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来的文盲就是现在不懂编程的小孩!”、“不会写代码的话就丧失了网络生存能力。”……一位少儿编程培训机构的工作人员在与家长沟通时说道,这也是在编程机构里最耳熟能详的说法。12岁的絮絮已经在核桃编程学习快两年了,据悉,在同期的孩子里她算是入门比较晚的,少儿编程的平均入门年龄在8岁。
今年的教育赛道暴雷不断,截至8月底,倒闭的教育机构超过20家。在如此背景下,少儿编程似乎独善其身,早在去年就有近40起少儿编程投融资事件。前段时间,继核桃编程后,乐码王国与编程猫相继融资成功,其中,编程猫融资金额高达4亿元,累计融资10亿。
华创证券发布的研报认为,少儿编程培训行业市场规模300亿元,以K12人口2.4亿人为基数,平均客单价10000元/年,当渗透率逐步由现今的1.5%分别提升至2%、3%和5%时,市场规模分别可达480亿元、720亿元及1200亿元。
其实,少儿编程异军突起的原因是有迹可循的,2017年国务院印发《新一代人工智能发展规划》,在很大程度上助推着资本与需求的双重狂热。不得不说,曾经全民追逐奥数尚历历在目,无论从市场的哪一方面来看,少儿编程与奥数都有很多相似之处。
市场纵容下的众生相
往往一则通知能让资本萌生出无数商机,也能使风向骤然而变。1993年4月,北京市的招生改革,催生着中国式父母们的焦虑,从而间接使奥数迅速生根发芽,逐渐演变成一条教育产业链。随着学而思与高思等培训机构的纷纷入局,愈演愈烈,教育生态一时间乱象丛生。
风光二十余载,直到去年的高考加分项取消,奥数才终于跌落神坛,甚至连此前的高中奥赛中国失利,都被不少舆论归咎到政策降温上。同理,网易卡搭编程负责人曹智清曾公开表示:少儿编程还处于幼年期,少儿编程的发展离不开政府主导。
躺在政策风口上的生意会让资本不遗余力,在短时间内无限膨胀。近年来,少儿编程屡获头部风投机构抛出的橄榄枝,比如编程猫获得招银国际、高瓴资本联合的3亿元C轮融资;小码王获得微光创投、钟鼎创投联合的1.3亿元B轮融资;傲梦编程获好未来&IDG资本联合领投的1.2亿元B轮融资等。
或许正是如此,前有政策,后有资本,少儿编程的赛道才不断挤入新玩家,根据可搜索的公开信息,截止去年9月份,此行业创业公司总数已超过200家,不可避免的,市场质量至关重要,而对于少儿编程乃至整个国内教育行业来讲,去泡沫化恰恰是最缺失的那一环。
此前,“亿欧网”采访报道:从宁波市场来看,几乎每一条街都有少儿编程机构,绝大多数机构都有少儿编程课程,加盟店、小作坊鱼龙混杂,甚至有的机构从淘宝店购买一些机器人教具,招收两个大学生老师便开始教授编程,给1-3年级的小学生教Python。
一组公开数据显示,以上海培训学校里的信息技术课程为例,80%的教师非科班出身。在招聘网站上查询“少儿编程老师”职位,有的机构对少儿编程老师要求经验不限,有的只要对操作系统和编程语言有一定的理解即可,学历通常要求大专及以上。
值得关注的是,国内目前还没有出现统一的标准体系,不少机构只能借鉴国外体系,网易卡搭编程就是采用美国计算机协会的标准,从零基础的入门到高级别的算法课程。
机构混乱、师资匮乏、标准不一。我们不得不承认,国内的少儿编程突然间凭空而起,在市场准备不足的情况下,尤其当资本的持续输出与机构能力不匹配的违和感越来越强时,行业缺陷必然暴露无遗。不过幸运的是,作为新生事物,如今反思也算为时不晚。
应试教育下的活力与隐患
有分析称,教育部明令取消奥数高考加分之后,少儿编程竞赛或许会成为升学的下一个“梯点”。
尤其在近些年来,“全国青少年科技创新大赛”、“明天小小科学家”竞赛等与编程相关的竞赛也逐渐受到认可。在2019年清华大学、武汉大学以及上海交大的自主招生简章中均明确提到,获得全国青少年科技创新大赛、“明天小小科学家”竞赛一等奖的考生具备申请条件。
培训机构的“全民编程梦”,其实也是家长们的“名牌学校梦”。很明显的一点,在去年的“全国青少年创意编程与智能设计大赛”中,投稿作品超过7万件,比2017年同期增加15倍之多。
絮絮的父母都是高级中学的教师,对教育趋势格外敏感,“毕竟现在是互联网社会,埃隆∙马斯克9岁就开始学习编程、马克∙扎克伯格10岁开始学编程,乔布斯和比尔∙盖茨也是十二三岁的年纪就开始接触编程了,谁也不想让孩子输在起跑线上啊。”絮絮的母亲在谈及少儿编程时表示。
不可否认,家长们的惯性焦虑总是能稳稳地给教育市场注入一针强心剂,值得一提的是,无论是否可行,不少家长已经自然而然地将编程与升学联系在一起,这侧面导致高考大省的需求明显。编程猫调查显示,河南学少儿编程的人数超北上广少儿编程学员总和。浙江省教育厅早在2014年就把信息技术正式纳入高考考查科目之一,“全国青少年创意编程与智能设计大赛”有接近四分之三的作品来自江苏、浙江等高考大省。
培训机构也善于抓住家长们的心理弱点大做文章,翻看各大机构微信公众号,例如,杭州15岁高三女孩郭文景获得了奥林匹克信息竞赛奖项,最终被哈佛本科提前录取;长春三名高中生邹雨恒、吴一凡、王天懿因“电脑玩得好”,被保送北大清华……类似的现实性文章不胜枚举。
这在某种程度上与学奥数的初衷不谋而合,曾经在2011年,北京市择校竞争最激烈的东城区、西城区、海淀区,非正常入学比例超过50%。如今,少儿编程的大放异彩多少有点历史重现,虽然种种迹象也表明,培训机构渴望的“全民编程”尚很遥远,即使实现了,一旦生态失衡,政策制冷,会是下一个“奥数”也说不定。
庞大的竞赛群体既是少儿编程的活力,也是少儿编程的隐患。
资本逐渐冷静?
在某种程度上,少儿编程像是资本心目中的奥数“替代”,同样依附于政策环境,加之如法炮制的营销点,初期红利自然召之即来。
表面看来,市场反响貌似不错,去年12月,中新网报道:中国14岁以下学习编程的“小程序员”数量猛增,国内少儿编程行业用户规模已超过一千万。
但其实,根据统计数据显示,少儿编程中国仅为 0.96%,美国达44.80%;《05后编程学习情况扫描报告》显示,当前中国K12编程教育覆盖率仅为1%,美国为68%,学编程的中小学生是我国的68倍。
近两年来,培训制造不断制造刚需现象来刺激家长消费,每年投入的营销费用据估计超过10亿元。编程猫斥资数千万元打造动画片《荒岛历险记》;Makeblock举办机甲大赛,普及STEAM教育和教育机器人;小码教育集团与线下学校展开合作,主办编程大赛,面向全国展开,赛事顺利举办到第二届。
2018年年中之前,少儿编程的获客成本基本在3000-4000元,随着竞争逐渐加剧,如今上涨到超过1万元,甚至超过少儿英语。在线教育的巨额营销成本似乎并不是什么秘密。不仅少儿编程这一项,教育机构无一不在攀登流量变现的资本高地。
虽然少儿编程风头正盛,但也难免不堪重负。前段时间编程猫被曝其加盟商严重亏损,曾经的IT培训第一股“达内教育”,2018年,巨额亏损5.9亿元,其中销售费用11亿元,同比大幅增长55%,管理费用6.4亿元,同样增长64%,仅这两项就占去了收入的80%。去年年初,公司市值近10亿美元,此后一路狂跌,下跌超过92%,至今市值仅剩下6000多万美元。
这种现象迫使资本开始降温,逐渐趋于理性,教育赛道过于拥挤的投资环境造就了很多估值虚高的项目在今年屡见不鲜,新东方2019财年投资项目减值1亿美元、好未来在今年3月到5月,短短一个季度投资项目减值8000多万美元。
这比比皆是的惨痛案例让资本都尽量择优而向,对未知前景的小公司避而远之,甚至不惜从源头上阻止悲剧的发生。调查发现,截至今年10月底的少儿编程融资,融资基本集中在A轮之后的头部企业,天使轮和Pre-A轮的早期项目鲜有融资。
纵观这些倒在半路上的教育机构,他们的壮大离不开两个字:融资。虽然融资是好事,但却有着无法估量的危机,特别是那些依靠融资,坐吃山空的公司,一遇到资本寒冬,处境如履薄冰。
度过最初的万资瞩目,少儿编程的洗牌期迫在眉睫,当前,这些新秀们多数陷入融资困境或许就是一种预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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