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老师和师母

初见老师,是在入学面试的时候。我心情忐忑,对老师研究的上古方向知之甚少,却阴差阳错地选了老师。老师见我信心不足,就耐心亲切地开导我。彼时,已从文学系退休的师母坐在一旁的窗台前,料理着一盆昙花,细致地给它擦拭灰尘。那天天气很好,阳光穿过师母灰白的头发,泛着柔和的光晕,她时不时抬头看看老师,然后温柔地对我笑笑。渐渐地,我心定了。我坚定地表示我会在开学前自学完成相关的入门课程。并不是我对自己充满信心,而是老师的博学儒雅,更是师母的娴静温柔给了我信心。他们身上那种无言的默契、恬静,编织出幸福的磁场,让我心生感佩,不由神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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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看到昙花,就是在老师的办公室。

时间久了,发现自己当时的感觉真的是对的。

老师博学风趣,待人真诚,兴趣广泛,童心未泯。在学业上,他虽话语亲和,但句句鞭策之意让人不敢松懈。在生活上,又像父亲一样关爱每一个门生,小到添衣,大到择友,他都会谆谆叮嘱。老师每年招一个博士生、一个硕士生和两个外国留学生,同门人数不算多,但相处得都很融洽,这与老师的影响很有关系。一般导师只在课堂上与学生有接触,在生活中大多不爱被打扰。老师却不同,他喜欢我们多提问,多交流,也喜欢我们总挤在他的办公室里探讨辩论,一屋子的花花草草和一摞摞的泛黄书籍见证了无数次这样带着欢声笑语的讨论。很多次,师母在楼下发动了车子了,等了许久不见老师下去,不得已又上来催促,老师才恍然大悟过来。师母就会笑他一句:“越来越老小孩了,一会就限行了。”老师赶紧抱歉地笑笑,起身拿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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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头偕老是这个模样

逢年过节时,老师还总邀我们去他家吃饭。我们知道他是担心我们这些来自外地的学生思乡感怀。一开始我们自然是不好意思的,但老师的厨艺早被师哥师姐们口口相传,我们又实在向往。于是六七个人相约,提着鲜花水果去叨扰。

老师家住城西,地段不算繁华,但安静雅致反而更是宜居之所。当我们看到穿着围裙来开门的老师,面面相觑了一会,然后忍俊不禁,笑了起来。我们见惯的是儒雅博学的教授,乍一见他如此居家和蔼的形象,无不捧腹。

老师倒是笑得坦然,边让我们进屋边朝厨房里招呼:“李老师,他们来了。”师母笑盈盈地迎出来,摆出拖鞋来,又爽朗地说:“来就行了,还买东西,你们这些孩子总是说不听。”屋内窗明几净,书卷满眼;墙角的植物葱绿昂扬;厨房里煲着的汤已经飘香。一个师兄忍不住说了一句“酸话”:“岁月静好,大抵如此。”

中午吃饺子。老师和馅,师母揉面,我们几个擀皮儿、包饺子。天南地北的包法不一,各人的手艺又参差,时不时有雷人之作出炉,或状如硕鼠,或破漏百出,逗得大家直乐。师母生长在北方,面食做得好,手把手教我们怎么快速捏出皮薄馅多的漂亮饺子,老师则在一旁赞扬那几个手忙脚乱的外国学生又进步些了……少小离家的我已经很久没有体会过这样温馨的家庭氛围。如今的年节氛围都淡了,但是在老师家我却感受到了浓浓的家庭温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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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围着包饺子,其乐融融。

饭后喝茶。师母给大家看师姐小时候的照片,讲一家人游历各地的好故事。师兄们帮着老师在楼上整理书柜,登记书目。午后的阳光暖暖地照进来,那只叫“不要”的猫趴在师母脚边打盹,新煮的茶散着清香,墙上的照片写着老师和师母一起走过的几十载光阴,时不时迸发的笑声是因为师母说了几则老师的窘事。老师在楼上发话:“李老师,你又在说我了吧?”听者莞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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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师家的书架远比这个壮观。

毕业很久了,回想起在老师家吃的饺子餐、新疆菜、羊肉宴仍会勾出馋涎来,但最让我难忘的,还是老师和师母之间的水过无痕般的默契和无言的温馨,那幸福安好的氛围真让人不愿离开。

幸福的家庭有什么衡量标准我不清楚。但是我想幸福的模样,应该就是这样的吧?有情有趣,心意相通,穿越风雨后发现身边人还在,锅里的汤还热,笑着的眼还明亮。我多么希望三十年后的我,也能那样安然,坐着摇椅慢慢聊过去的事,笑得连皱纹都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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