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琊令之故/执念

本文改编自真实历史,主线全部真实!梁庄王墓重见天日时,其主墓室为单穴墓,根本没有王妃的墓坑,墓门也被砸去一扇。深扒他生前事迹,考古学家有了一个有趣的猜想:梁庄王不爱魏氏,更因正妃纪氏年轻貌美却突然死亡,便心灰意冷,郁郁而终,年仅三十。魏氏霸道得爱他,心有不甘,遂派人砸了墓门,意图死后与他同葬。为其养大两个女儿(不是她生的)后,生病而死,刚刚三十八岁。她死后被追封正妃。

生不同心,死要同穴!她倔强,专注,毕生只为一人。同时又霸道,专横,硬要与他同葬!究竟历史如何,无从考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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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年飘零,只为那一世执念。时至今日,棺椁重见天日,却惊觉你我,隔得不止是那一扇墓门。你的心,竟从未曾属于我……


(1)

我是一抹孤魂,游荡于这人世间,已过千年。我无悲无喜,无痛无泪,却唯有一执念,寻夫。

他,便是明永乐九年生人,仁宗昭皇帝第九子,梁王朱瞻垍。他忠厚友爱,待人谦和。他身形俊逸,相貌堂堂。他才华横溢,出口成章。他深得皇帝厚爱,却从未恃宠而骄。

完美如他,却英年早逝……

至今我仍记忆犹新,与他某客栈的初遇。那时,他新得了一把绝世宝剑,不觉拿在手中把玩。奈何他本是一介书生,根本不懂舞刀弄剑,是以比划的手忙脚乱,好生滑稽!

我便不同了。我自小跟着爹爹走南闯北,见识甚广,自然不将这等杂耍般的技艺放在眼中。自信地走过去,将他手中剑夺过,径自耍了几式。

再看他,已然惊得目瞪口呆!“姑娘好身手!”

这便是他与我讲的第一句话。

我没理他,将宝剑丢还给他,潇洒地出了客栈。嘴角却抑制不住喜悦。心道这人,相貌非凡,堂堂七尺男儿身,却是个软面书生?




(2)

途中第二次偶遇,那时他正与一帮贼人周旋。他的随从死的死伤的伤,根本无暇顾及他!而他,笨拙地闪躲贼人挥下的刀剑,身上还被划出一道道血口,看得我触目惊心!

我行走江湖多年,自认不凡。是以,冲上前去,与几个彪形大汉比划切磋!不多时,我受了伤,体力也消耗殆尽。正值我即将昏死之际,忽听得一阵混乱的马蹄声,似是救兵到了。

不多时,只听马上一人翻身下马,跪于那书生面前,大喝一声:“我等救驾来迟!请王爷恕罪!”

我便眼前一黑,没了知觉。

再次醒来,已然到了王府。原来那软面书生,竟是王爷!我仔细回想与他的两次相遇,深觉这是上天安排的缘分。他家产万贯,性子柔和,虽说软弱了些,起码能令我衣食无忧。若能常伴他左右,余生便再不用居无定所,独自漂流。

思及此,我觉得自己怕是要走运了!挣扎着想下床,却动弹不得。身上火烧火燎地痛!罢了,索性不再挣扎。

“姑娘救我性命,大恩大德,没齿难忘!”那王爷正巧进了屋,边作揖边与我说着一堆感恩戴德的话。

“王爷客气了!”

我自是心中明朗,自己是何等身份,哪能受得住堂堂王爷的作揖客套!赶紧起身欲拒绝,却不慎扯到伤口,“嘶”地暗叫一声!

“姑娘有何心愿尽管提,本王定会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此话,当真?”

我皎洁地一笑,这王爷还真是问到我心坎里了,我正思忖着要如何赖着不走,他便自己送上门来!如此,我便借机要赖上他。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那便,娶了我……”

我不假思索,脱口而出!说完便后悔了。此话自一女子口中提出,是何等的难堪!是以脸红的透彻,羞得不敢抬头看他!

不知过了多久,只觉氛围尴尬,异常难熬,时间仿佛停了摆。总之良久后,我听得他说:“好。”

一时间,我雀跃地,像个孩童!殊不知,这场荒诞随意的纳侧,竟演变成无疾而终的单相思,更毁了我一生!



(3)

因是纳侧,我的婚礼,并不隆重。没有十里红妆,没有锣鼓喧天。有的,只是一身红袍,与一纸召书。那时起,我正式成为他的侧王妃。我甚至没了名字,只剩一个姓氏,魏氏。

他对我温柔以待,终日相伴,眼中心中,尽是宠溺。我以为他是爱我的,正如我爱他那般热烈!的确,我必须承认我早已爱上他,那爱,沁到我的骨子里,淌进我的血液中。

他有一个蛮横霸道的正妃,纪氏。那纪氏心狠手辣,无恶不作!她膝下无子,亦无生育之能。为阻我怀孕,明里暗里,无所不用其极!

我小心翼翼,如履薄冰。不是不敢得罪她,而是我有了身孕,她却不知情!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为了不叫她有可乘之机,我存心隐瞒怀孕,暗地里专心养胎。

不料,这一切还是被她听了去!那日王爷不在府中,她借邀我赏花之名,将我骗去花园凉亭,还亲手将我推进池塘!

一时间,铺天而来的窒息感席卷着我!我在水中忽上忽下,挣扎、呼叫、哭喊!最后,变成无力的闷吼。她轻蔑地冲我狰狞一笑,拂袖扬长而去。

我以为我定是会死,已然放弃挣扎,任凭身体无助地下沉。就在我自认毫无生机之时,忽被一双大手猛然抓住,然后拖上岸。那人是王爷的贴身侍从。

王爷见我上了岸,赶紧大步流星朝向我,更将我紧拥怀中!冲一旁的下人大喊一声:“传太医!”

我任他抱着,无力诉说什么,因为,我的小腹疼痛难忍。疼得我说不得话,张不得嘴,甚至哭不出声。我惊恐地望着他,用力抓住他的衣襟,抓得指节泛白,嘴唇亦被咬出了血!

孩子没了。无论我如何小心翼翼,如何避她耳目,孩子,最终还是死于她手!王爷依旧抱着我,我哭的昏天暗地,旁若无人!最终,哭的累了,我对他说:

“是纪氏,杀了我的孩子!”

他不可置信,看我的眼神中,除了怜悯,竟多了些不可思议!“切莫胡说!是纪氏慌张告知我,你失足落了水,我才能及时赶到,救你性命。”

“她推我下水!害我小产!这是不争的事实!”

“住口!”他怒了!他竟不信我!

“哈……哈……”我看着他,满是绝望心痛。倏地放声大笑,“王妃真是好计谋!”

挣开他的怀抱,我突然面若冰霜,对他再无温情可言!我的孩子没了,我定会叫她血债血偿!既然他有意偏袒,我又何需多言?

见我这等不可亲近,他无奈叹口气,道:“你莫要胡思乱想,好生修养,我明日再来看你。”

我没有看他,眼底尽是冷漠。



(4)

“王爷!王妃死的蹊跷!还望王爷明查!还王妃一个公道!”

殿下所跪之人,正是纪氏的贴身婢女。她梨花带雨,声泪俱下。我却冷眼旁观。

确是我杀了她,还将她抛尸荒野,那又如何?她杀我孩儿,害我再不能受孕!她罪大恶极,死有余辜!我从不是宽宏大量之人,从来皆是有仇必报!跟随我爹行走江湖多年,我杀人从未留过情!即便她跪在我脚下,苦苦哀求我放了她!

我未曾手软!

王爷若有所思地看向我,我亦回他一抹迷人笑容,更露出一副“不明所以”的模样。论做戏,我只会技高一筹,不曾甘拜下风!

自那日起,我便扶摇直上,成了正妃。亦是自那日起,他与我越来越生疏,也愈发无话可说。他变得郁郁寡欢,闷闷不乐。我咆哮着质问他,是不是忘不了纪氏?!他无奈对上我的眸,眼中尽是伤痛。

他说:“琦儿,你从前不是此等模样……”

从前……我不禁苦笑。我也曾天真烂漫,不曾有过丝毫害人之心!我处处小心谨慎,却还是遭小人暗算!成王败寇,自古以来皆是如此!我从未悔过!

“琦儿死了,你眼前的,是魏氏。”我拼尽全力伤害他,只为报当时他袒护纪氏之仇。

他倏地仰天长啸,一口鲜血喷涌而出!他就在我面前,就在我惊恐万分之中,倒地而亡!

也不知浑浑噩噩过了多久,我迟迟不肯叫他下葬。宫中多次派人传话,要让他入土为安,我不肯!我不要他离开我!假使他走了,便是要去找那纪氏,与她双宿双飞!我断然不能叫他二人在一起!

他是我的!

可是,他们为何将我拖走?他们为何强行将他入殓?他们简直大胆!我可是正妃!我要将他们株连九族!我不想他走,我后悔了。只要他回来,我再也不说气话,再也不伤他!更不会杀人!

我哭天喊地,撕心裂肺,他却安然不动。再不对我皱眉,再不对我叹气。亦,再不对我,宠溺地笑。

“王爷生前有交代,死后葬于独墓,不许任何女眷同葬。”

管家的话,一字一句,字字直戳我心腹!他便是用此等方式惩罚我吗?想必,他还是为了纪氏!寻不到纪氏尸首,他便干脆独葬,不沾旁的女人,他果然够狠!

而我,终究败给了她。


(5)

“近日出土明代仁宗昭皇帝第九子梁庄王之墓。此墓陪葬品数量惊人,想必生前一定深受皇帝喜爱!此墓主墓室为单墓穴,却葬有二人,一人正是墓主人梁庄王。而另一人,经确认,是其侧妃魏氏……”

“该是怎样霸道的爱,才会令魏氏在死后,也要命人将其已然封死的石墓门砸开一半,硬要与其合葬呢?历史真相如何,我们无从考究……”

我冷冷地盯着被现代人称之为“电视机”的东西,那上面播放着的,正是我与他合葬的墓。我守了那墓多年,他从未现过身。不为其他,我只想他亲口承认:他是否从未爱过我!

一抹孤寂的残魂,全靠那份执念支撑一千多年!我仍旧立在墓门口,那是我们永世相守之地。我仍在等你,想亲口对你说:我后悔了。

天散阴霾,雨雾连连。海天相接,一片晦暗。却不改,往日痴心一片。地震山摇,撼不动,情比金坚!矗立风雨中,唯等故人来……

恍惚间,觉出有一俊朗男子立于身后。

他说,我一直在,只是你从不肯回头。生前如此,死后亦是。残留的执念,源自你有愧于人的心,你因执念不得轮回,我却因你,心生执念,亦不得重生。

你问我,是否爱过。亦是爱着的,不然,不会不忍将你正法,亦不会将你扶正,给你正妃之名。怪只怪,当初一步错,步步错。我不该疑你所说,更不该轻信纪氏。想必,是我害了你。



回眸间,我见得一人,他手持一把绝世宝剑,生涩滑稽地比划着,如同跳梁小丑一般。

他对我爽朗一笑:你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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