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访531

今年洛阳第一次下雪时候，我还在长沙，红着眼逛吃，从那时候起我就开始惦念着下雪时候的531。

济源要比洛阳冷一些，上次预告下雪的时候，我记得洛阳路旁的树叶还泛着绿，要死不活的挂在树上，下雪了那树叶也不掉，总感觉不是冬天，531因为在山上，所以比济源市区的温度还低几度，四季好像更分明。

雪夜访531

我的母校，531兵工系统自己的子弟小学坐落在王屋太行脚下，学校依山而建，准确的说，整个531兵工厂都是在山沟里，531这个分为四个分部还有总部，我一直生活的地方就是一分部，整个一分部又分为生活区和生产区，这两个部分沿着山脚下蜿蜒着神展开，一条公路和排洪沟并列贯穿整个一分部，像一条大蟒，也把学校和苗圃给分隔到河对岸，再用一座座石桥连接起来。

进不去学校只好在操场远远拍一张照片了

我们小学的教学楼俯视下去是一个工人的工字。只有三层楼，工字不是工工整整的，下面那一横长了一些，教学楼入口就在下面的一横上，门口两棵八月桂，每年暑假结束回到学校，空气中弥漫着桂花的香味，每当回忆起学校，那股浓郁的香味便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萦绕在周围。学校的大门也是对着教学楼入口，是上个世纪七十年代兵工厂落户这太行山时一起建好的，后来九十年代因为学生增多又在校园的西南角盖了一所四层楼，作为初中教学楼。

升国旗一定要穿校服

小学的时候，记得秋天打扫校园卫生，风一吹，树叶哗啦啦的往下掉，山脚下的校园被划分成一块块卫生区，主要由高年级打扫，每周有一天，我们需要一点半就要到学校，然后一遍遍的扫卫生区，有时候只有秋风，一阵阵吹过，刚刚拿着跟我们自身差不多高的大苕帚划拉完的地上又洒满了落叶，只是再扫一遍就好，最后扫一大堆，会有传达室的大爷或者某位抽烟的男老师，把树叶点燃，红色火苗舔食着干枯的树叶，发出劈劈啪啪的声音，一股烧树叶的味道弥漫整个校园，我觉得那是很好闻的味道，我对气味很敏感，那种味道好像秋天的一种味道，跟春天的青草地泥土的气息一样，倘若下了雨，树叶还会被粘到地上，黏黏哒哒的，我们就一手打着伞，一首拿着小苕帚用力的划拉，当然，这都是秋天，到了冬天，树叶早在秋天掉完，枝杈光秃秃的，在泠冽的寒风中摇摆着，摇着头，那个时候校园里滴水成冰了，有时候大家早上来打扫卫生的时候，会把教室门口的地拖的湿一些，第一节下课甚至没到上课，地上已经结冰了，形成一小块溜冰场，大家在上面滑来滑去，摔倒，撞成一团，再开心的哈哈大笑。

特钢中学的灯没有亮起来

当年兵工厂建在这里，一方面是保密需要，另一方面据说因为这儿是块儿风水宝地，《寻龙诀》我看过，除了对摸金校尉的护身符感兴趣，口诀我一点也没记住，所以这风水到底好在哪里？我并不知。风水好不好我虽不知，但我却知道这儿下雪了风景极好。我们小时候的雪都是极大的，鹅毛大雪一点儿也不夸张。小时候只要起雾，我就知道要下雪了，那时候的冬天经常起大雾，有一年能见度不到一米，大课间不需要做操，操场上此起彼伏的呼喊声，疯跑着嘴里喊着好朋友的名字，你知道一个人就在你身边，却看不到他在哪里，好像穿了隐身衣一样，孩子们自然是乐的不可开支，欢呼声雀跃声就那么在山间回荡。

记忆中的灯光要柔和温暖些

最曼妙的是下了雪，常常是先阴了天，风呼呼啦啦刮上很久，下午四五点雪花开始飘落，有时候是半夜开始下，第二天早上六点多上早读，一出门，积雪已经有四五厘米厚，踩上去咯吱咯吱响，我们初中的时候早上六点半上早读，我每天早上都会出门很早，听着厂里的广播上学，其实从家里到学校步行不过几分钟，下雪的早晨，我只要醒了就会立马穿上衣服出门出发去学校，那时候天还没亮，冬天早上教室往往开门更晚，我就站在四楼教室门口趴在栏杆上看着马路上的路灯，大概每隔二十米就有一个路灯，而马路上每隔几米就有一棵会结毛毛球的树，路灯下雪花飘扬，柔弱的灯光透过树枝漏下，斑斑点点，被灯光覆盖的空间好像一个水晶球一样，这么多年那场景一直浮现在我脑海里，我离开531后，再也没见过那么美的路灯，像童话世界的飘雪，那个时候仿佛整个兵工厂只有我一个人，一个人的独处时光，静谧安详宁静清冷，仿佛那是我自己的秘密花园。

到了这座桥离家就很近了

济源开始下今年冬天第一场雪的时候，我更加坚定要晚上回去，因为限行，我们只有等到了过了凌晨十二点才出门，还跑去吃了宵夜，一路上，雪花越来越大，刚开始市区地表温度较高，雪花落在地上便化成了雪，接近厂区的时候，内心开始激动起来，想起《百花深处》中的冯远征快要回家的时候坐正了身子，扶了扶帽子，我们的心情大抵是一样的。

小时候觉得这座桥很大，原来是那个时候自己很小

我哥把车停在学校门口对面的马路上，记忆中那个高高的上坡路原来不过半人高，以前上下学的时候都会有一个帅帅的警察哥哥负责学校门口的交通安全，他年纪轻轻，皮肤黝黑，牙齿很白，我们背着他叫他黑煤球哥哥，特别和蔼可亲，有时候还会拉着我们的手过马路，每当下雪的时候，他一定会站在桥中间，阻止那些从斜坡下滑雪的熊孩子们。

学校桥头

学校门口的石桥已经落满雪花，记忆和现实有着太多偏差，学校的大门居然那么小，不过让我欣喜的是这么多年大门居然还是当年的铁门，可惜铁链把门，传达室旁边的小门也锁的严严实实，传达室里透着光，趴在传达室的窗户里往里看，以前窗口都是放着信，我们小时候还流行笔友、贺卡和明信片，记得小时候学写信的时候，是要真的寄出一封信的，从那开始便天天期盼回信，小学还收到过一封大风车的回信，被同学给我拿回去的，在一众羡慕的眼光中拆开的，里面是鞠萍姐姐和董浩叔叔的签名照，早已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传达室里面一张老办公桌上一台老电视机飘着雪花，发出滋滋啦啦的声音，一把藤椅，感觉贞子就要爬出来了。绕到学校后操场，那个门倒是常年开着，晚上很多人在学校操场散步。

操场东南角

操场跑道是350米，四周种满了雪松，操场南面是一个主席台，小时候六一节，也曾站在上面朗诵节目登台表演过。操场上有些地方刚开始有积雪，跑道还是没变化，学校安静的可以听到雪花簌簌的落到松枝上的声音，我沿着操场走了一圈，可惜不能站在教学楼上看我最期盼的“水晶球”了。

怀念531春天去开满槐花的后山，夏天的游泳池、苗圃，秋天的渡槽。谁知道下次回来要什么时候了。

2017年12月14日凌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