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上层巢都
红衣主教雷科巴的办公室忙作一团。法务部的联络官在偏厅驻扎下来，此刻正在通过通讯器大声嘶吼着命令，调动执法官们前往协助整个沃坎尼斯乌托尔巢都内的执法力量。当地政务部的三名主要官员被打印机和征调表格团团围住，一大群低阶官员在他们之间匆忙而过，忙活着为不断新近抵达巢都的部队建立补给线。来自各地贵族家族的代表们，包括沃坎尼斯乌托尔本地的帝国总督，在回廊和前厅急得团团转，到处想找人打听个究竟。
红衣主教弗兰森多·雷科巴目睹了骚乱的爆发，并且亲自接管了局面。地方总督李维安尼斯被他软禁在家中，以防止他潜藏的腐化倾向。雷科巴本质上是一个思维迟缓，懦弱无比的家伙——让他处理这样一场危机真是勉为其难。
沃坎尼斯乌托尔是圣伊维瑟之径内的主要巢都世界，它的人口占到了整个圣伊维瑟的大部分，不管付出多大代价，沃坎尼斯乌托尔都必须顶住这异端之潮。雷科巴是唯一有威望并且有权力接管整个星球的人，他必须组织起军事防御力量，准备在危机真正爆发的那一刻起，同那些潜伏在身边的大批敌人做殊死斗争。
雷科巴长久以来一直在向他的同行们宣讲，国教庭之所以有现世上的和精神上的权威性，就在于它能够维护帝国人民的信仰。现在正是考验他的时刻来到了——圣伊维瑟之径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需要信仰，它最大的巢都世界需要红衣主教雷科巴来出面力挽狂澜。这是一场事关沃坎尼斯乌托尔乃至整个圣伊维瑟之径的信仰之战，而不仅仅是一场军事冲突。所以雷科巴决定亲自掌控局势。
雷科巴的办公地点占掉了上层巢都的好几层，这里是沃坎尼斯乌托尔的首都。它坐落在第二螺旋——第一螺旋处居住着总督和他的家人,现在已经由城市自卫团彻底封锁了所有的出入口。雷科巴的个人居所占掉了三层螺旋，这里是他的小王国，只有他宠信的顾问和受邀代表能够踏入。剩下的部分被雷科巴分成了几块，分别用来接见权贵显要和私客。还有众多礼拜堂为沃坎尼斯乌托尔上层人士的信仰需要服务，也是沃坎尼斯乌托尔内各个势力防御指挥部的所在。雷科巴刚刚会见完鲜血玫瑰修会的大修女，她们正在环绕着巢都之外的拉帕克斯湖部署，强化防御阵线。还有几位帝国卫军军官也试图在雷科巴的小朝廷插一脚，以协调卫军在星球上热点地区的部署和驻防行动。
在这一刻，危机似乎离他们很遥远。雷科巴坐在他的会议室，翻阅着几份战地报告。会议室原来是一间奢华的睡房，不过雷科巴从来没在这里睡过，不过是接待一下他最信赖的顾问而已。在事态如此令人头疼的时候，他心想，躲进会议室真是个不错的主意。不管怎么样，他可得保持头脑清醒，太多考虑细节会把自己淹没在其中——他说他的，她说她的，管也管不过来。
他饮了一口进口达维安红酒——上品佳酿，只有这等层次的危机才能配得上这种好酒——然后继续阅读沃坎尼斯乌托尔的情况报告。
雷科巴读到几乎整整半个特提乌斯巢都都失去了联系，那里的工厂工人们被某种救世运动所鼓动，举行暴动占领了整个地区。雷科巴摇了摇头，啧啧品咂着。他本来以为封锁所有主要通道就能终结巢都内的暴乱，不过现在看来暴乱幸存者们也开始落入异端之手。他不得不派出梅塞洛第12轻步兵团的斥候连队深入巢都阻止疯狂的进一步蔓延。
他从写字桌上拿起的第二份报告是从萨斯利安第七步兵团上校发出的公报。他也很遗憾他没法联系上自己的部队，协调他们驻防沃坎尼斯乌托尔的事宜。雷科巴叹了口气，看来他必须联系一下萨斯利安团内的几位牧师了，他要让这个上校好好见识一下，几个优秀的团牧师一旦开口，能够让他的指挥链显得多么多余。
房间的大门被人敲了敲。雷科巴恼怒地抬起头，“进来。”他尖刻地说道。
一个侍者机仆用它铬合金手臂推开大门。奥伊昂尼亚斯执事走了进来，他是雷科巴信任的仆从兼信差，一个年纪轻轻却野心勃勃的人。
“大人。”奥伊昂尼亚斯说道。“门外有人说有要事求见。”
“告诉这个小谁，我的办公室可是有规矩的。我的时间很宝贵，要是真那么重要，就让他先去找阿伯特。”
“麻烦就出在这里。大人。”说到这里他圆鼓鼓的脸突然涨红了。“他声称自己有权直接和你会面。”
“我说了没时......”
“你会有时间的，主教大人。”奥伊昂尼亚斯身后传来一阵浑厚的声音。一个男子随即大步流星擦过年轻的执事，走进屋内。来人身材高大，体格健壮。面孔严厉而充满贵族气质，一双眼睛透露着智慧。他披着一件高品质的条纹旅行长袍，边角上镶嵌着貂绒，内穿一身深绿色军官制服，胸口处披挂着几把入鞘的匕首，脚下的合成皮皮靴光可鉴人。
“请原谅我的打搅，，大人。”他微微鞠了一躬，优雅地说道。“不过我们最好还是面对面打交道比较好。我身携事关沃坎尼斯乌托尔，以及整个圣伊维瑟之径安危的重要信息。”
雷科巴感觉气消了一截。“你是哪个部门的？”他问道。
“我非常荣幸地代表帝皇陛下的神圣审判庭之令。”来访者陈述道，一边从他的斗篷中掏出一个小巧的审判庭徽记。“我乃审判官高里克·伦萨·瓦里诺夫，我恐怕我们的敌人要比你们想象的难缠得多。”
特瑞普托斯的城垛黯淡且冰冷。由大块的黑色花岗岩建造而成的要塞，沿着城垛边缘，像阴暗的钝齿一样分布着，四周是阴郁腐朽的城市，一直蔓延到远方灰褐色的荒芜平原。特瑞普托斯曾经是个美丽的地方。可现在，这里已经油尽灯枯，濒临死亡。要塞本身依旧气势骇人，陡峭硕大的城墙里，重重的观察塔和炮位守护着庞大的城门基座——可是炮位已经锈蚀殆尽，曾经不分日夜守卫此处的卫兵们也早已不见踪影。要塞早在审判庭选中它作为圣伊维瑟之径地区总部之前，就存在于此处，可是现在很难想象，除了缓缓的在这里死亡，腐烂之外，要塞还能有别的命运。
阿拉里克站在城垛上，他的强化视野让他瞥见了在地平线远方的大洋上，那微弱闪烁着的初生朝霞。卢比肯号悬浮在他的头顶，此刻看起来就像一道细之又细的银线。点点灯火摇曳在荒城之中还有些许人气的地方。冷风呼啸着掠过城垛，寒冷刺骨。阿拉里克却几乎没注意到这冷风，他已经接近答案了，他心里非常清楚。他手中握有一个优势——迦戈图罗斯料不到灰骑士们会有这样的优势，他曾经在索法诺·赛肯杜斯上和他的一名混沌冠军战斗过，这绝对超乎它的计划。这也就意味着灰骑士们到访过的另一处地方——维克崔克思索若拉内政部大楼内的混沌神庙——也是一处至关重要之地。
“连长！”坦克里德顶着狂风喊着。他全副武装，正在走向阿拉里克，比城垛凸起的城堞还要高出一截。“要塞员工们找到了你要求的东西了。”坦克里德手中拿着一张数据碟，对阿拉里克说道。
“好极了。”阿拉里克接过数据碟。“我们马上出发，你准备好了吗？”
“随时待命，连长。”阿拉里克看见坦克里德满头大汗，盔甲上还有擦痕——他刚刚和他的小队完成训练仪式。坦克里德正在逐步加大训练强度，阿拉里克注意到了这点，下令将那些荒废的楼层改造成一片片战斗区域供灰骑士训练。仲裁者桑图诺也在努力带领手下们训练。他们在墙壁之间，在要塞上层楼层中刻苦用功。灰骑士们离不开战斗，对他们而言，眼睁睁看着圣伊维瑟之径在他们的眼皮底下陷入疯狂而坐视不管，几乎就跟异端一样难以接受。
“你知道目的地在哪吗？”坦克里德问道。
“我知道该从哪里下手。”阿拉里克回答说。“我明白了迦戈图罗斯逼疯丽姬娅的原因。知识恰恰就是他的弱点，如果我们掌握得足够多，我们就能反过来用它对抗迦戈图罗斯。想想看，我们在索法诺·赛肯杜斯上重创了它，因为我们发现了它的一部分计划，自从它第一次被驱逐以前就在筹备的计划。这就是关键点。”
“关键点？”
阿拉里克开始翻阅数据碟中的文件。“我们知道了维克崔克思 索若拉洗劫了当地国教庭教堂，窃取了所有圣物。他们很早以来就一直在偷运圣物，甚至早在我们发现之前。法务部认为这不过是个刑事案件，和其他混沌信徒们的暴动相比，这根本算不上事。”阿拉里克顿了一顿。“并且......在索法诺·赛肯杜斯上，传教士克卢西恩把它的据点设在了帝国教会中，它本可以将据点藏在森林中的任何一个地方，或者是深山里——整个星球到处都是地方可供藏匿。但是它还是选择了最显眼的地方，一个帝国国教教堂。这是为什么呢？”
“我们的敌人是混沌。”坦克里德干脆地说道。“他们不需要逻辑。”
“可是不仅仅是索法诺·赛肯杜斯。为什么会是这里？”阿拉里克张开双臂，示意他身边的这一切。“上一次迦戈图罗斯横行的时候，他躲藏在科诺恩九号上，一个位于太平星域边缘的星球，我们花了整整一百年才把他揪出来。这一次他为什么要选择圣伊维瑟之径呢？其他更加腐化堕落的地方比比皆是，成星区的宇宙空间可以藏身，为什么就偏偏是圣伊维瑟之径呢？”
“圣伊维瑟？”坦克里德恍然大悟道。
“就是圣伊维瑟。迦戈图罗斯一直在让他的信徒收集国教圣物，而他需要最大一块的圣物完成它的复生仪式。”阿拉里克举起数据碟，上面标记出了一串行星坐标。“致远星上的纪念大厅是国教庭位于圣伊维瑟之径中最大的档案库。既然答案在那里，我们就要去找出圣伊维瑟的埋尸地点，因为那就是迦戈图罗斯的重生之处。”
沃坎尼斯乌托尔的防线环绕着上层巢都，呈半圆形分布，足有数百公里。防线内密布着匆忙挖就的战壕，快速部署型碉堡和指挥所，防线外面套着一层带有尖刺的铁丝网。炮兵阵地上，石化蜥蜴自行火炮严阵以待，甚至还有由沃坎尼斯乌托尔当地机械牧师们所组成的炮兵部队。成百个兵站蜿蜒曲折地从严重污染的平原一直延伸到巢都近郊，里面待满了数千名巴鲁瑞安重步兵团，梅瑟洛第十二轻步兵团，哈尼安第一百九十七攻坚团以及沃坎尼斯乌托尔地方行星保卫部队的士兵。防线后方由巢都民团把手，民团成员们都是从下层巢都帮派中临时招募而来的分子，他们响应了市政部的征兵令，不过要求在战后保留分发给他们的武器。在防线的北端突出部，破碎的平原与拉帕克斯湖交界处，驻扎着鲜血修会的战斗修女们，而红衣主教雷科巴还以个人名义向前线派遣了数百名教士，确保驻防部队的士气。
敌人的攻击按照预料，应该会从平原方向发起。因为巢都的另外三个方向都是山地，所以平原是唯一一处敌军能够集结的地方，而他们将会迎面撞上帝国军的铁桶阵。雷科巴知道，一旦上层巢都失守，那就意味着整个沃坎尼斯乌托尔的沦陷，从而危及整个圣伊维瑟之径。他从星球内外不断调集兵力，牺牲那些较小的巢都以及巢都之间的定居点，保障上层巢都的安危。
防线的北侧内部署有一个后卫指挥部，这是栋巨大的塑钢混凝土建筑，建造在机械神教运输舰从轨道空降部署的标准建筑地基格上，内有重重碉堡，以及一个阅兵场。四周火力点环环相扣，九头蛇防空炮和自动炮火力时刻守卫着阅兵场。运输机以及人员穿梭机在头顶往来不休，三个中队的闪电式战机被征召前来，时时巡视领空。在阅兵场的中央竖立起了一座讲台和祭坛，话筒接上了战地通讯网，演讲者的言语能够一直传达到巢都深处。
随着朝阳的第一缕光芒穿透头顶厚厚的污染云层，士兵们开始涌入阅兵场。先是几个连队的巴鲁瑞安重步兵，步履轻快，训练有素。梅瑟洛轻步兵团的阅兵仪容看起来却没那么光鲜，他们身穿褴褛的服装，手持着五花八门的武器，身披迷彩斗篷，有的甚至身背绿皮风格的战斗大刀。帝国卫军们正准备进入防御阵地——每一名卫军在阅兵式之后都将前往前沿阵地。甚至在阅兵场的后面，还能瞧见一些巢都帮派分子动员兵，他们看起来简直就像是野蛮人，身上涂鸦着帮派徽记，到处佩戴着帮派火并抢来的战利品，正三五成群的聚在一团。
军官们朝着手下大吼着命令，开始整顿队形。几位政委来回踱着步，卫军们一见到他们，立刻排好队列，腰杆笔直站好。所有人都知道，过不了多久，他们就会投身对抗帝皇殿下才知道的敌人。甚至连帮派分子们都开始陷入沉默。
最后红衣主教雷科巴的随从们到达了阅兵场，就坐在祭坛边。雷科巴本人穿着全套红衣主教礼服，在身穿单调阴暗制服的士兵之中，他猩红色和白色相间的长袍格外扎眼，在朝阳昏暗阳光的照射下，主教帽上的金子熠熠生辉。他身边伴随着几名执事和传教士，以及几位如影随形的书记员和宪兵队员。
最后，审判官瓦里诺夫终于进场了，他走上祭坛，拿起话筒，准备将他的声音传达给阅兵场上的所有人。红衣主教雷科巴要求过了，所有军官都要保证手下们认真收听领导的重要讲话。巢都的广播系统也在实时播报这次讲话，瓦里诺夫话有多重的分量，雷科巴心里明白得很。
瓦里诺夫俯视着阅兵场上的上千名士兵，他们也回视着台上之人，并不知道这人的来头。这就意味着瓦里诺夫可以装成他想装的任何人。很久以前他就学会了这套把戏，早在他还是巴比琉斯手下的一名审讯员时就会了。他穿着闪闪发光的甲壳甲，腰挂精美动力剑，这都是从总督私人武备库中取来的装备——今天，高里克·伦萨·瓦里诺夫将会是一名英雄。
“沃坎尼斯乌托尔的儿女们。”他开始了讲话。“士兵们，修女们，市民们。你们都知道，圣伊维瑟之径现在正经历一场黑暗的时刻，而更加黑暗的未来还远没有来临。此刻我必须和你们坦言，我们的敌人，已经抵达了圣伊维瑟。我见过他们，并且和他们战斗过，请相信我，他们是可以被打败的。你们会看到令人绝望，令人无法理解的事物，但是你们必须坚持战斗。我们的敌人用谎言掩饰自己，他们会试图用障眼法摧毁你们的意志，而他们绝不会成功！不管怎样，一定要战斗到底，直到解放整个圣伊维瑟。这就是我以帝皇陛下神圣审判庭的名义，给你们下达的命令。”
瓦里诺夫停顿了一下。审判庭的存在本身就充满压迫感，而帝国境内更是对他们流言四起。卫军们私下哈拉打屁时也窃窃私语过这些人，为了根除腐化，他们说一句话就能够灭绝整个星球。瓦里诺夫就是这样的人——一个活生生的传奇，一个故事中的人物。当士兵们意识到他们正由一个审判官领导时，所有人都不禁畏缩了一下——一个真正的，货真价实的审判官！甚至书记员在记到此处时，笔尖都停了下来。
“可是我还有更令人不安的事实要告诉你们。你们都听说过阿斯塔特修会，他们是帝国的英雄，人类的守护者。”瓦里诺夫非常清楚——巴鲁瑞安步兵团曾经在汉娜危机中，与白色执政官战团并肩作战过，在上层巢都的教堂中，还存有彩绘玻璃窗户，描绘着数百年前极限战团粉碎大洋城巢都叛乱的场面。如果审判官们是黑夜中的传说，那么星际战士就是孩童神话中的英雄。“你们都听说过荷露斯大叛乱，敌人席卷了亿万叛徒，挑起了对敬畏帝皇的帝国人民的内战。我的使命要求我告诉你们真相，星际战士正处在这场冲突的核心，一半的星际战士站在了荷露斯一边与帝皇为敌。”
瓦里诺夫让他们好好品味这些话，帝国历史——普通民众们早就听过无数遍——粉饰了荷露斯大叛乱的许多细节，其中包括混沌星际战士。
瓦里诺夫抬高了音调，他能看到士兵们瞪圆了双眼，这种话从他们口中说出就是异端邪说——可是从一个审判官的口中说出，就是启示。
“在一万年里，叛乱军团们一直怀恨在心，他们现在回来了，恐惧之眼已经打开，敌人正蜂拥而出。叛乱军团认为圣伊维瑟之径是帝国柔软的下腹部，他们以为恐惧之眼牵制了帝国那么多的军力，就能在我们的家园为所欲为。如果我们在这里成功阻击敌人，他们就会退回阴影中，困扰圣伊维瑟之径的腐化也会随时而去。”
“我之所以告诉你们这些，是因为混沌星际战士们正在前往此处，前往沃坎尼斯乌托尔。我作为审判庭恶魔猎手的先锋，被派遣至此地，监督你们作战。几天之后他们就会到达这里，他们曾经是帝国最强大的战士，而现在却已经堕落得无以复加，而且确信不会遇到任何抵抗。我们占据着突然性，这就是我们选择这里战斗的原因，这就是我们必将胜利的原因。敌军识别文件已经分发给了所有指挥官。记清楚了敌人的外貌和徽记！他们狂妄地佩戴着异端的标记，长剑和书本是他们的符号。这是对他们曾经荣耀拙劣的复刻。而他们管自己叫——灰骑士。”
“恶魔和巫术同他们如影随形，可是我们拥有一颗为帝国奉献的心，以及帝皇陛下钢铁般的意志！”
瓦里诺夫能够察觉到各种兴奋的情感。有恐惧——因为每名卫军都听说过星际战士，可是从没想过能够亲眼见识到他们，更不要说去阻击他们——也有荣耀，因为突然的，这场巢都守卫战变成了对抗黑暗势力的圣战，由一名帝国英雄率领的圣战。
“各就各位，服从命令，相信神圣地球，相信王座，绝不给敌人任何情面！敌人将会在这里头破血流，而你们，将会为人民赢来一份美好明天！”
每一个人都听过星际战士，也一部分人听说过审判庭，不过没人了解灰骑士。审判庭自己的高度保密措施却成了它最大的弱点，瓦里诺夫狠狠地讽刺了他们一回，他一边从讲坛上走下，一边享受着这种快感，现在他需要期待的，只有即将到来的大战。
丽姬娅曾经请求推迟瓦里诺夫的处刑，现在没人会替丽姬娅求情。
丽姬娅还待在她的囚室里，被索镣拷在米马斯的轨道上。所有施加在她身上的拷问只得出了尼克索斯审讯时听到的那些杂乱音节。她现在作为情报源已经毫无价值，而她协助瓦里诺夫的行为令她成为了帝国的仇敌，一个迫在眉睫的威胁。
领主审判官们得出了唯一的结论。丽姬娅必须死。
审判官尼克索斯站在审讯指挥部中心控制室里，耐心地等待着审讯员，告解者，还有医疗人员们对丽姬娅做最后的检察。在过去，那些极端腐化的囚犯会一直收到压制，直到他们处刑的最后一刻才会有机会释放出他们藏匿在身体里的混沌巫术。丽姬娅也不例外——她一直处在麻醉状态下，心律变化不停，脑电波时断时续。众多监视器从各个角度监视着她，不过她什么都没有做，只是蜷缩在囚室角落里不停发抖。尼克索斯审讯她的时候她就差点死掉，后来又是几次和死神擦肩而过。
“生命体征稳定。”一个医疗人员说道，最后的准备工作已经就绪了。
“脑电波稳定。”另一个人继续道。
首席医护官，一位衰老，臃肿的老者看着尼克索斯，他在上一任死在了瓦里诺夫逃狱之后接管了这个岗位。
“所有检察完......”
“好了。”尼克索斯打断他。“告解者那边呢？”
首席告解者的声音从通讯器中传来。
“灵能活动稳定。”
尼克索斯走上控制台。这里由几道重重防护的金属缆线与丽姬娅的囚室相连，最大限度减少了她用语言腐化他人的可能性。
尼克索斯打开频道，他的声音传进了囚室。
“丽姬娅。”尼克索斯说道。“这一切即将结束，我向你保证过我会的，现在时候到了。在你被处死前，你还有最后一个机会。告诉我们瓦里诺夫在哪里，告诉我们瓦里诺夫在干什么，快点告诉我，帝皇或许还会给予你一些我们给不了的怜悯。”
丽姬娅抽动了一下。她抬起头，望着其中一个监控器，从屏幕中，尼克索斯可以看见丽姬娅的双颊死灰般的苍白，皮肤几乎透明，深深凹陷下去的眼窝里，眼睛通红充血，灰色的乱发黏在她潮湿的肌肤上。
她晃动着，感觉像是被某种东西呛住了一样。
“Tras'kleya'thallgryaa!”她突然尖叫起来，那些话好像是从她身体里的某处喷涌而出一样。“Iakthe'landra'klaa! Saphe'drekall'kry'aa!”
尼克索斯按下了隔音按钮，让丽姬娅继续在屏幕上无声的尖啸。
“她没救了，以帝皇陛下的名义，我们见证她的处决，从此将她从人类一族中驱逐，消灭她的堕落。”
尼克索斯一拳砸向了控制台上的硕大的控制钮。突然，囚室的后壁打开了，随着空气突然被抽干，屏幕上的图像一阵晃动。黑暗的宇宙空间变得如此之近，丽姬娅本能的抓住地面，消瘦的手指绝望地抓进地板间的缝隙。
整个囚室都向太空打开了，漆黑的背景空间里，下面是米马斯荒芜冰冻的地表，上面是土星环斑斓炫丽的色彩，群星之间尽是黑暗。
丽姬娅惊恐地看着她眼前的虚空，有那么一刻，她试图爬到囚室的前部，双眼紧盯着无尽的黑暗空间。可是随即她灵魂的某个角落终于意识到，一切都结束了。
她无助地放开双手，任凭寒冷夺走她的四肢，真空抽干她的肺部。她的双眼变得血红，里面的血管开始根根爆裂，她挣扎着喘吸着并不存在的空气。然后，她终于不再动弹了，赤红的双眼定格在圆瞪的那一刻，嘴巴凝固在喘息的瞬间。
尼克索斯注视着她，过了好几分钟，试图分辨出最细小的动静。可是什么都没有。
“继续监控她三天三夜。”他终于发话了，如是向审讯指挥部员工们说道。“然后摧毁尸体。”
一个殉职的审判官本该得到一个体面的葬礼，埋葬在恩刻拉多斯要塞之下。可是丽姬娅再也不是一名光荣的审判官了，除了作为反面教材外，最好还是彻底遗忘她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