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恩重,人心重,未知各各将何用?思量二事一般情,贤愚优乐皆相踵。大道不见是非心,名利器尘如幻梦。朕缘寡昧愧周旋,未信鸦巢鸡生凤。此理言浅究深言,意马能调祛姿纵。荆棘太贱任从荒,粟麦本体随他种。凡夫岂料自家身,开眼如盲堪笑弄。生于乱世遇时平,掌握纵横谁纪颂。善念入无边,恶也不知痛。”
宋太祖的一首《缘识》,道尽世道人心,却也不乏哲理。
公元291年,西晋八王之乱,五大胡族趁乱反晋。
司马家族日渐衰落,不得已衣冠南渡,崩奔江南。此时已然群雄并起,天下大乱。
衣冠南渡远,大江东流去。
中国地大物博,历史悠久。但上下五千年,一个亘古不变的意识都是,以中原之地的百姓为天下正统,四方蛮夷若然作乱,则属于番邦外患。
匈奴单于、鲜卑族慕容氏族、羯族、羌族、氐族,五大氏族趁乱世各怀鬼胎,意欲吞并中原。
但历史的可敬之处在于,乱世必出英雄。无论是军阀集团、民间侠客、绿林大盗,还是江湖门派,朝廷忠良,都不会允许番邦来犯。
中国人的伟大之处就在于,总是有很多人在最关键的时刻,保持民族气节。
在今苏州地界,有一个响当当的门派:长青帮。
长青帮帮助段南溪,背后的支持者为病书生花明。
此帮在苏杭一带名气最盛,帮规甚严,帮会弟子众多,素敬忠义。
正是这个帮会,在国破山河之际,挽救了江东地界,靠一身秘传武艺,结合上古兵法,倚一群忠义弟子,驱除了鞑虏,护佑了周边百姓。
段南溪在九华山顶被铁云击败后,被迫交出了如意金漆令,相当于被武力夺取了兵权。从此,帮会表面上被迫解散,而实际上是交由段南溪长子段定坤继续发展。
段定坤,年方十九,长得虎背熊腰,却好琴棋书画。
手中长提乾坤笔,既是兵器,亦作书画之用。
据传段定坤乃武当第三代入室秘传弟子,其武艺中暗藏了六合八法内力,招式上也属八字绝杀的变化。
长青帮被段定坤接手后,改名无影会,意在看似无影,实际却暗暗发展。
无影会总会设在今苏州阊门附近,高楼极其巍峨,华丽无比。大门豆大金字,以隶书题上“无影会”三字。
左右门柱上一幅对联:“提笔若巨鼎,写尽春花秋落;挑灯亦看剑,长叹西水东流。”
据传,这幅对联,便是段定坤大醉后随意写就,用劲道极大的行书展现,犹如蟠龙过江,气势如虹。其书法飘逸而不失霸道,蜿蜒却不丢意境。
由此段定坤在江湖上便有了“武书生”的外号,无人不知,一时名动天下。
也正是应了那句人怕出名猪怕壮,让段定坤惹上了麻烦。
话说当年中秋之夜,武当掌门张夫道应邀前来商谈御敌方略,席间两人大醉,张夫道无意间透露了一个秘密。
张夫道捻须微笑道:“段帮主年纪轻轻,已然游历四方,颇有见识,必然对天下的各门各派了如指掌,贫道欲知各派长短,以便他日蛮夷入侵时,可以号令四方群雄,守护家园。请帮主试言之”。
段定坤猛然起身,双手抱拳道:“掌门客气了,在下年少轻浮,不懂英雄之道。张真人位居名派大位,必然随时可以呼唤四方英雄。在下请教”。
张夫道心道,此人年纪虽轻,却也礼数周全,实属难得。随后说道:“天下英雄中,论资历首推少林,武当次之,接下来分别是五岳各派。然近几天,天山派、崆峒派、蜀中唐门也不可小觑。而要论神兵最多,当属名剑山庄。”
段定坤缓缓坐下后,颇感兴趣地问道:“请真人赐教,名剑山庄有何神兵?”。
“帮主可知江湖盛传的七步追魂刀?”
“不知”
“三刃乾坤剑呢?”
“听说过,据说是名剑山庄庄主左魁的私藏兵器,普天之下没几人见过。”
“不错,但这剑却不是最好的兵器,因其寒气过重,左庄主也未必驾驭得住。”
“这倒是奇闻,那么排名第一的神兵是什么?”
“正是那把七步追魂刀。”
“在下想请教,这把刀有何神奇之处。”
“据传,这把刀,乃是海外名匠所铸造,选用深海寒铁,混合金刚石淬炼为刀身,经七七四十九天打造而成。刀光所及,寸草不生。”
“哦?如此说来,当属绝世神兵。可,这刀的名讳却也略感奇怪”
“所谓七步追魂,意为用此刀在七步之内,即可杀掉敌人。相传,这把刀第一次出现是在大禹治水期间,为大禹后代私藏。后来几经转折,为避免落入奸人之手,被大禹沉落东海,直到前几年,左庄主出海采购刀剑原石,偶然知道这个消息,后来便费尽心思将这把刀捞起来。”
“刀名奇怪,刀也必然奇怪”。
“贫道也未见过,颇感好奇。少林寺的空林大师倒是见过一次,据他说,这把刀,刀身通红,似烈火煅过一般,但刀柄却漆黑,寒意逼人。重约六十三斤,长三尺六寸。”
段定坤微笑中,端起酒碗又与张夫道喝了一碗,随后便分别入睡。
次日清晨,张夫道正在打坐,段定坤兴高采烈地飞奔到他面前,说道:“张真人,在下有个不情之请,还望答应”。
“何事如此高兴?”
“在下想一睹七步追魂刀的神采,但我们段家与名剑山庄并无交情,且名剑山庄威名远播,而我无影会成立时间尚短,且不久前家父也摆在铁云手里,直接拜访都有不便。想张真人乃武当名门掌门,可否引荐?”
张夫道略思片刻后,应道:“可以,但你要记得,你欠我一个人情。以后若有事相求,还请多多支持”。
段定坤笑道:“自当如此,自当如此,张真人,请......”
于是乎,多人共进早膳后,段定坤便带上两个身手较好的弟子,并叫上二弟段元乾和三弟段庆东,随同张夫道一同上路,预备上名剑山庄观刀。
从早上到黄昏,这一日六匹马,日行五百多里,由苏州到了今安徽淮南,然后住店休息。
第二日清晨又即刻出发,到黄昏时分,又策马奔腾五百余里,终于到了名剑山庄山脚,也就是今湖北十堰。
八月十七日黄昏,一行六人纷纷下马步行。
西风凋敝,残阳似血。
名剑山庄一脉奇山秀水,晴空之际,万里无云。
六人牵马骑行,畅想名刀之威。
行不多远,三匹快马疾驰而过。
三匹马,三个人。
一人背上一柄大刀,看似沉重无比,身穿黑衣,黑口黑面,凶相毕露,霸气无比;一人一袭白衣,右手执白纸扇,俊朗无比;还有一人最后,坐骑似乎比较吃力,因其身宽体胖,满脸须发飘扬,浓眉大眼,笑呵呵地左手握着一个大葫芦,一边打马一边喝酒,似乎不太在乎天下事儿。
此三人看见前面六人,立刻停马,准备寒暄几句。
最后一人,首先开口道:“燕人张洪,尔等何人,甩个蔓”。
听口气似乎黑道中人。
张夫道应声道:“毛贼休得张狂,老夫武当张夫道”。
张洪一乐,大声狂笑后,问道:“你张爷爷早想先灭少林,后取武当。今日正好杀你扬名”。
张夫道应答:“好好好,贫道虽技艺不足,今日也要学学人家降妖伏魔。各位做个见证,是毛贼咄咄逼人,贫道不得已出手。是否曲直,天下英雄自有公论”。
张洪闻言大怒,酒葫芦一扔,大声咆哮道:“牛鼻子哪来这么多废话?打架就打架,少扯淡”。
说完便从马肚子下掏出一柄开山斧。右手举上,摆开了阵势。
张夫道也准备好了。正预备用一套新创的武当绝学太乙八卦剑,一举收拾眼前这个黑面大汉。
段庆东却已拔剑说道:“杀鸡焉能用牛刀?在下替武当前辈收拾收拾这垃圾”。
言毕便施展轻功,飞跃到张洪面前。
张夫道收势回答:“多谢二帮主”,主字还未出口,段庆东已经摆开阵势。
“刷刷刷”连刺三剑,对方的斧头沉重,而段庆东则剑走轻灵,似有四两拨千斤之意。也难得其武当剑法炉火纯青,虽已变化招式,张夫道却一眼就能认出。
张夫道只觉面上有光,微笑着观战。
张洪也非等闲之辈,一把开开山斧配合地煞七十二劈,打得难解难分。
五十回合过去,段庆东手中剑被震飞。
张洪双手执斧,一招“劈山振岳”已经释放,眼看段庆东就要死于此地。
张夫道急中生智,随手一招“拈花慈悲指”,弹起一个石子过去,将斧头震飞。
张洪不得已往后退了一步,立即感到力不能及。
满脸通红地望向右侧观战者中的一人。
众人此时方才发现,黑衣人居然是一老者,背上一把大刀,似有武圣关羽之勇。
老者往前踱步到张夫道跟前,怒喝道:“张夫道声明在外,却也学会暗算后辈?”。
张夫道笑道:“贫道留下他的性命,已经是给了天大的面子。你们走吧。”
老者说道:“老夫还没领教武当的高招,怎可一走了之?”。
张夫道问道:“敢问阁下如何称呼?”。
“黄山谢步矜”。
“原来是人称‘人间烟客’的谢大侠,不知谢大侠驾到,有失远迎”。
“不敢,打完招呼了,是否现在过招?”
“若到名剑山庄,请示左庄主统一,让天下英雄做个见证可好?”
“啰里啰嗦的,也好,我倒要看看天下英雄是否公允。”
说完,三人三骑快速飞奔,只剩下六个人六匹马,徐徐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