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装

伪装

作者/阁楼上的疯女人

我叫文兰，是个大四的学生，就读于滨海城市的一所大学，中文系。喜欢现代文学，我觉得，当代作家的作品，质量远远赶不上现代文学大师们的作品。我是独生女，父母将万千的宠爱都浇灌在我的身上，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跌了。所以，我任何事情都会跟父母说，每天打十几个电话，事无巨细，要么抱怨，要么倾述，要么分享愉快。有时候，生气起来，我也会吼几句我的父母。因为，是他们生了我，才会让我有这么多的烦恼和痛苦。他们晚年才得女一枚，当然不会计较我的小脾气大脾气甚至暴脾气。出生开始，我的身体就不好，总是头疼。我每次头疼的时候，脑子都像要爆开一样，里面全是浆糊，搅乱我的思绪，让我不知道为什么我要承受这样的苦难？父母爱我，怕我受到伤害，不让我接触任何的男性，教师除外。他们害怕男性会让我受到情感方面的伤害，阻止我的异性交往。所以，我常常很害怕跟男生接触，甚至，某个男生跟我说句话我都觉得像是对我有所企图。这么多年了，我从来不知道恋爱是什么感觉，也不知道男闺蜜是什么体验，甚至不知道异性朋友之间吃顿饭是何种感受。偏偏有个男同学，从小学四年级就开始喜欢我，追求我，一直到大四，到此刻。他从来没有放弃过对我的追求，但是我也从来没有用温和的态度对待过他。甚至，有一次他给我打电话，我急得哭了起来，骂了他，说，求你了，不要再缠着我了，我不会喜欢你的，也不会喜欢任何人，我是我爸妈的，我不是我自己的……我给我的母亲打了电话，发了很大的火，问她，为什么要生下我，我不想活在这个糟透了的世界！但是，我还是很爱学习。每次上课，我都坐在第一排，讲桌中央那个位置。那里，可以清晰地听见老师的每一个字每一个音节，甚至，老师脸上细微的表情，我都能看见。我享受这样的近距离接触。但是，考试的时候，我的脑子不够用，常常把记住了的知识混淆起来，成绩中等，甚至还挂了科！有个学妹问我们班的同学，那个常常坐第一排的女生，温文尔雅，端庄贤淑的学姐，是不是我们班第一名？我同学说，不是不是，她成绩一般啦！学妹露出惊讶的表情！哼，为什么喜欢做第一排，喜欢听课，就要考第一呢？真是不能理解你们人类的思维。我平时走路，都是很端庄的，淑女步伐。母亲说过，女孩子，要优雅从容，要像一朵花儿一样，清新，淡雅。走在路上，路人难免要看我几眼。这样的眼光，我觉得很刺人。我的衣服，都是母亲选择的。我从来不会用淘宝，不会用唯品会，因为母亲说，这些都是骗人的多，防止我受伤害，母亲便帮我解决这所有的烦恼。母亲的眼光呢，总是觉得素颜纯净的颜色适合女孩子，那些小粉红啊大红色啊天蓝色啊都是小家子气的女孩穿的，优雅端庄的女性，就应该走知性路线，要穿得像画报里走出来的人一样。我的衣服，黑色，白色，灰色，褐色，居多。班里的同学，都觉得我是个民国的女学生，哈哈，他们不知道，我也想做个当代的女学生。但是，母亲的话，我还是要听的。直到有一天，我跟我的老师走在一起，一个学生问我，老师是我的学生吗？我才惊觉，这样的装扮，太老气了，浑身上下都有一股出土的古董的气息。打电话给母亲，骂了她的品味，骂了她的选择，骂了她的搭配。母亲给我选择了一条粉红色的裙子，当我穿起来，站在镜子前，我发现，我也是很美的，我也是个小女生，我不是那个你们以为的民国女子！我的心，像是飞翔一般，飘在云朵上，我从来没有这么高兴过！不了解我的人，只知道我是个端庄的女孩，以为在外面，我的表现，都是温和淑女的，处处小心，生怕伤害到别人，也生怕别人伤害到我。我将自己装在套中，防止荆棘的刺伤，防止雨点的敲打，防止电闪雷鸣的恐惧。父母亲说，这个套子，要一直套着我，不然，受到一点点的伤害，他们的心都会碎裂。他们的所有努力，都是为了保护我，都是爱我，都是心疼我。我的头疼病又犯了！我的脑子像是被蜜蜂蜇了一样，肿胀，痒痒的，麻麻的，又像是有人在里面搅动，像要敲开我的头颅，把它敲碎！来吧，把它敲碎吧，让它裂开，让我看看，到底是什么，在让我痛苦！我给母亲打电话，乱骂，说，为什么要生下我，生下来的我为什么不是健康的，为什么这个受苦的人是我？母亲一边哭，一边安慰我，让我去医院，让我吃药，让我休息。可是，我要怎么休息？我要怎么吃药？我吃的药还不够多吗？啊！脑子炸掉吧！舍友说，帮我打急救电话，我和颜悦色地说，不用了，也许疼一会儿就好了。舍友不再吱声。我继续胡喊乱叫，继续拍打桌子，继续让这疼痛的脑袋去自己炸掉。我拨打了120，医生来了，把我抬走了，舍友陪在我的身边。医生给我打了止痛针剂，给我挂上吊瓶，我终于沉沉睡去……第二天醒来，回到宿舍。一切都像是没有变化，昨晚上的闹腾，就像是远去的一个梦，什么也没留下。我的端庄，我的优雅，都是我的保护伞，都是我的套子！我害怕，我害怕欺骗，害怕伤害，害怕疼痛，所以，我不敢走出来。父亲母亲说了，让我放心，他们会一直保护我，直到他们再也没有能力保护我的那一天！这并不代表我不会继续骂他们，因为，所有的苦难，都是他们带给我的！还有，那些打碎我的被子，碰了我的奶酪，抢占了我的第一排座位的人，那些背后说我像民国画报走出来的人，我恨你们！同学们，我的伪装，是不是很完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