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楼

夜里外出时恰好门外的声控灯熄了。走廊里顿时漆黑一片。而我因为刚从室内进入室外，眼睛来不及适应，这走廊于是显得尤其的黑。

我没有咳嗽，也没有跺脚，只是索性闭起眼睛，就像小时候那样。可刚走几步，脚便落了空，发出重重的踏地声。灯，于是便亮了。

在我小的时候，走廊里可没有什么声控的传感器，也没有节能灯的白色灯光，有的只是每家每户安在门外的白炽灯。

白炽灯的名字虽然带个白，但其实散发的是黄色的灯光。这种灯室内是很少用的，因为自从有了荧光灯，人们便更加喜欢室内的白净。于是只好打发白炽灯在门口，让走廊染得仿佛是书页中干掉了水渍。当然偶尔的，也会有户人家安一盏涂红的白炽灯。让客人在大门打开时，仿佛换个世界。

但使用白炽灯的目的，其实还是因为当初这是一种价格低廉的照明工具。不过，便宜钱买来的东西，维持它的光热就不一定便宜了。于是走廊灯的开关一般都在室内。没有人外出和进入的时候，这灯便永远也不会被点亮。

若是现在，你在走廊里大喊一声“要有光”，走廊便会给你光亮。过去可不成。黑暗是走廊的常态，祈求光明的行为是种犯罪。但生活在里面的人过得久了，自然也便习惯了黑暗。

还记得在我小的时候，妈妈常带我下楼散步。在夏日的凉风中数着星星，晒着月光。而在下楼或者上楼时，我便常常闭起眼睛，用脚试探脚下的路。我心中默默的数着“一、二、三……”。

那时候的楼梯一楼至门洞的楼梯有两级，一到二楼的楼梯有七级，其余的便都是九级。我就这样在心里默数着，小心前行，竟然每一次在黑夜里都没有摔倒过。

可是后来，忘记是什么时候，声控灯出现了，并且渐渐普及。于是我上楼的脚步即使并没有必要沉重，但为了点亮楼道中的灯还是踏得愈加凶狠；我的喉咙也时常闲不住，一进楼道便仿佛害了感冒；而我的手，也开始不知为什么而鼓掌起来。

终于，今天当我突然想到过去摸索前行的自己时，我的脚踏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