枣树（千字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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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老家大多数人家一样，姨家的院子是窄而长的，一座坐北朝南的房子像一条腰带将院子分成前后两个部分。后院一般都是菜地，也是堆放越来越很少用的农具和一些舍不得扔的烂东烂西的场所。

姨家的后院里长着三棵枣树，大约都是碗口粗细，呈等边三角形布置。这是姨嫁到这个家以后栽下的，刚开始小小的一点，弱不禁风的样子。她每天都会去给它们除草或施肥、浇水或打药。她看着它们一天天长大，它们也看着她一天天变老，寒来暑往，岁月更迭，从来都不离不弃。这片后院就是她的舞台。到秋天，那枣树枝繁叶茂，果实累累，将整个后院笼罩在浓密的羽翼之中，阳光透过枝叶的间隙在地面洒落成斑驳的阴影，如同舞台上闪烁的霓虹。

下枣的时机要掌握得很好，早了则青涩，迟了则会熟透，不耐储存。每年下枣的时候我都会很开心地跑去帮着下枣，那些枣红彤彤的挂满树枝，像是满树摇曳的红红的灯笼，又像是寂静的夜空里满天的繁星，看着甚是喜人。我先爬上树，抓住一些不是很粗的树枝用力摇晃，枣便如繁星从天而降。剩下怎么摇都不下来的一些顽固分子，就只好用一根长竹竿噼里啪啦乱打一阵，便连枣带叶仿佛下雨一样簌簌落下。姨就和一帮孩子们将落下的星星都捡到篮子里去。

下枣的那天午饭一定是枣磨糊，浓浓的，喝一口就会甜到心里去，我都会喝两大碗的。姨将枣都拿到平房顶上去晒。晒枣也是个技术活，要找一块比较向阳的地方，将芦苇编成的席子摊开，席子下面要垫上木棍，以便通风透气，将枣薄薄一层摊开，上面则要用保鲜膜盖住，否则强烈的阳光会把枣晒伤。每天晚上要揭开保鲜膜，让薄膜里面的水分挥发掉，早上再去盖住晒。如此反复很长时间，我没数过，大约七七四十九天吧。晒好的枣，果肉丰满，甜而不腻，很有嚼头，带着丝丝缕缕的酒香。

枣晒好了，姨便分成同样的几份，用袋子装了藏好，等孩子们回老家的时候带回他们的新家去。

今年的建筑工地很忙，一直没有顾得上回家。国庆的时候，她说高速上不要钱，要么咱们回家去取点枣吧。

门吱呀一声打开了，不知什么原因，今年的树叶落得有点早，厚厚地铺了一地。果实也落了，将那片土地染成一片血红。院子里长满了荒草，树都是光秃秃的，只有满树的虬枝挣扎着伸向天空，弯曲的树枝挂着零星的果实，似梅花在寒风中怒放。曾经热闹拥挤、欢声笑语的院子，变得很静，静得能听见几株小树成长的声音。

“妈——”她轻声呢喃着，早已泪湿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