁月的地图啊,半泽在会议室的桌上把它摊开。
「这家公司所出售的住宅主要是在,有了,在这里。」
指出的地方是周边没有道路,临近山区的地方。「那一年,舞桥state买入这种地方的土地。也不能造住宅区吧?以防万一,拿来现在的地图对比一下——」
从江口惊讶的脸色上就能看出来。
同时,盯着新摊开来的舞桥市地图看的田岛,啊的,不小心叫出声来。曾经的山林所在的地方已经被开发了,现在那里造着新的建筑物。
「舞桥机场,吗——」
喃喃自语的田岛,用惊愕的眼神看向了半泽。
2.
「也就是怎么回事?舞桥state当时买入的土地是机场建设的预定地?」
在神宫前熟悉的烤鸡店里,渡真利小声说道。
在晚上九点以后,コ字形设置的白木吧台,客人络绎不绝。喝完一杯生啤之后,半泽像往常一样喝起了冰镇栗子烧酒。
「不,准确来说那时候还不是机场预定地哦~」
半泽回答道。「当时还在就机场建设的事情进行讨论,赞成派和反对派相互对立。可是在第二年的市长选举中箕部他们应援的机场赞成派候补当选了,一口气推进了机场建设。之后就发表了机场建设的预定地。总之,恐怕在市长选举中赞成派的压倒性胜利是意料之内的事情。」
「因为知道结果了,剩下只要让机场建在自己购买的土地上就好了。」
渡真利用厌恶的口气说道。「腐败的炼金术啊。」
「因为将购入的土地高价卖出的关系,舞桥state的经营呈V字回复。总之,赚了大把的钱。借入的钱一次性还清,丰厚的利润使得业务迅速扩张,再者,利用这十年同帝国航空关联企业的来往,成为了舞桥市内屈指可数的不动产企业。反正那些交易也肯定和箕部脱不了干系。」
听完半泽的说明,渡真利看起来一副似惊弓之鸟的表情,算是终于对日本政治的种种内幕窥其一斑的表示吧。
「就算知道了建设预定地的所在,箕部本人也是不能购买土地的。舞桥state的存在就是为了成为箕部的隐身衣,帮助完成他的炼金术,同时也因此帮自己摆脱了困境。可是这么说的话——」
渡真利的眼神一下子就犀利了起来。
「变成政治丑闻了啊。」
半泽安静地目视前方,断言道。「这可是号称切断了金钱与政治的瓜葛,凭借着在人民心中绿色的形象获得压倒性胜利的进政党啊。如果这种事情被曝光的话,就逃不过舆论的批判了。那样的话,岂不是当初因为厌恶宪民党而改投进政党的国民被愚弄了吗?旧T的那些家伙,最初肯定也知道这钱是用来干嘛的,却还是贷款给他了。」
「因此,才隐瞒了这笔贷款吧。」
渡真利一副终于恍然大悟的样子。
「在政治和金钱的问题上,如果旧东京第一银行也参与其中的话,那对银行来说就是信用问题了啊。考虑到和箕部的关系的话,想要藏住这件事情不可能啊。」
「真是头痛啊,半泽。」
渡真利用食指顶住额头,整理起思绪来。
「旧东京第一的家伙隐藏贷款的理由算是明白了。纪本常务当时作为部长对贷款的承认对他来说也要负一定责任。但是,就算纪本常务和箕部啓治再亲密,会赞成特别调查委员会的债权放弃这么一说,总觉得无论如何都扯不上关系。不管多么的关系好,跟五百亿的损失相比都划不来啊。」
「我也这么想。」
半泽认真地点了点头。「所以,我觉得纪本常务会站在债权放弃那一边,除了和箕部的关系以外会不会还有什么其他的理由。」
「其他的理由啊。」
渡真利一边思考一边小声嘟囔道。「例如,从箕部那边得到了其他的赚钱机会?」
「比赚得比五百亿还多的机会,那不可能会有。」半泽轻声反驳道。
「那,还会有什么呢?」
渡真利这么一问,半泽凝视着被蒙蒙烟雾笼罩着的店内某处,若有所思地说道。
「这件事,说不定乃原也知道的哦。」
「什么?」
吓尿了的渡真利问道。「什么情况,这到底?」
「这笔贷款,说起来算是箕部和旧东京第一银行那些家伙的秘密啊。但是,这样的丑闻如果乃原也知道了的话你觉得会怎么样。于是乃原就把这件事当作把柄威胁纪本常务赞成放弃债权。这么想的话,如今乃原的态度也好,纪本常务的对应也好都能解释得通了。」
「真是,完全没想到啊。但是我说啊,半泽。这样的话,乃原到底是怎么抓到这把柄的?」
对于渡真利的疑问,半泽继续提出了自己的假设。
「乃原曾经担当过一家叫做舞桥交通的本地企业的破产顾问律师。过程中不知从哪里有机会听说箕部购买土地的传闻也并不奇怪。别说是乃原了。要是没猜错的话,金融厅的黑崎可能也得到过相关情报。」
「黑崎?」
渡真利一听,马上瞪大了眼睛盯着半泽。「怎么办,半泽?要向旧T的家伙们摊牌吗?」
「要想曝光这件事情的话,就要看有没有觉悟了。」
半泽毅然决然地说道。
「觉悟吗?」
渡真利,说道。「到底是需要谁的觉悟?纪本常务,还是你?」
「都不是。」
半泽摇摇头。
「中野渡行长的觉悟啊。」
渡真利睁大了双眼,就那样咀嚼着这句话的意味,半响说不出话来。
3.
「让中野渡行长百忙之中特地抽时间出来,实在是受宠若惊啊。」
一进到之前约定好的座落于银座的意大利餐馆,先到的乃原就亲切地笑脸相迎上来。
「帝国航空的案子还要请您多加照顾啊。」
听了中野渡礼节性地寒暄,
「不不,我这边才是。不过,在此之前。」
乃原大方地回答道,渐渐眯起的双眼不知道是在考虑些什么,看起来一副神秘的样子。
「喝些什么吗?啤酒、起泡酒、还是,红酒或者白酒?这里连雪莉酒(还记得柯南里的灰原哀原来的代号吗,就是sherry,黑组织里每个人都是用酒做代号的。)都有哦~」
对着打开酒水单询问着爱喝什么的乃原,
「不不。无酒精啤酒就好了。」
中野渡推辞道。「之后,还有必须要商量的事情。最近,跟过去不一样了啊,相比一般行员,行长要更忙啊。」
「行长还真是会开玩笑啊。」
表情却是不苟言笑的乃原,向服务员要了无酒精啤酒,为自己要了起泡酒。
前菜是,当季的白汁红肉和蔬菜的什锦拼盘。
看样子菜是乃原事先就安排好的。氛围上感觉是相当高级的饭店,料理却是毫无新意。果然,乃原这种男人,对吃饭这件事情没什么兴趣,从他对餐厅的选择上就可见一斑了。
「说起来,收到来自乃原先生的邀请,老实说,还是有些意外啊。是有什么事情赐教吗?」
对于一直都没有说明来意的乃原,中野渡终于切入了主题,这是刚吃完意大利面,还在等作为主菜的鱼料理上桌的时候。说罢,乃原突然(也没有向来客打声招呼)从烟盒里抽出香烟来,用冷冷地眼光看了过去。
中野渡是不抽烟的。在不吸烟的人面前,而且还是在包间里吸烟,乃原的旁若无人还真是让人开心不起来。不过,这时的中野渡也只是暗暗皱眉,嘴上并没有说什么。
「差不多是两年之前,我曾在舞桥市内的某个公司经手破产处理的事情。」
乃原徐徐道来。「是一家旗下有巴士公司和出租车公司的叫做舞桥交通的企业,社长是当地财界有头有脸的人物。还担任了当地出身的箕部啓治后援会会长的职务。舞桥交通这个公司名,不知道您听说过没有?」
「不,并没有。」中野渡不感兴趣地回答道。
「这样啊。实际上因为受到这家公司破产的牵连,本地第二大的地方银行,舞桥银行也破产了。那件事情您应该知道吧。」
是知道的。不过中野渡并没有回答,只是沉默着等待着乃原接下来的话。「那时,正在着手处理破产事情的我,从当地财界相关人员出听到了一些有趣的事情。某个银行,以公寓建设资金的名目,给箕部啓治贷款了二十亿。不过,那些钱并不是用来建造公寓楼的,而是冒充这个名义用来购入舞桥市内林地的。那些林地,后来变成了舞桥机场的建设用地,箕部收获了巨大的土地出卖收益。您觉得怎么样?」
乃原暗藏玄机的脸面朝中野渡。
看来,乃原是有什么话想要说吧。现在,乃原的脸上,让人惊悚的表情徐徐蔓延开来。
「一般来说,要是实际的使用跟申请贷款的使用途径不同的话,那么就有问题把。但是,那个银行却什么也没做。要说为什么的话,从一开始,他们就知道箕部买入的那些土地会成为机场预定地并且能够赚到大笔利润吧。银行对于政治家那些稍显肮脏的赚钱手法施予援手应该不值得夸耀吧,行长。」
中野渡没有立即回复。
乃原并没有说出那个银行的名字。但是,那说的是哪个银行不用问也知道。
眉间纵皱的中野渡,正视着乃原。接着,
「要是这是事实的话——」
还没等中野渡说完,
「是事实哦,很遗憾。」
被乃原无礼地打断了。「这件事要是被曝光的话,事情就变得有趣了哦。为了买入预期价格会上涨的机场预定地,借出了远超出常识之外的巨额资金,而且还是无担保贷款。贷款的那位,是进政党的箕部啓治。金钱和政治的问题,毫无道德感的银行和政治家的勾结。这样的话,肯定是被媒体传得满天飞了。」
乃原的目光,带着糜烂不堪的热切,那不合时宜的谄笑浮现在眼前,那眼神似乎想要推开了中野渡心中的大门。
「到底,您想说什么?」
就像是对那种眼神的拒绝,中野渡说道。
「作为银行来说,应该不想这种丑闻暴露于公众的眼中吧?」
还没等到回答,乃原就继续道。「根据情况,行长因此引咎辞职也是可能的哦。银行的信用当然也就坠地了。那样的话也可以吗?」
乃原一边抿嘴嗤笑,一边瞥了一眼中野渡的神色。「当然是不行的对吧。那样的话,我们特别调查委员会乐意助您一臂之力,将你们想回报社会的这份心情传达给大家,这不是很好吗?」
「事已至此就接受债权放弃吧,您是想说这句话吧?」
中野渡试探道,乃原卸去脸上的笑容,放出锐利的目光。
「大家都是为了社会大众着想嘛,行长。丑闻传出去的话,谁都没有好处。大丈夫能屈能伸啊。您不觉得这才是为人处世之道吗?」
中野渡,凝视着对方仍旧一语不发。
「丑闻和债权放弃,哪边更有利,您好好地考虑一下。」
乃原一副开玩笑地语气说道。「看来马上有答复也不现实,姑且先带回去吧。毕竟是重要的事情,慎重地考虑一下比较好。」
「乃原先生。」
中野渡正坐起来,用纸巾擦了擦嘴角。「恕我直言,那些事情没有带回去的必要,现在在这里我再重申一下。帝国航空的债权放弃我们已经明确拒绝了,这是我们银行的正式决定。」
「哈,那真是太遗憾了。」
看着中野渡,另外脸颊还有点抽搐的乃原说道。「可别后悔啊,行长。说不定,可能您就做不了行长了啊。」
「我并没有迷恋地位这种想法。」
中野渡坚定地回答道。「要是我行过去的贷款有问题的话,在严谨调查的基础上,我有谢罪的觉悟。但是,这件事和对于帝国航空的授信判断,完全是两件事,不可以混为一谈而论。」
「您觉得这两件事真的是能分开的问题吗?」
乃原像是蔑视地问道。「不管哪个,都是同一个银行引发的问题。舞桥机场,是以帝国航空的固定航线开通为前提而得到民众支持,方才建设的。为了利益而利用帝国航空的银行,现在却怕损失而拒绝救济帝国航空。从民众的角度来看,这正是自私到极点的想法了啊。」
「乃原先生,看来,我们两个之间,想法不太一样啊。」
中野渡用沉着冷静的态度说道。「就说这些吧,您也没有其他的事情了吧。从吃饭中途开始,我就因为香烟的事情而非常苦恼。我这边就先失礼地告辞了。」
从容不迫站了起来的中野渡,正要走出包间的时候,从背后传来了,
「行员们的意见难道也是这样吗?」
乃原的声音。「旧T的各位,想必一定会相当恨您吧。外面过来的调查委员会想必会把你们银行搞得一团糟把,银行的声誉信用也会坠地的哦。您说的就算您不迷恋地位,但是,行员们要怎么办呢?您辞职之后把他们剩下了,不得不背负如此糟糕的公众印象。行内融合,难道只是嘴上说说吗?」
没有回答。但是,中野渡的表情强硬,并没有逃避乃原的眼神。
「理想和现实是不同的啊,行长。只讲大道理在现实中是没有出路的,像您这般一流的银行家、经营者,这个道理总该明白的吧。这可是左右贵行将来的问题。请您稍微花点时间仔细考虑一下吧。——一周之后的午后五点。」
乃原单方面定下了期限。「帝国航空特别调查委员会本部恭候大驾。在那里静候您的意见,如何?」
一边露出卑劣地笑容,一边往嘴里塞了一根新的香烟。「并不是想再听到您的意见。我这次问的是作为银行的判断。」
不知几秒之后,一句话。
「明白了——打扰了。」
仍旧是背朝乃原的中野渡回答道,会餐迎来了预料之外的终结。
受到召唤的三国来到店里的时候,因为乃原到了有会儿的关系,抽得烟已经在烟灰缸里堆积如山了。
拥有L字形长条吧台的店里,由于时间还早,目前吧台前才只有五位客人,现在是差不多晚上九点左右。
「有点早啊,跟中野渡的会餐这么快就结束了啊?」
往旁边空位上坐的三国一边问道,「下周,就会带来答复的。」乃原这么说道,接着把会餐的种种娓娓道来。
「会接受债权放弃吗,那个中野渡?」
三国问道。
「对理亏的人来说,是没有讲大道理的资格的。」
乃原望着琥珀色灯光下的酒瓶。「这个道理,中野渡比谁都清楚。」
「拒绝债券放弃相比隐藏丑闻,你说怎么选?」
「银行最害怕的,就是失信啊。」
乃原斩钉截铁地说道。「放弃五百亿债权的话,至少还有个为了大义的名分,丑闻曝光的话就不同了。所谓信用这种东西,为了得到不知要花几年,甚至几十年的时间,但是失去的话就是一瞬间。而且,一旦招牌砸了,就不是那么容易可以恢复的。」
乃原,点了一根新烟,从口中吐出烟雾。「不管是态度有多么强硬,一旦丑闻曝光的话,那时候带来的冲击可是不可估计的,相比而言,五百亿债权放弃什么的,简直就是芝麻小事。这种程度的事情,他应该不会不明白吧?」
「原来如此。」
颔首的三国,稍稍想了一下,继续道。「可是,万一——我是说万一,中野渡还是拒绝了提案的话,那时候怎么办呢?」
没有回应。
竖起指尖,无序地搅弄着紫色烟圈的乃原,视线的焦点与那里以外的某处相重合。
没多久以后便开口说道,
「到了那个时候,事情就变得更加愉快了啊。」
低声喃喃地笑道,那扭曲的愉悦之色在乃原的瞳孔中扩散开来。
「东京中央银行也好,进政党也好,都要惹上丑闻而遭人非难了吧。对于完全背叛了国民期待的新政权,箕部也好,白井也罢,当初被捧得有多高,现在摔得就有多惨。」
「可是,我们不也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吗?」
对着看上去很不安的三国,「怎么会,我们当然是被害者啊。」乃原干笑了起来。「这是因为白井大臣鲁莽地强行干涉,任意妄为的银行又以自身利益为最优先,而践踏了公共利益导致的结果。尽管我们特别调查委员会付出了最大的努力,却因为愚者的阻拦,如此的努力和牺牲却化为了泡影,变成了如此这般悲剧的闭幕——」
不知是以开玩笑还是当真的口气说着的乃原,突然怒不可遏地爆发了。「这个也好,那个也好,不管哪个全部都是白痴吗!」
浮着油脂的浅黑色皮肤油光发亮,乃原深深的眼窝里那颗似乎煮沸的眼珠发出刺人的光芒。被这阵强烈的怒气吓到的刹那,胆怯得说不出话来的三国,
「应该不会变成那样的吧。」
最后这么回答道。
4.
「常务。非常抱歉。」
那是相当忙碌的一天。这次的会面大概是在磋商会谈的间隙中挤出的那一点时间里发生的,灰谷灰头土脸地来到了办公室,深深地弯下腰低下头。
仅仅只是看到这个态度,就可以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怎么了?」
带上老花镜,刚从手边的资料中收回视线,抬眼却发现了焦虑不安的部下。
「实际上那——」
灰谷一脸焦躁,咕的一声咽了口唾沫。「上午,不知从哪里给我送来一封行内信。」
从灰谷手中拿出来的是上面写着荻窪西支行字样的一枚塑料标签。
看了一眼,纪本就明白了灰谷的来意。
「我慌忙去合同文件库确认了一下,管理资料全部,不见了!」
灰谷那边说出了令人意料之外的话。「到处都找了一遍,可是哪里都找不到。前两天去的时候明明还在啊。」
两人之间,剩下的唯有沉默,可这沉默就只持续了一瞬间,刹那,纪本的老花镜下,放出了慑人的目光。神色为之一变。
「到底怎么回事,这是?」
抑制不住的怒吼声,连房间的空气都似乎在颤动。「给我好好地去找啊!」
「那个,已经都找过了。」
灰谷直哆嗦。头上混杂着白发的短发,看起来就像是枯萎的杂草。
「周边也都找了,也考虑了可能是谁搞错了,放到了其他地方,把整个楼层都找遍了,还是没找到。」
「为什么呢?」
「不明白啊。」
如今,灰谷都快哭出来了。「为什么啊,怎么会这样——」
「进出记录有查过吗?」
紧跟着,纪本问出了切实际的问题。「不,首先要清楚这标签牌到底是从哪里送来的。行内信的话,收发室内边应该有记录吧。」
「检查部那边发来的。」
「检查部?」
似乎是想进一步知道内情,纪本注视着灰谷。「检查部的谁?」
「姓名的话,没有写。但是,在进出记录上,自从我那天去看了以后到今天为止,去过合同文件库的登记记录上的名字只有一个——」
咕嘟一声,灰谷又咽了口口水。「是一个叫做富冈的男人进去过。」
「富冈?」
「检查部第二小组,作为部长代理的富冈义则啊。」
「旧S吗?」
「是的。」
望着目不转睛的灰谷,纪本两手叉腰一副想要仰天长啸的样子。
「他为什么会到那种地方你知道吗?」
纪本提出了显而易见的疑问,灰谷立刻摇摇头。
「不知道啊。莫非是偶然发现了——」
「所以说,为什么会送到你那去啊?全知道了啊,那个男人。」
指着塑料标签牌的纪本说道。碰巧这种事情,纪本才不信。有果必有因。
如今,双目充血的纪本,不自觉地提高音量怒吼了起来。
「你倒是给我去向那个叫做富冈的男人自首啊。」
「那,那个,要怎么办——」
看着动摇的灰谷,「那种事情你自己想把!」纪本咆哮道。「不管你是软磨硬泡还是抓住他的把柄,怎么样都好。总之给我把资料找到,明白了吗?」
还没说完最后这几句话,办公室门就被打开了,露出的是秘书的脸。大概是之后的预约到时间了,大概是没想到会看到纪本激动的样子,而仓皇失措地站在那里。
「马上就来。」
那样告诉秘书的纪本,一边整理外衣的袖口一边对着灰谷念叨道。「你管理的文件,你就给我负责到底。明白了吧。」
最后唯独灰谷一个人茫然地呆立在那里,咬着下唇。
5.
离开纪本那里以后的灰谷左思右想最后还是联络了人事部的木原修也。木原跟灰谷是同窗同期的关系,从学生时代起两人便有来往。
「稍微有点事情想找你谈一下。抱歉打扰到你工作了,有空聊两句吗?」
在法人部内,谁都没有注意到。直接坐上电梯,走向人事部的灰谷在木原的陪同下来到了楼层深处的接待室。
「检查部的富冈你知道吗?」
「听说过这个名字。」
木原负责的是人事部的“高龄者对策”。也就是,为五十岁左右等待出路的银行员安排相当于第二人生的工作出路。
在东京中央银行里是岗位定员这种事情是不存在的,直到退休以前都在银行里度过的银行员几乎没有。如果同期入行的哪一个人成为了董事,那么等待没有选上的其他银行员们的,就是出路安排的命运。
曾经要说起银行员的出路,都是去到关联企业或者优良客户那工作这种,从业务状况来看都算是不错的地方,但对现在来说那也只是过去式而已。
泡沫时代的大量雇员。也就是将曾经有十三家之多的都市银行进行合并,继而在合并之后雇员被汇集在一起的现在,光一家银行的雇员出路需求负担就增加了许多。要想将如此多的银行员全员都分配到好的位置上那是不可能的,如今也只能分布到中小零碎企业当中去。谨此,为了得到去向银行关联企业的出路,一面接受这样混吃等死的安排一面报名排队等待新出路的银行员也不在少数。另外,对于曾经是董事和支行长级别的,在被下放之前经历过身居高位体验的银行员来说,下放后再退休得到的退休金和之前的相比,简直天差地别。
在木原的脑子里,除了见识过那些因此不满不甘的五十岁前后的银行员们的麻烦,还塞满了不久之后将走上这条路的预备军们的庞大人事资料。
「是个怎样的男人?」灰谷问道。
「是想知道得清楚一些吗?」
「可以的话。」
那么回答道,「理由呢?」木原问道。
就算关系再怎么好,没有任何理由就泄露行员的人事情报这种事情也做不到啊。木原为了保守秘密多考虑点也是应该的。
「因为这个叫富冈的男人的关系,引起了一些麻烦的问题。现在不能说得太细,而且我觉得你不要知道得太多比较好,是关乎旧T威信的问题。实际上我是被纪本常务指派来寻找应对之策的,首先不先打探一下对手的事情的话就什么也做不了啊。」
听着灰谷解释,木原一边拿着笔记本电脑操作起来。大概是听到了纪本的名字以后觉得要助其一臂之力吧。
「西南大学毕业。在“池袋”出道,后在“深川”身居要职。之后在同期中最早成为四谷支行的融资科长。再之后——」
看着屏幕的木原停了下来,只是盯着眼前的文字。
「在合并之后被调职到大塚支行担任融资课长期间,发生了“大口”(某家公司名称)的破产骚乱。因此,判明是其部下在设定担保时犯了错误,富冈被追责。贷款额七十亿,却只收回了两亿。导致剩下的贷款全额都收不回来。那之后,就被调到了检查部——」
「怎么了?」
看着陷入了沉默的木原,灰谷问道。
「・・・・・・升职了。」
极其小声的,木原喃喃自语道。
「什么?」
「在检查部的时候升职了。现在是八级职。」
抬起头来的木原,惊讶地睁大了眼睛。所谓八级职,在东京中央银行的人事制度里,相当于是支行长。
「不明白吗?」
「不,八级职到底怎么回事我是知道的。」
木原回答道。「据我所知一般是从哪里有了支行长或者支社长的经验之后,被调动到检查部这样的情况。但是因为被扔去当检查员的时候才是六级职,然后一下子跳了两级,一般来说,是不可能的啊。」
被揶揄为“象的坟墓”的检查部。被调到检查部的话,也就是被关上了升职的门。
「这种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却发生了这是怎么回事?」
「会有这样的事情,我也不明白。可能是某人"引荐"的关系吧。」
木原用推测的口气说道,现在也只能猜想了。
「可是啊,以富冈的年龄来说,被下放的话也应该不奇怪吧?」
灰谷问道。「是这么回事吗?」
「如果他在下放预备军里面的话,不过现在具体是不是这样并不知道。嘛,因为不是旧S的负责人的关系,详细的情况我也不知道。」
木原感到莫名其妙,用手指摸了摸鼻翼。灰谷探出身来,小声问道。
「呐,我就直截了当地说了,富冈的弱点是什么能告诉我吗?就算是威胁,也要让他从了我们。」
「那样不太稳妥吧。」
虽然听完灰谷的话,木原看起来大吃一惊,但是立马嘴角浮现出了一丝笑意。「不过,有意思。」
「不管怎样,都要让富冈屈服。请帮我出出主意,就是这么回事。」
在面前合十双手。
「到底,犯了什么事,那个富冈?」
面对着实在忍不住好奇的木原,就算是灰谷也不觉得犹豫了起来。不过马上,作了还是说出来比较好的判断。
「我们保管在合同文件库的资料不知被谁拿走了,必须把那个夺回来。」
「资料・・・・・・?」
一面看着灰谷的脸,一面小声嘀咕的木原。没有再说多余的话,善于察言观色的木原,应该是瞬间就理解了灰谷他们所处的状况。
「还真是,严重的问题啊。不过・・・・・・」
木原沉思了起来。并不是吝啬于助其一臂之力,只是就算是人事部,也未必掌握每个行员的弱点啊。再一次敲打起了笔记本,开始浏览有关富冈各式各样情报的木原,「硬要说的话,这里有笔贷款,似乎。」接着就嘟囔道。
「贷款?」意外的发现啊。
「富冈的话,根据住宅取得制度取得行员贷款还有二千万没有还。再加上还有两名读大学的孩子。以目前的薪水,大概刚刚好能供上包括教育经费在内的支出,但如果按照下放以后的话就困难了。还有就是,现在应该期盼着未来能有一个好的出路。」
「原来如此。」
在快要到下放年纪的银行员当中,像富冈这样既有住宅贷款又有养育需要交学费的子女,甚至还要照顾需要护理费用的老人的人不在少数。对这些银行员来说,下放出路的问题就是生死的问题。
「先不管资料的内容,从合同文件库里未经允许就拿了资料出来,相当于盗窃啊。但是,为了让富冈屈服首先得拿到富冈是犯人的证据。」
木原说道。「我告诉幕田,让他监视富冈的一举一动。」灰谷回答道。
检查部部长代理的幕田健哉是旧T审查部出身的纪本一派。直到现在为止都在帮助隐藏存放于合同文件库里的检查情报,并担任其中重要任务的男人。之前立马调查出合同文件库入馆记录,从旁忠告富冈很有问题的其实也是幕田。
「一旦富冈有什么奇怪的举动,请马上联络我,拜托了。」
「如果能把富冈和他盗窃的文件一起抓个现行那就再好不过了。到时就可以按盗窃现行犯处理了。」
木原的眼神里透出一股埋在心底的恶意。「恐怕到时候,为了不公开这事,富冈会哭着在你面前下跪也不一定。要是那样的话就有意思了。」
如果富冈是犯人的话,总会去到那些盗窃来的文件所藏匿的地方。到底那是藏在那里?必须要找到——不,找不到的话就完蛋了,这时的灰谷下定了决心。
「放心吧,灰谷。那样一个检查部的旧S混蛋、在那种受冷落的地方,也不会有什么本事的。轻轻一捏就弄死了。」
受到了木原信心满满地鼓励,灰谷似乎也从惊慌失措的心情中缓了过来。不愧是人事部啊。
「多谢了。这件事情就拜托了。」
对着两手放在膝盖之上,深深鞠了一躬的灰谷,
「交给我吧。」
木原的笑容显得游刃有余。
6.
「实在有些在意啊,有听到什么传闻吗?半泽先生。」
五月半,某个周二的早上,传来了前来拜访的,帝国航空山久的声音。那次报告会后,因为周旋于无所作为的特别调查委员会和日复一日趋紧的周转资金这两者不安的间隙之中,山久的脸色越来越差,眉间的皱纹看起来也越来越深。
「怎么了?」半泽问道。
「这周五的报告会,特别调查委员会似乎召集了出入我们那里的记者。」
山久告知的是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情。
「记者见面会,这是怎么回事?」
半泽询问道,山久「不,没有听到什么消息吗?」似乎有内情要说。「有走漏风声说是中野渡行长要大驾光临。」
「中野渡?」
半泽眼睛瞪得倍儿大。「没听说什么啊。」
「真是奇怪了。」
山久侧首纳闷。「特别调查委员会那边,为了准备中野渡行长到来所需要的大楼进出许可,还和我这边联系了。而且,听说箕部议员和白井大臣到时也会露脸。」
旁边的田岛不由得和半泽面面相觑,「有什么吗?难道你们高层没有商议过什么事情吗?」山久这么问道。
「怎么可能。」
虽然半泽否定了,但是山久的情报应该不会有错。
会谈完毕,和山久在电梯道别的半泽,快步返回营业二部的办公室。
内藤部长的办公室,大多数的时候,门一般都是开着的。
半泽朝办公室里瞅的时候,内藤正戴着老花镜,在看需要审批的文件。
东京中央银行的贷款会签一般使用电子审批的形式,内藤总是习惯了把东西打印出来。相比对着电脑屏幕,看纸质印刷品更适合思索和研究,对于内藤这种主张,持反对意见的并不多。
听到了声音,仍旧带着老花镜的内藤朝那个方向看了过去。
「周五,行长似乎要去特别调查委员会那边。您有听说什么吗?」
内藤眼睛咕噜一转,察觉到了什么,走到半泽身后关上了门。
站在桌前的内藤,让半泽坐到沙发上,自己坐在扶手椅子上一边盘起腿,一边用拇指和食指托着下班。
「秘书室那边传来的消息,说行长和乃原私下里碰过面。」
那瞳孔深处,可以看到思绪的漩涡。
「不能理解啊。」
半泽平静地说道。「帝国航空的负责人是我们啊。如果特别调查委员会那边有什么提案的话,照理说应该找部长或者我来商量才对啊。何况最初,点名要我来负责帝国航空的也不是其他人,而是行长。」
「没错。」
说着顺了口气。「但是,行长为什么不告诉我们这件事,我觉得应该那里面有什么理由。」
「这只不过是我的推测。」
这么打了预防针的半泽继续道。「乃原是不是从哪里得到了关于旧T问题贷款的情报?」
有关给箕部的贷款,内藤已经全部听说了。因为是牵连甚广的问题,要怎么应对,内藤应该还在研究。
「到底是从哪里知道的我不清楚。但是,在债权回收一线上工作的乃原的话,在哪里“撞见”这件事情都没什么好奇怪的。」
「把那些作为和行长交易的材料?」
内藤大皱眉头。
「现在看来这是最有可能性的情况。顺带一提——」
半泽继续道。「那个二十亿的不正当贷款,对于乃原所指出的问题,行长早有耳闻的可能性也很高。」
要是有关富冈身份的事情半泽推测得没错的话,恐怕情报早就传到行长那去了吧。尽管如此,这件事在没确定之前也不能说。如今半泽直面的,可是被称之为银行的大组织,一个千奇百怪的大舞台啊。
内藤面无表情,办公室里陷入一片虚无。
或许内藤也还没找到任何获得情报的途径——那一瞬间半泽内心掠过这种想法。在银行里,因为情报的优劣决定事件成败的情况并不在少数。
就那样陷入扶手椅之中的内藤似乎被某些思绪所包围,紧接着迎来的是长时间凝重的沉默。
第六章未完待续
这周意想不到的感冒了,要这么说感冒也的确是欠妥当,生病要是也在预料之内的话,那世界上的痛苦一定会少很多吧。不过,感冒也全然不是坏事,提高机体的免疫能力,警告身体的疲劳,痛苦的意义也一定在于——提醒。
第六章也是略显冗长,所以一周的成果也只有半章那么多了,请大家凑活看着。半泽直树的故事到这里为止也就慢慢地进入尾声了,池井老师本人严谨从小说中也可以略窥一二,本人大概是喜欢把谜题全部解开的一个不剩的那种类型,挖出故事外面的故事,不让剧情不明不白地推进,我也是相当欣赏这种执着和周全的。跟推理小说相比也有异曲同工之妙,有些地方甚至超越推理小说的严谨,这也是工作中,对,特别是工作中所应该追求的精神。
照例推出本期颜艺,这次要推的是香川大叔,哪位?就是大和田常务啊。最后也推荐一部他和堺雅人一起合作的电影好了,『盗钥匙的方法』,总之荒诞不羁,形象各异,但最后却是爱情完胜。(P.S.我喜欢雅人大叔演窝囊样,那个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