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历十五年》读书笔记

《万历十五年》


*万里十五年,即阳历1587年


这本书的内容从1587年的一次谣传的午朝开始,此前午朝已许久未举行,而文官间口耳相传,到了午朝时分,官员慌忙赶至宫中,才发现所谓午朝,不过谣言。这一未经礼部证实的“午朝”信息,全部京官居然都受骗了。如此大范围的谣言,得到的结论是彻查后,实在无法找到谣言的源头。万历自然非常愤怒,本朝以礼为治国之基,礼是形式,却也是内容,于是全京官员停官员俸禄两个月,这是1587年,无关要紧的一年的一件无关要紧的事。

正如前面所言,本朝以礼治国,万历皇帝即位以来所操持的礼仪大小事,着实不轻松,有亲耕礼仪、早朝的礼仪、祭祀的礼仪等。万历时期,早朝的繁多的礼节也实在让人感到早朝的无趣。但在本朝,所谓礼仪,也常被破坏,早朝,已不是必须。嘉靖和万历便是早朝仪式的破坏者。万历继位,本就是一件意外的事情,这源于他的叔祖正德皇帝的荒诞不羁导致死后无子,嘉靖因而继位,随后隆庆,继而到了万历。但嘉靖的不上早朝与万历有所不同,嘉靖不上朝,还是做事的,万历是不上朝,也不做事。

万历九岁继位,无论学识还是才智,根本无法统治一个国家,因此摄政就成了必须,幼年的万历,主职还是学习,而他的老师,除了经筵教师外,更为重要的,是以下三位:张居正、李太后、冯保。这三个人几乎构成了一个教育系统,张居正定下准则,冯保则将万历的一言一行汇报给张居正,万历有所过错,偏离准则,张居正知道后,必然毫不客气地斥责,而此时李太后作为万历至亲,则一直强调张老师是对的,必须听其教诲。早年的万历,就是在这三人的教育下成长起来,并表现了日后成为一个优秀君主的巨大可能性,从记录上看,此时的万历与1587年后的万历,几乎判若两人。事后的一切,证明这三个人的教育是失败的,失败的原因,很大程度在早年的万历几乎是在被骗中长大,张老师对万历的物质生活极为苛刻,但自己却极为奢靡,“大伴”冯保,更是一个宦官集团奢侈腐败的代表,宦官在明朝作用甚大,连张居正也不得不与冯保结成盟友。

就在十年前,1577年,张居正迎来了政治生涯的第一个大危机,张居正的父亲谢世,按理张居正应该丁忧三年,但是种种原因,张居正选择了“夺情”,继续留任首辅。此事掀起一股猛烈的攻击,但无论如何,张居正还是赢得了这场政治战争。

1578年,万历大婚。1582年,张居正去世,随后这位年轻的皇帝表现出了励精图治的面貌,帝国的未来看似美好。也就在这一年,万历认为张居正先前的丈量土地不合理,应予废除,正当他为自己的决断自喜时,一场极大的风波也在酝酿。

明代的文官是中国文人“君子报仇,十年未晚”的最好体现,十年前,张居正在夺情事件中整下来许多人,当中包括本有的反张派,复仇开始以反对丈量土地为导火索全面爆发。到了1582年底,张居正在舆论上已经盖棺定论,而反张派起复,使事件更为复杂,冯保作为张居正曾经的盟友,被万历轻易铲除,到了1583年,张居正的三个儿子的正职已被禠夺,对张居正则“今已殁,姑怠不究,以全始终”。但事情远非到此为止,1584年,万历对张居正转变态度,抄了张居正家。态度的转变原因,至今无人得知。

1587年的前一年,即1586年,也发生了两件小事,1586年初,封郑氏为皇贵妃,1586年,殿试试题为“无为而治”,前者为1587年开始的立储之争埋下了政治危机,而后者则暗示着,我们帝国的年轻皇帝,表现出了远离励精图治的微小征兆。


张居正死后,首辅申时行成为了另一位万历的同伴,他与万历也有着师生关系,但却明显不同于张居正与万历的师生关系,终申时行一生,只有无奈二字,他深知明代文官制度的缺陷,也看得见文官不堪的现状,但他不能做太多触及这个体制根本的事情,他的前任已经为此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其下场仍然历历在目。张居正所犯下的错误,最大的便是得罪了文官集团,他的言行不一更为文官攻击他找到了理由,此外,张居正开罪文人、税收考核过严,都成为了申时行为官之鉴。申时行事事小心,尽管如此,申时行作为张居正一手提拔,反申派也迅速崛起,1583年到1585年,申时行艰难地抵挡住了反申派的攻击,1587年,六年一次的京察,申时行做出了和张居正不一样的选择,这一次,申时行放宽了考核标准,为了稳定文官集团,似乎只能如此。


京察的宽松只博得了一时的安稳,1591年,申时行仍然被迫辞职,此前万历已不临朝数年,申时行却不能对此有所作为,这也是他被攻击的原因之一。但申时行现实中却的确难以作为,皇帝不上朝,首辅难道还能强迫?有,曾经有一个人可以,就是张居正,但是此时,世间已无张居正。万历不上朝的因由,很大是由立储之争引起,万历试图废长立幼,但强大文官集团让他不得动弹,万历心灰意冷,消极怠工,朝廷对这样的皇帝也持消极态度,此后多年,双方互为不满,互为消极,一直持续。改变这一状况的是东林党,东林党以积极作为,救世救民为己任,很快发展壮大,极端的东林党不容异己,党争不可避免,而党争也一直是这个朝代的内乱之忧。

文官有他们的过失,万历也有他的弱点,因为废长立幼并非没有先例,万历的态度却显得极为模糊,究其因,此时的文官集团早已发展壮大,万历受制于一股看不见的礼教约束,这约束背后,是看得见的明朝两万名文官。这两万名文官早已吸取他的叔祖正德皇帝时代文官的教训,因此坚定信念不能再让皇帝胡作非为,只有符合礼教道德,国家才能长治久安,抱着这样的想法,明朝无数文官赴汤蹈火,从精神上的坚定看,这些文官几乎固执的让人敬佩。


申时行当然也是这固执的文官集团的一员,但是又有所区别,区别是,他固执,但不赴汤蹈火。万历不上朝,文官们认为申时行作为首辅应该加以劝阻,必要时,应该杀身成仁。但申时行却只是劝阻而不成仁,晚年的他回忆自己为官,认为自己还是有所成就,一是启用潘李驯治黄河,二是北方边患的平息,但在1587年,有人报辽东有人作乱,需要清剿,息事宁人的申时行认为这不过是庞大帝国的一件小事,放弃了清剿乱匪,而他放走的人,名叫努尔哈赤。

在申时行的晚年,他常常回忆起那个勤政的万历,回忆起1585年,京城大旱,万历放弃坐轿,全程步行到天坛祈雨,整个仪式不辞辛苦,连京城百姓都感叹万历的诚心。这些回忆起来如此美好,但在1587年以后,一切都只能回忆。


1587年,两个后代所铭记的英雄谢世,一个是戚继光,一个是海瑞,一个武将,一个文官,戚继光功绩斐然,但操守有待考究,海瑞操守堪称楷模,但功绩有待考究。明代,或者说中国古代,功绩与道德很难统一,以明代为例,确实做了些实事的胡宗宪、张居正、戚继光,都很难称得上清官,而清官海瑞,却没做到多少实事,到了晚年更被架空为一尊道德偶像,朝廷基本不给正事给他做。这两个人的晚年,都称不上称心如意,海瑞被架空,戚继光因为与张居正的关系,生活也颇为困窘,谁能料到,这两位曾经一位是道德的藩篱,一位是帝国东南的防线。但1587年,海瑞与戚继光相继辞世,帝国道德与军备的防线,弊端也逐渐涌现,明代末年,二者几乎崩塌。


到了最后,要论述的人物是思想家李贽,李贽的思想特点与明代的朝政很符合,那就是矛盾。李贽从来只是礼教的破坏者而不是建设者,他只告诉你哪里哪里如何不合情理,如何灭绝人伦,但却从未告诉你如何重建秩序,从这点看,李贽只破不立,影响也有所受限。明代朝政也是矛盾,它阳以道德治国,阴以权术治国,阳以道德约束百姓,阴以权术争夺地位,这种矛盾,连善于和稀泥的申时行一辈子也未能调和好,最终把自己也搭进去了,更别谈身败名裂的张居正。封建王朝,受制于经济上的小农意识制约,眼界始终不能有所突破,仍然用着千百年前的孔子学说教化百姓并作为治国原则,庞大的帝国在没有外患的情况下还能有所喘息,一旦有外敌入侵,统治则风雨飘摇。


论述至此,本书也该有所总结,1587年,西方是一场变革的前奏,西班牙无敌舰队向英国驶去但被英国所败,此后英国在世界史上的描述越来越多,一个崭新的帝国正在诞生。而中国,从宏观的世界史而言,此后并未有所变革,即使改朝换代,一切也不过都是昨日的重复,看似美好,实际上却腐败不堪。在这一年,是帝国核心——皇帝懈怠政治的开端,首辅已不再勇于担当而选择调和,武将们在标杆死后开始守旧,文官楷模沦落为门神,思想有所突破却未能建设,一切都透露着落叶的气息,看似无事的一年,却暗示着各种帝国的兴衰转变。

1587年,万历不知为何,突然向身边的人问起张居正被抄家后其房屋的状况,此事离张居正去世已经五年,离张居正抄家也已三年,这一年,是万历思想最为动荡的一年,此时的他,突然问起这么一件小事,却引人深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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