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狗,那人,那早晨

请打开一瓶Corona,再往瓶内挤两瓣青柠檬,最好再点上一盘加辣的烤肉串,听我讲一个非洲的故事。这个故事,稍显沉重,正适合下酒。

在雅温得,我住的房子和我邻居的房子,中间只间隔不到五米。我的窗户和邻居的窗户相对,因为距离太近,我能清楚地听到邻居家的一举一动。刚搬进来的时候,我不知晓情况。有一天,我坐在书桌前,对着窗子练习吹葫芦丝。刚发出了几个音,邻居房内先是传来刺耳,响亮的挪椅子声音,紧接着是非洲胖Mademe特有的,沉甸甸,咚咚咚的脚步声,然后就是干脆,利落的关窗声。吓得我赶紧停止练习,但是因为这个事情,我对这邻居的印象,也不怎么好。我吹的有那么差劲吗???

她关了窗户没多久,我看见她在阳台上打电话。她体型偏胖,中等偏高的个头,再加上她土黄色当地长裙下黝黑的皮肤,整个人看起来特别壮。她说话声音很大,声线很粗,坐在房间内我仿佛感受到由她声带喷薄而出的戾气。再加上,她抡着她粗胳膊来回挥舞的肢体语言。那一刻,谁要告诉我法语是世界上最优美的语言,我能分分钟吐血给你看。

我每天早上六点起床爬山,有天早上出门的时候,刚好遇到正要出门的Mademe。我先看到的是她那一双黑色半高跟皮鞋,皮鞋擦的很亮,没有一丝灰尘。我们共享的过道有点窄,狭路相逢,我停下来准备向她打声招呼。我的笑还没有准备好,就只见她像一堵厚墙一样,从我面前擦过去了,头都没有向我的方向偏一度。

紧接着一条黄黑相间的大狗,夺门而出,要不是它颈上的黑色狗圈约束着它,它估计早已经跑到大马路上去了。拉着这只大狗的是一个穿黄色制服的保安,他经过我的时候,怯怯地看我一眼,就被大狗拽着向前走了。

我一路上都跟在保安和狗的后面,他们也是往山上去。这只狗,并不像普通的狗一样东闻闻、西嗅嗅。它除了撒尿的时候会停下来,其它的时候都是迫不及待地向前跑着,仿佛身上有无穷的能量。保安瘦的有点脱像,两条腿像折断的筷子一样被狗拖着向前跑,我竟然有几分可怜那保安。

有一次,我买了一包从来没有尝试过的袋装面包。回来后,尝了一块儿,超级硬,而且里面还有沙沙的杂质,硌得我牙疼。我感觉特别奇怪,什么样的饼干是这样的,就把包装上的法语谷歌翻译一下。TMD,竟然是狗粮,想着自己刚刚咽下去的那一块儿,我真想抽自己一个大嘴巴子,平时为什么不好好学法语。

第二天早上出门的时候,我把那袋狗粮放到邻居家门口,想着将错就错就给他们家的大黄狗吃吧。我中午上课回来,看见邻居家保安坐在地上,身子靠着大铁门。那天,天气特别热,热得让人烦躁,保安皱着眉头在嚼什么东西。我看见他手里拿着我错买的那一袋狗粮。

今天早上我像往常一样早起爬山,刚走出门,又看到那个大黄狗戴着狗圈夺门而出。大狗跑得太猛,后面跟着的保安,差点儿绊倒在门槛儿上。那保安低声骂了一句,我注意到那不是同一个保安。这保安看见我在看他,他一脸痞笑,说道:Bonjour。我漠然地回了一句Bonjour,走开了。

大黄狗还是拼命向前跑,但是这个保安会使劲向后拽大黄狗,不让它跑得太快。有时候大狗不听话,他猛地踹大狗一脚,疼得大狗“汪”地一声闪开身子。

这个新保安特别爱搭讪。不管我多冷淡,他每天早上见面还是热情地打招呼。时间久了,反而感觉熟悉了一点。有一次,看见他,我无意间问了一句:你们以前那个遛狗的保安呢?他一脸吃惊地看着我说:你不知道吗,他死了!“什么”“他偷主人家东西,被另外一个保安打死了”

后来我回忆到,有一个晚上,雨特别大,狗一直狂叫,隐约传来很多人嘈杂的嘶吼声。这个新保安特别八卦地告诉我,他们老板还算仁义,给那个被打死的保安的家人赔偿了五万西法(也就是折合人民币五百来块)。

现在每天早上,我去爬山还是会看见那条大黄狗,它现在不敢像以前一样跑那么快了。因为跑得太快,这个新保安会踹它。看着,这条大黄狗扭着肥嘟嘟的屁股,向前跑,都说狗是有感情的,不知道这条大黄狗会不会有那么一秒,思念它以前那个病恹恹,任由它撒欢向前跑的保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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