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Q魔传(中篇小说)隐E龙著

                      (六)

      河埠头已经是看不到别的乌篷船回未庄了,阿Q看到天色沉下去,他披着那片,不知是他从那个地方弄来的红布,又让河埠头吹来的狂风,扯得又像是篷布样呜呜作响。阿Q他按也按不住,他就只抓住红布的一角。像是让他举起的一面旗,在迎风猎猎地响着。阿Q见状,他心里万分的高兴。他也像是游行在大街上,像是那些学生模样的人,在口呼着革命、革命样叫着。他也满嗓子喊着,好像他身上换了新鲜血液,看到了他新的生命样那样快乐。

    “假洋鬼子,赵大爷,我要让你们咔嚓咔嚓。”

    阿Q他大声狂呼起来,至于他能不能再回到未庄,他晚上这一宿在那里,那仿佛已经不是他急着要考虑的问题了。

    “我阿Q,哼!把我阿Q不放在眼里的,我都会让你们尝尝,那咔嚓的嗞味。看你们以后是不是还敢…”

    他露出他那口如黄铜样黄的牙齿来笑,至于面前的天色,像是一块黑了酱样,又浓又沉,就是连一星半爿的星辰都看不到的时候。仿佛那已经是阿Q,不必再要去考虑的问题了。

    这一夜,事实阿Q他就在那河埠头,一个落坳的地方睡了一宿。他没有做梦,河埠头上又是异常的静。先前像是一坛浓黑的酱样,天色是那么沉,但他一觉睡醒,睁开他的眼来,满天又是繁星点点了。而且还有稀薄的银色的月光,照射到他的身上。刚好那银色的月光,又正照射在,他覆盖着身子的那块红布上。感觉到他身上,也是金光闪闪的又红光万丈。阿Q的断鼻梁,他又努力地往上耸了耸,他忽然又坐起身,他又锵锵地唱起来。

    “八王爷手执钢鞭把你打,悔不该将…”

    唱到这里他又忍不住地,捂着他的肚子笑了。停了一下,看着他四周静悄悄的,除了是泥土里的地虫的叫声。再加上刮来的风,在使命地撕扯着那枊树条的树枝声。阿Q就听不到别的杂音了。接着,打开他沙哑的嗓音,他又像是一面被敲了的破锣样,他又唱开了。

    “八王爷手执钢鞭把你打,悔不该,酒醉错斩了郑贤弟。”

    唱到那里,说也奇怪,阿Q像是从梦中醒来样。他忽然看到河面上,有一盏灯着,弱灯下有一艘乌篷船,吃力地往这边撸。而且船上还有嘁嘁地声音。阿Q他突然一个猛劲站起来,又举起他身上的那块红布,他在竭力地摆起来。

    “喂!船家,到未庄的吗?到未庄捎我阿Q一起去。”

    阿Q他高声喝叫起来,顿感他身子这阵子,他是轻飘飘的了。

    “是的,我们不去未庄,但路过未庄。”

    船上有人应承着。

    “哦!本尊正是未庄的,捎我一路同行,我阿Q去的就是未庄。”

    阿Q举着他那块红布,一蹦一跳的就去搭乘那艘乌篷船,回他未庄去了。

    “船老大,你这是从哪来。这三斤半夜的,又是逆风,船好使吗?”

    阿Q欣喜地站在所舩不远的旁边,用他欢欣的眼神,他一睒一睒地看着,这个花白胡髭,一头蓬乱的头发的艘舩笑。他很想与他谈聊着革命的事,或者也很想他探问他,来城里做些什么的那样的话。但是艘舩他闭口不谈,他黯淡的眼光,就专注地在那墨绿的水面上,望着那起皱的水面,他像看到一地都是那白花花的碎银样,他一阵兴奋,一阵激动不已,又一阵悲凉。

    “嗨!这年月阿猫阿狗都能混下去,我船舩摇了几十年的船,我就怎么是越过越苦?”

    他在想着他那个问题,他的缄默不言了。

    “喂!撸船的,我刚才的问话你听到了吗?”

    阿Q见艘舩没有搭理他,专注地只盯在河面上。阿Q他急起来了。顺势又把他攥在手里的,那块红布又举起来,向艘舩示意他的身份。

    “我从吴江码头下来,两天两夜没睡了。这三斤半夜的,如果没有碰到我的船回未庄,那你就不要在这河埠头躺一宿。现在离天亮还早,这河埠头一个人,硬是熬到天亮那不是一般人能熬的。”

    阿Q他听着兴奋,觉得他是慧眼,看出他真的与众不同。于是,他又露出他那黄铜样黄的牙齿来笑了。

    “是嘛!终于让你看出我的过人之处了。”阿Q揭起他的毡帽,又搔了搔他头上在发着痒的癩疤。“这年月总会熬出头的。”

    阿Q想与他谈论藏在他肚子里的话题,船舩瞭了他一眼,没有接着他的话往下说。他向河里吐了一口涶沬,又像自言自语样的说。

    “现在有人乘船,连我这几个辛苦费都不付。这年月,天天有人说革命,这不就是革到我们这些卖苦力的人身上来了吗?”

    他又那样说,他话一落,这就让阿Q紫色样的脸红了半天。到了天快要亮的时候,他的船靠岸,阿Q一早就到未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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