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绍与“传国玉玺”

程绍,明德州左卫人,万历进士,除汝宁府推官。因“廉明仁恕,多所平反”,升户科给事中,明光宗时,任太仆寺卿,都察院右副都御史,巡抚河南。卒赠工部尚书衔。性格刚直,不畏强权,曾“率诸绅士力止”德州建魏忠贤祠。

“传国玉玺”,又称“传国玺”、“传国宝”,为中国历代皇帝相传之印玺,乃奉秦始皇之命所镌。被视为王朝正统的象征。《韩非子》载:楚国人卞和,在楚山中获得了一块玉璧,史称和氏璧。这块玉璧后历经流离,其间被秦国拥有,《史记》载秦始皇九年,秦始皇命人将和氏璧做成方圆四寸,上纽交五龙之印,并由李斯书“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个篆字刻在上面,作为“皇权神授、正统合法”的信物。从此,历代帝王都以得到此玺为符应,把它视为国之重器而奉若奇珍。认为谁得到它,就象征谁就是“根红苗正”,是真正“受命于天”真龙天子,没有它,就底气不足,有“伪”之嫌,甚至被讥为"白版皇帝"。由此便促使欲谋大宝之辈你争我夺,致使这块传国玉玺屡易其主,其间更发生了史上有名的蔺相如完璧归赵的故事。秦历二世而亡后,汉刘邦进咸阳,子婴献玉璧,刘邦就把“秦传国玺”御定为“汉传国玺”。西汉末年,外戚王莽篡位,当时的皇帝刘婴才两岁,传国玺由汉孝元太后代管。王莽派他的弟弟王舜来索取,太后怒而骂之,并掷玺于地,致使玉玺摔破一角,王莽令工匠以黄金补之,这也成了后世判定玉玺真伪的标准之一。东汉末年,时局动乱,汉少帝连夜出逃,把传国玉玺落在宫中,等他回来时,传国玉玺已经不见了。不久,长沙太守孙坚在征讨董卓时,在洛阳城南甄官井中找到了这枚传国玉玺。在这以后又历经魏晋南北朝、五胡十六国,直至唐代,随着政局的动荡更迭和少数民族的南下,传国玉玺也不断易主。到宋太祖开国时,就再也没有人见到过这块刻有“受命于天,既寿永昌”的传国玉玺了。所以,近2000余年来,这块玉玺在中华大地忽隐忽现,终于销声匿迹,至今杳无踪影。

历史上有关传国玉玺的传说很多,不过到清代时,就有人对其存在的真实性产生了怀疑,清乾隆皇帝在《卞和献玉说》中,就认为这只不过是韩非子杜撰的寓言而已。

本文所说的事发生在明代天启年间,“传国玉玺”又一次出世,并与我们德州人程绍之间发生了故事,程绍还因此受到连累。

民国版《德县志》载有程绍所书《报玉玺疏》,他在疏中说有人在漳河里发现了一枚玉玺,认为是“传国玉玺”。因当时他正巡抚河南,驻汴即现在的开封,当时的河北道张梦鲸就送呈给他处理。

笔者据此查阅了《明史》,其中有明确记载:“天启四年”“临漳民耕地漳滨,得玉玺,龙纽龟形,方四寸,厚三寸,文曰‘受命于天,既寿永昌’以献绍(即程绍)。绍闻之于朝。”

程绍在《报玉玺疏》说“谛观审视,方棱无缺,依然全璧,闻玺至汉平世已缺一角,知此断非秦玺,至浑庞莹洁、精光内藏,应是数百年旧物。”不仅如此,刚直的程绍还说“今玺出,适在臣之封疆之内,事属旷异,道路喧传,邮亭驿使恐有闻之禁闼者,既不应还瘗地下,又不敢私秘人间,欲遣官恭进阙廷(民国版《德县志》载为“欲议委的当官员捧进殿阙”,笔者意为不通,故此处从《明史》语)迹涉贡媚,亦非臣谊所宜。”他更进一步劝谏说,对国家而言,“至尊所宝,在德不在玺(《明史》语)”,还举出历史上名君爱才的事例“昔王圉(yu)不宝白珩而宝观射之作驯辞,及左史倚相之献善政于寡君;齐威王不宝照乘珠,而宝照千里之四臣。彼叔季侯王宝得其宝,因是犹能名显列国”(注),继而他还又乘机推荐了一批“一代名臣,如总宪邹元标、冯从吾,尚书王纪......此皆王国祯祥,盛朝珍宝”。说如果我“徒献符贡瑞,臣穷羞之”“愿陛下惟贤是宝。在朝之忠直,勿事虚拘;在野之老成,亟图登进。彼区区秦璧之真伪,又安足计哉。(《明史》语)”总体意思是说我羞于把这事当成祥瑞之兆媚惑皇上,而且我们有邹元标等名臣,这才是国家真正的宝贝。希望皇上要重用人才,一块不知真假的玉算什么啊。

这可捅了马蜂窝,要知道当时的朝政背景是这样的。《明史》载,自明神宗后期时,宦官魏忠贤权势日盛,其人“猜忍阴毒,好谀”,迷惑朝政,神宗“乃因循牵制,晏处深宫,纲纪废弛,君臣否隔。于是小人好权趋利者驰骛追逐,与名节之士为仇雠,门户纷然角立......以致人主蓄疑,贤奸杂用,溃败决裂,不可振救”。程绍所推荐的邹元标等人都是“力持清议”的“东林党人”,正被魏忠贤“以门户得罪”。如此,程绍就犯了三大忌:一是象“传国玉玺”现世这样的事,如依魏忠贤之卑劣性情,一定会借题发挥,以祥瑞之兆报朝庭,而程绍不仅不以此报,反而劝“伏望皇上达观,永命之真符不在偶获之旧宝,怡神寡欲,亲贤纳谏......区区传国宝不足贵矣,况未必真乎”。不仅丝毫不迎合魏忠贤的心思,而且劝皇上远离奸佞之人,实际上就是暗指魏忠贤之流;二是大力推荐不依附于魏忠贤的邹元标等东林党人;三是再加他又曾“疏上触权奄(《德县志》语,奄有误,当为阉,指魏忠贤)”。还反对在德州给魏忠贤建生祠。“三罪”并记,当然遭魏忠贤忌恨,于是魏忠贤“怒遣诇事人(暗探)至汴,久之无得,乃唆御史论绍借题援引门户诸臣”。逼迫程绍只好“以疾归”。

这就程绍与“传国玉玺”的故事,虽然当时程绍为魏忠贤所排挤压迫,但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历史自有公断,到崇祯六年,程绍又起为工部右侍郎,并留芳后世,而魏忠贤虽横行一时,却终落得千古骂名。

注:

1、昔王圉不宝白珩而宝观射之作驯辞,及左史倚相之献善政于寡君:典出《国语》:王孙圉聘于晋,定公飨之。赵简子鸣玉以相,问于王孙圉曰:"楚之白珩犹在乎?"对曰"然。"简子曰:"其为宝也几何矣?"曰:"未尝为宝。楚之所宝者,曰观射父,能作训辞,以行事于诸侯,使无以寡君为口实。又有左史倚相,能道训典,以叙百物,以朝夕献善败于寡君,使寡君无忘先王之业;又能上下说乎鬼神,顺道其欲恶,使神无有怨痛于楚国......此楚国之宝也。若夫白珩,先王之玩也,何宝之焉?

大意为:楚国大夫王孙圉出使于晋,在晋定公为之举行的宴会上,晋国大夫赵简子鸣其佩玉,向王孙圉炫耀,并问楚王的“白珩(古玉器名)”之价值。王孙圉回答说楚王从来没把“白珩”当成物宝,楚王所珍惜的宝物是辅君治国观射父和倚相这样的贤臣,是一切有利于国家富强的东西,至于白珩,只不过是玩物罢了,根本不以为宝。

2、齐威王不宝照乘珠,而宝照千里之四臣:齐威王和魏惠王在狩猎时,魏惠王问他齐国有什么宝贝,齐威王说没有。魏惠王说我的国家虽小,还有十颗大珍珠,齐国这么大,难道还没宝贝?齐威王说:“吾臣有檀子者,使守南城,则楚人不敢为寇,泗上十二诸侯皆来朝。吾臣有盼子者,使守高唐,则赵人不敢东渔于河。吾吏有黔夫者,使守徐州,则燕人祭北门,赵人祭西门,徙而从者七千余家。吾臣有种首者,使备盗贼,则道不拾遗。此四臣者,将照千里,岂特十二乘哉!”

意思是说明齐威王以人才为宝,不以所谓珠宝为意。

3、彼叔季侯王宝得其宝,因是犹能名显列国:笔者考证,此句《德县志》有误,当为“伯仲叔季侯……名显列国”。意思出自于孟子的一段话:“诸侯之宝三:土地、人民、政事。宝珠玉者,殃必及身。”意思是孟子提醒伯、仲、叔、季各级诸侯,国家真正的宝物是土地、人民、政事,这三样才是国家真正要重视的东西,至于珠玉之类,只不过是一些饰品,如果只以此为宝,必将玩物丧志,有害于国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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