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载】蚁行新疆28-故地重游吐鲁番（上）

身在梨城，却心心念念吐鲁番，颇有种身在曹营心在汉的无奈。酝酿了很久的情绪，终于在伙伴们答应一同前往吐鲁番那一刻得到释放。人在旅途，有些志同道合的小伙伴是多么的可贵。你无需多言，只消轻轻说句我们去吧，TA考虑片刻过后，给你一个答案，好久？这是最动听的答案，然后择日出发。

响应者甚众，集齐了六人的队伍，说走就走。也许很多时候大家都想到一起去了，可是单个人哪里也去不了，不是考虑到一个人不安全，就是觉得一个人出门怪怪的，感觉到孤单无助，实在没有动力和勇气，结果就是怎么也出不了门，这大概是由人的群居性决定的。这时候出现一个组织者，邀上一两个，再动员三四个，就能凑足五六个成行。

早上八点乘火车从梨城出发，十月下旬的天儿微凉，太阳还没睡醒，只有天边的朝霞来报告又是一个大晴天。窗外薄雾也未散去，犹如一条条轻柔的纱巾围在树腰，连树都变得娇俏迷人。早起冒烟的烟囱拖着长长的尾巴，像是没有睡醒在打一个长长的哈欠。这个时候在树林子呼吸一下新鲜的空气，或驾车在空无一人的道路上疾驰，迎着太阳升起的方向，想必是个不错的主意。早起看到的风景往往超出我们的想象，似乎一切都变得清澈透亮，头脑也变得清醒了。

日出

火车马不停蹄，太阳也在努力的跟遮挡它的乌云抗争。挣扎了半天，终于露出一小脸，车上的人沸腾了。大地也苏醒了过来，世界突然被点亮。可惜乌云总想统治这世界，太阳马上又被遮挡，乌云被镶嵌上了好看的金边。太阳跑啊跑，乌云慢慢挪啊挪。终于，太阳冲破了乌云的防线，把乌云冲撞的溃不成军，东一块，西一块，乌云也再无恋战之心，赶紧给太阳让出一条道，整个世界像是获得了重生，光明终于彻底来到。窗外的雪山看起来近在咫尺，皑皑白雪覆盖着山头，山腰山脚却是光秃秃的黄土，沟沟壑壑有如刀刻，也颇像一位老迈的老者满头银发，却面容枯槁。偶尔掠过窗外的枯草，倒像一个黄毛小子头上稀疏的头发。戈壁卫士白杨的叶子也在慢慢变黄，只等冬天的到来，只需一阵秋风，它们便圆满的结束使命，最终给大地提供养分，与大地合为一体。

雪山戈壁

将近三个小时后到达吐鲁番大河沿火车站。虽然隔了十年，但依然有种熟悉的感觉，还是那么破旧，还是那么小，可是很亲切，似乎不久前才离开。开小旅馆的，开饭馆的，摆摊的，也都还在，不知是否还是原来的老板。很多车停在路边，有跑黑车的，也有吐鲁番一日游司机兼导游。一位大婶过来拉客，看我们六个人，给推荐了一辆商务车。谈好价钱后，一个看起来踏实可靠的大叔带我们出发了。大叔很健谈，当遇到检查站时，便跟我们聊开了。有次坐他车的刚好是一个兵哥哥，更巧的是兵哥哥跟他谈起了刚发生的暴恐事件，而兵哥哥就是亲身经历者，兵哥哥描述的跌宕起伏，大叔听的心跑到嗓子眼，瞬间大叔对兵哥哥肃然起敬。大叔跟我们描述时仍然带着敬意，正是这些兵哥哥在保卫着边疆的安全。大叔讲的起劲，我们听得入神。

车窗外的戈壁滩上红红的一地，大叔说那是北疆运到南疆去晒干的辣椒，因为南疆几乎天天有太阳，而广袤的戈壁滩刚好是天然的晒场，这些辣椒不是拿来吃的，而是用来做色素的。它们也算新疆的特产之一，就好像小城焉耆大规模种植的番茄，以及小番茄圣女果一样。虽然吐鲁番属于北疆，但是太阳依然天天见，竟让不少人认为是南疆。如果有新疆人跟你说本地辣椒一点不辣，那他应该是跟四川的小米辣比较。因为，我在梨城吃的每样菜里不是红辣椒就是青辣椒，要不就是豆瓣酱，甚至还有个菜叫（红）辣子炒（青）辣子。每次到清真面馆要一碗清汤面，上面总会飘一层红红的辣椒油。所以，如果怕辣，清汤面里记得告诉老板别放辣椒。我坚信，新疆绝对是产辣椒吃辣椒的大省。

吐鲁番城越来越近，我却越来越紧张，大抵有些近乡情怯。主动跟师傅提出能否走葡萄长廊，步行街，还有光明路。师傅面有难色，答应看交通情况决定，因为接下来还有好几个景点要去，毕竟不是为了我一个怀旧而来，除了我没人来过吐鲁番，所以主要景点还是要走到。在步行街附近停车吃饭，选了一家看起来干净点的四川饭店，这让我想起了当然常光顾的那家四川饭馆。多年过去了，那个老板是否还在吐鲁番呢？也许已经转行，也许已经回到四川老家，还有很多也许。岐山手工哨子面老板夫妇呢？是否还在坚守那个小店面？也许已经跟随子女去享清福了吧，又或者店面已经扩大已经做起了别的生意。这一切都不得而知，就犹如他们不知道当年经常光顾他们店的小姑娘又来到了吐鲁番，而且想起了他们。我们每个人都在书写自己的人生故事，会遇见很多的人，有的有了一笔两划的交集，之后再也没有遇见过。还有些有了大段大段的交集，最后也走散了。看似无足轻重的人，却在故事里反复出现，只是你没察觉。看似举重若轻的人，却再也不愿意提起。可正是有了这些人，我们的故事才变得完整。

街拍

小城有变化也没变化，街边的商铺不知道换了多少茬，街边的房子也比当年要新要高，吐鲁番比当年更有活力，可是主要的几条大街规划没有变化，既熟悉又陌生的地方。吃完饭师傅把车开到了葡萄长廊，我感觉自己的有些发抖，甚至说不出一句话，这就是我日夜思念的吐鲁番啊。葡萄架上已经没有了葡萄，再过几日葡萄架也要被埋到路边的沟里，这条路不知道走了多少遍，多再想走一遍啊，可是时间不允许，我甚至想脱离大部队自己单飞。可是活动是我组织起来的，我不能扔下队友，好纠结。只好与葡萄长廊匆匆合了个影，背景是吐鲁番的人民。他们不紧不慢的在大街上走着，晒着深秋的太阳，享受着人生，没人留意到我的哀伤。也罢，物非人非，就让往日的美好留在小城吐鲁番好了，留在记忆深处，然后一直往前走吧，积攒更多的回忆。等到老了走不动了，再拿出来回忆。就像我写下这些文字，以证明自己存在过。

葡萄长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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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沙尘暴也是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