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百字概括完所有的古装宫廷权谋剧情

能几百字概括完所有的古装宫廷权谋剧情的不是我,是写了《左传》的“左丘明”,这篇文章便是记载于《左传》的《郑伯克段于鄢》,原文载于,文末。这次重读《古文观止》,感觉果真是好,觉得应该把心得记下来,希望能有人一起谈论。

《郑伯克段于鄢》, 很短小,但是很精练地概括了电视连续剧中常有的兄弟相争,诱敌深入,绝地反击以及权利和亲情难以两全的权谋大戏。

    兄弟相争,后宫前朝各位其主,是皇家常见的戏码。郑伯是个不受生母(姜氏)待见的长皇子,小心谨慎,曲意俯就,免得被皇后弄死,好容易熬到老皇帝死了,自己登机了,看似宽厚柔弱,实则羽翼丰满,城府极深,估计和雍正差不多。在与共叔段拉锯的几十年里,郑伯持续示弱,郑伯是示弱不是真弱,一来郑伯当太子的时候,姜氏屡次想废他,吹了多年的枕边风也没能如意,郑伯隐忍和化解危难的能力肯定不弱,二来共叔段频频扩张,大臣让郑伯除之,肯定知道那时的郑伯就有分分钟灭了共叔段的能力,第三共叔段已经觉得自己兵强马壮,可以去抢王位了,还有太后做内应,通风报信,结果一切都在郑伯的掌握之中,共叔段想攻城,郑伯立马知道了攻城日期,派了两百辆战车就把共叔段打败了,实力相当了得。登机后,放纵共叔段的十来年中,郑伯像狼一样隐忍,挖好坑,躲在黑暗中,等着猎物,一步步掉入自己的陷阱。明朝朱元璋为了撤宰相也这么干过。

共叔段则是个受宠的小儿子,生活顺利,众星捧月久了,难免侍宠而娇,作风不太好。本来共叔段可能没有多么大的野心,只是个地主家的儿子,活得比较大大咧咧的,一直被自己老妈怂恿,吃喝拿地惯了,老妈说自己可以当国君的,做京大叔,占西鄙,北鄙算什么呢?大哥又故意放纵养贪,便也有了野心,真觉得自己不得了了,比大哥厉害,真的想要争夺王位。结果掉入大哥挖的坑里,被打得落花流水。

精彩的是剧中除了权谋大戏还有亲情的部分,毕竟是家国天下的时代,皇家有权利阴谋也有亲情,但是皇家的亲情和寻常人家还是不同。郑伯剪除共叔段的威胁,又发泄了长期以来自己母亲偏心的不满,把姜氏置于城颖说:“不及黄泉,无相见也!”,基本上就是打入冷宫,然后说老子死也不来见你,让你在冷宫一辈子。这话说得有点狠,郑伯很快就后悔了,可能是在以孝治天下的古代,逐弟驱母名声不太好,也可能是高处不胜寒,无敌多寂寞,有了权利却没有了情亲,还是惆怅。但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怎么办嘛!

君王为难,有需求了,当然立马有人来打圆场,于是颖考叔来献礼了。颖考叔是颖谷封人,当时在颖修边城,我觉得有可能是姜氏买通让他去求情的。毕竟小儿子也跑得不知道哪里去了,反正也靠不住,大儿子虽然不喜欢,但是服个软,还是回去当太后,总比在这个冷宫一样的地方来得强吧。这么推断是因为,郑伯跑来和解,姜氏很快就同意了,两人相互对诗的样子,完全迫不及待了样。

这一段中,颖考叔来打圆场的例子很有意思,颖考叔来献礼,郑伯请他吃饭,他只吃素不吃肉,说肉要留给自己母亲吃。于是郑伯就感叹呀,你有母亲,我没有呀!——“  尔有母遗,繄我独无! ”颖考叔装做听不懂的样子,问怎么回事呢。郑伯跟他说了。颖考叔立马说,这有什么难的呢,不就说了句“不及黄泉,无相见”嘛,那到黄泉就可以见了嘛,挖条地道到地泉,不就解决了。然后郑伯真的挖了条隧道,把姜氏接回去了。

结局说,姜氏和郑伯“母子如初”,估计很难吧,经历过这样的放逐和背叛,怎么可能还能重新相信,“其乐融融”呢?或者姜氏和郑伯一直以来就没什么母子之情,和于初也就恢复到相安无事吧,不过是:你成我孝之名,我养着你。我配合你演戏,你给我优渥生活。郑伯一生都是一个尽职、厉害的君王,但也注定了不能享受亲情,注定要在那个至高无上的王位上,孤独无双。

评论客观地说了共叔段不守弟弟的本分,郑伯故意放纵,再连根除之,也不太厚道,但是赞扬,颖考叔“纯孝”,把郑伯都感化了。其实颖考叔到底是“纯孝”呢,还是投机倒把,看郑伯有需求跑去打圆场,最后得点利益呢,黄泉和地下泉的概念都能换着说,那么给母亲打包剩菜的事,是不是也只是说客的道具呢?


郑伯克段于鄢

初,郑武公娶于申,曰武姜。生庄公及共叔段。庄公寤生,惊姜氏,故名曰“寤生”,遂恶之。爱共叔段,欲立之,亟请于武公,公弗许。及庄公即位,为之请制。公曰:“制,岩邑也,虢叔死焉,佗邑唯命。”请京,使居之,谓之“京城大叔”。祭仲曰:“都,城过百雉,国之害也。先王之制:大都,不过参国之一;中,五之一;小,九之一。今京不度,非制也,君将不堪。”公曰:“姜氏欲之,焉辟害?”对曰:“姜氏何厌之有?不如早为之所,无使滋蔓。蔓,难图也。蔓草犹不可除,况君之宠弟乎?”公曰:“多行不义,必自毙,子姑待之。”

既而大叔命西鄙、北鄙贰于己。公子吕曰:“国不堪贰,君将若之何?欲与大叔,臣请事之;若弗与,则请除之,无生民心。”公曰:“无庸,将自及。”大叔又收贰以为己邑,至于廪延。子封曰:“可矣。厚将得众。”公曰:“不义不昵,厚将崩。”

大叔完聚,缮甲兵,具卒乘,将袭郑。夫人将启之。公闻其期,曰:“可矣!”命子封帅车二百乘以伐京。京叛大叔段。段入于鄢“。公伐诸鄢。五月辛丑,大叔出奔共。

遂置姜氏于城颍,而誓之日:“不及黄泉,无相见也。”既而悔之。

颍考叔为颍谷封人,闻之,有献于公。公赐之食。食舍肉。公问之,对曰:“小人有母,皆尝君之羲。请以遗之。”公曰:“尔有母遗,繄我独无!”颖考叔曰:“敢问何谓也?”公语之故,且告之悔。对曰:“君何患焉?若阙地及泉,遂而相见,其谁曰不然?”公从之。公入而赋:“大隧之中,其乐也融融!”姜出而赋:“大隧之外,其乐也泄泄!”遂为母子如初。

君子曰:“颖考叔,纯孝也。爱其母,施及庄公。《诗》曰:‘孝子不匮,永锡尔类。’其是之谓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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